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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变成小怪兽(本卷完)

陈少军一眼扫过,看荆思鸿。“43区的事也归血色管?”

血色所执行的任务大多在其它星球,圣古星球都是些重中之重的突发事件,显然现在陈少军接到的最新任务,超出了他们的业务范围。

43区的直接管辖是莫明龙和城市警察厅,他们的指挥官出事,也应该交由常规事件处理中心,至少最后交到血色手里的,只是营救任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仅需要寻找、营救,还需要暂时接管43区,让它别出乱子,简直把血色当问题处理中心了。

荆思鸿不以为然的坐椅上,把43区的地图投放到全息屏上。“血色现在是动荡时期,谁都想趁机欺负一下。”荆思鸿说着看陈少军。“而且谁让你拒绝段欣?段正烨想让我们不爽,根本不用故意为难,只需要动动手指头,把几页文字调换下这么轻松又没有犯罪成本的事。”

“莫明龙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陈少军也坐下来,开始讨论案子情况,没有搭理荆思鸿调侃的话。“在那里能对付莫明龙的,只有城市警察厅的杨康。”

“我想这次你的分析错了。”荆思鸿把现有的资料调出来。“莫明龙是三天前在自家门前被劫走的,根据路控视频显示的时间,杨康有不在场证明,”

陈少军没有接话,专注看全息屏播放的视频。

这个是莫明龙被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包围的画面,他跟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说什么,最后似乎谈崩了,双方拔枪就干起来。

莫明龙身边没带人,只有一个给他开车的副官,两人硬是在这种逆势中清除出一条血路,几将成功脱身,偏偏这时莫夫人出门,还未来得及惊讶就被枪顶住了脑袋。

这一转变,莫明龙放弃反抗被对方生擒,他的副官就没有那么幸运,身上被子弹打了两个洞,都不是致命地方,可能是莫明龙说了什么,才会让对方放过那副官。

陈少军把视频来来回回放了几遍,确定自己的答应。“这件事和杨康脱不了关系。”

“嗯,我同意你的观点。”荆思鸿没有为自己这么快改变答案感到羞愧,历经风霜的脸一本正经讲:“这些人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如果不是莫明龙的人,就一定是城市警察厅的。”“不过,后面还有一件有趣的事。”荆思鸿把视频往后拉了些。

看到出现视频里的女孩,陈少军扬眉。

“在你没来的时候,我做了简单调查。”荆思鸿看着女孩,抱手臂饶有兴趣讲:“她是南路的大小姐,现在C大读书。”

这个时候一个大兵进来,向两位长官敬礼,然后递给荆思鸿一份资料。“荆副官,这是你要的东西。”

荆思鸿接过资料一边看一边挥手让他出去。

在大兵离开指挥室时,荆思鸿把资料给陈少军。“信息更正,她现在是南路的老大。”

“正好莫明龙的副官孟清平也在她手里,省事。”陈少军起身,对荆思鸿讲:“荆副官,让吴维那支小队待命。”

“是。”

**

琴晴一时间要大帮兄弟消失是没可能的,只得让那些出现过陈暖面前的人去地下停车场蹲着,那些生面孔的都哭惨一点,真真是忙的鸡飞蛋打,直得幸运的是,南路由于莫明龙的改革,并没什么标志性的东西,没有门面没有纹身没有统一服饰,不知情的人走进南路,绝瞅不出端倪来。

“小暖,怎么想到来43区了?”琴姐咆哮的吩咐完郑千就去接陈暖,现在正和他同一车回去。

陈暖一边开车一边四处看。“可能是这里的阳光不一样。”

“小暖你真特别,别人可能会说这里新鲜或是享受高等人的优越,这阳光和圣古星球是同一个,怎么就觉出特别来了。”琴晴抬头看刺眼的太阳,揶揄的笑道。

“琴姐你也很特别,让我知道原来43区这种贫穷落后的地方,还能养出像你这样卓而不凡、冰清玉洁的美人。”

“嘴贫。”琴晴笑眯了眼睛,没有一点丧父的痛楚。

陈暖就是来逗她乐的,现见她开心,也跟着乐。

两人有说有聊的向南路开去,等到了后看到前面黑压压一群人在忙丧事,陈暖直接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让琴姐连阻止都来不及。

地下停车场很大,光线有点暗,加上这一块都属于南路的地盘,来给老大上香的人都在上头,因此这里特别安静。

被郑千赶下来的十几个兄弟无聊,都窝在一起吹牛,那回声老远都能听到。

陈暖觉得奇怪,往声音处开。

琴晴远远听到那帮人在说老爸的事,就立即想分散陈暖注意力,同时提高嗓门,让那群白痴别露馅了。“小暖,看你斯斯文文,没想到胆儿挺大的,上面在办丧事,你还敢往这地方钻。”

这有什么,她有些任务比这恐怖十倍都有。陈暖面上带着几份紧张和卖乖的讲:“这不是有琴姐你在么?我想那是你爸,伯伯要吓也不会来吓我。”

说着把车停在那群说话的人不远处。

听到引擎声突然停在身边,十几个小弟纷纷反头,在看清车上的陈暖和老大后,吓的惊恐转头,围成一个圈虚张声势的喊:“这次我赌大,一定是大,大!大!”

“各位兄弟,你们在玩什么?”陈暖向他们探头,视线在他们脸上来回扫了圈。

看到他问,有一个小弟差点暴露,琴晴当即咆哮。“我花钱请你们来做事,怎么都跑这儿偷懒了,还不快给我去工作!”

琴晴性格外向,她这一吼,一群大老爷们马上逃也似的跑了,留下一路尘埃。

陈暖的视线从那些人身上转到琴晴身上,眼珠转了圈,便当做什么不知的随她上去,还一边安慰她,说自己来给她做苦力。

“琴姐,伯伯身平一定很好客。”走到别墅前,陈暖看到街道、门外、大厅,都是哭哭啼啼的男人,崇敬的讲:“结交了如此多的年青后辈,可惜我没来得及见伯伯一面,真是生平憾事。”

“呵呵……是啊。”琴晴看了眼全是哭得呼天喊地的手下,想把他们都拖出去弄死。

身在江湖混的,感情要淡一些儿,再加上小弟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就都是在干哭,这场面惨烈的以为死了一条街的人。

陈暖揣着明白装糊涂,傻白甜的进去上了香,就被琴晴带到楼上。

这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当他们上到二楼,沸沸扬扬的声音便远去。

琴晴给陈暖倒了茶,缷了伪装,等着陈暖来安慰自己。

陈暖看的出她是故意这么做,却也知道她对她父亲的感情,因此毫无保留给她想要的。“琴姐,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伯伯有你这么孝顺的女儿,一定走的没有遗憾。”

“我就没几天是孝顺的。”琴晴唉声叹气,双眼放空,仿佛一下从活泼无忧的少女,到了忧心重重的大人。

“那是琴姐还太年轻,不懂事,伯伯不会怪你的。”陈暖打量房子,转移这个伤心话题。“琴姐,你妈妈呢?”

琴姐又是重重一叹,强装轻松讲:“死了,现在家里就剩我一个。”

她这是越聊越悲伤呀。陈暖一时语凝,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琴晴看他担忧的样,破涕为笑。“放心,琴姐没事。”

“琴姐,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我能帮的一定帮。”

“有二少给我撑腰,我还怕什么,一辈子都不愁吃穿。”

单她这个别墅的豪华程度,她就可以一辈子不愁吃穿了,而且一个43区的孩子想进入C大,那可不是一般的困难,有钱都没用,还要有关系,可见这个琴晴不简单。

在陈暖笑着应下时,琴晴悄悄打量他,暗想父亲最后想要说的话。

他是谁?陈家二少爷?被C大捧在手心的天才?另外还有什么其它身份?

琴晴细想父亲这一生的事迹,发现他一直是在为莫明龙卖命,并且还是心甘情愿的,她不知道原由,只是在父亲的表现中一点点被同化,在心里把莫明龙当成神一样的存在。

能让父亲在临死前都惦记的人,肯定和莫明龙有关。

琴晴看他大而明亮的眼睛,心怀天下的讲:“爸走了,连莫长官也不知所踪,真希望生活快点回到正轨上。”

莫明龙是43区的中流砥柱,他的失踪会让这里的人心慌,从某种角度来讲,他就是安全的代表,这很能理解。

陈暖看她眼神飘虚,微微皱眉。“莫长官失踪了?”

“嗯,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连他的夫人也一样。”

“怎么会这样?有没有可能是他去了希望城?”

“如果莫长官是去希望城,一定会带上他的副官。”琴晴深吸口气,把这些糟心事抛开,看他疑虑的样就好奇问:“小暖,你和莫长官熟吗?”

陈暖摇头。“欠了他一点东西,我一直在找机会还给他。”

“能让小暖欠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确实不简单。想到压在床底的户口本,陈暖比她还心慌。

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李东鹏没有找到自己,肯定会向莫明龙和白禾出手。

陈暖想到这里呆不下去,却还是陪琴晴吃了饭才走。“琴姐,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学校?”

“可能要过段时间吧,父亲留下的摊子我得收拾好。”琴晴看了眼不识相的手下,目光坦然,仿佛一下就长大到可以承担起这个家的责任。

“嗯,琴姐你要是有什么不懂就问我,我再问我爸爸,生意上的事他懂的多。”

“小暖,你这么可爱,C大得有多少女孩追你呀。”琴姐乐不可支,若不碍于他是陈家二少,早想掐他脸了。

陈暖说到这事还有点伤心。因为他真的没有收到过情书!

可能是大家觉得高攀不起。

也可能是大家觉得他太孤僻,在学校呆的时间短。

还有可能是古文学系太冷,没有男生路过顺带情书的。

总之可能有种种原因,陈暖也清楚明白。但明白归明白,她内心还是挺想收到情书的,不管男的女的。

反正她在陈少军眼里肯定是长歪了,所以她是流氓,她怕啥?

“琴姐,夸男生要说帅气。”陈暖很高傲的纠正,扬了扬下巴便讲:“琴姐,我先回去了,学校见。”

“学校见。”琴晴挥手送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他的车还望着那个方向。

郑千看老大的同学终于走了,凑上前看老大脸上迷一般的神情,不忍惊动的小声问:“老大,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兄弟们都哭好几个小时了,嗓子哭哑了,晚上怎么干坏事。

琴晴垂下眼帘看他,又看了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手下们,嘴边温柔的弧度转为森冷。“给我继续哭,妈的,连这点屁事都干不好!”

陈暖从琴姐那里出来就往莫明龙家里跑,开着车在空中盘旋了会儿,看到街道上到处遗留的战斗痕迹,心里不安的担心起来。

她四处转了转,没有久留,也没有回希望城或是蒂诺城。她离开莫明龙的家,把车扔到一家高档的酒店门口,然后在它隔壁的街上开了间普通房。

陈暖她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原由,她就是没有离开这里,心里乱七八糟的她,睡在散发异味的床上,根本没空去想这个旅店是否有洗床单这种事情。

莫明龙是和白禾一起消失的,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如果莫明龙是去公办,不会带上他夫人。

所以这真是李东鹏搞的鬼?

想到那晚追杀自己的人,陈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袋里装的全是被自己调戏和无限包容的莫明龙,以及带着几份孩子气的白禾。

这两个人的面孔在她脑海交替,挥之不去,使她心越来越不平。

最后她在快被自己折磨疯之前决定,去找李东鹏。

李东鹏想杀自己,她不管怎么样都要去面对,她不希望在未来的几十年里,要随时防着一个知道自己秘密且想杀自己的人存在。

至于见了他之后会怎么样,那只能是……到时再说。

**

在43区,一栋用木材和混泥土建筑的独立楼房里,在放着古老的音乐,悠然使人安宁的旋律,像是这个科技时代里唯一自由随性的精灵,它轻缓、舒慢,音质清丽复古,让人十分好奇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会是个音乐家?还是一个舞蹈家?或是一个艺术分子?

很可惜,都不是。

“当”的声,一个装着白色液体的透明杯子放在桌几上,水面微微颤动着。

李东鹏坐到垫着软枕的红木靠椅上,后背完全靠在椅背里,左手轻晃着酒杯,右手搭在扶手上,逍遥悠闲的听着洗涤心灵的音乐。

坐在他对面的是43区城市警察厅的杨康,他在李东鹏把酒杯放自己面前时,拿起来喝了大口,把杯子放回桌上发出不小的碰撞声后,点了支烟,在烦燥的抽着。

美妙的音乐没有让他平静下来,终于,在他把烟抽到一半,问闭着眼睛的李东鹏。“这事必须要马上解决。”

“不急。”李东鹏没有动,似他才是这场游戏的主导。

杨康看他样子微怒,语气多了份胁迫。“东鹏,莫明龙的失踪已经引起上层的注意,我这里兜不住,你迟早玩完。”

李东鹏在音乐停止的一刻睁开眼睛,喝了口酒。“我做事你放心,莫明龙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你还想第二次上门陪笑?”李东鹏放下酒杯,走去留声机的位置,换了张碟。“你多帮我争取些时间,实在不行,你到时把事情都推给我,如果我成了,莫明龙一家会永远的你面前消失。”

看他成竹在胸,杨康稍稍没有那么气怒,深深吸了口烟狠狠讲:“让莫明龙消失之前,我还要一样东西。”

“那个块芯片?”李东鹏转身看他。那块掌握圣古星球政府大半人员罪证的芯片,他确有听闻,但也只是听闻而已。“你确定它的存在?”

“当然确定。”杨康狠狠点头,一脸凝重。“东鹏,芯片一定要先到手,否则它会自动公开。”

它一但公开,圣古星球将会陷入混乱,有可能将自己和737科研站的事翻出来。李东鹏仔细打量他神情,想这事应该假不了,便点头答应他。“我会想办法拿到它。”

这事是上次吃饭期间莫明龙亲口说的,事关重大,杨康不放心的讲:“东鹏,带我去见莫明龙,我要亲自问出芯片的下落。”

“路有点远,杨局长,你先回去周旋政府的人,这事就放心交给我。”李东鹏看他狐疑,又讲:“你放心,737科研站的事,我就算是死也不想暴露,芯片我一定会安全交到你手里。”

想到那事,杨康犹豫了一下,选择相信他。“那好吧,你自己注意点,莫明龙不是善茬。”

“我知道他软硬不吃,还知道对付他就要从白禾下手。”

看他阴狠的样,杨康心寒了下,把酒杯里的酒喝完就起身走人。

李东鹏把他送走,关上门又给自己倒了杯,听着舒缓复古的音乐,喝着昂贵的酒上楼。

楼上是个很大的厅,墙纸是暖黄的木制文理,地上铺着泛黄泛黑的地板,空荡荡像无人居住废弃多年的楼房。

在大厅的中央,放着四把椅子,两两对摆,中间有个长桌,桌上摆着一份证件、一个探测器和一个密封箱。

除去这些静物,两张椅子上绑着一男一女,嘴里塞着东西,他们的身后各站着两名城市特警,特警们手里拿着激光枪,手指扣在板机上,一刻也没有松懈。

李东鹏走到大厅中间,看了眼怒瞪着自己的白禾,把酒杯放在莫明龙面前,对旁边的特警讲:“把莫长官的手松开。”

站在莫明龙这方的第一个特警,解开反扣着莫明龙双手的扎带。

莫明龙经过几天前的热战,军装和头发稍显凌乱,但这不影响他强大的气场。

被铐着的他平静看着李东鹏,没有被虏者的害怕和气急败坏。他在双手得到自由后,把嘴里的布扯出来,拿起桌上的酒杯如在家中般的喝了口。“上次是茶,这次是酒,下次会是什么?”

“茶代表我还有耐心,酒代表我开始有点急了,下次是什么,莫长官你猜猜看。”李东鹏看还被绑着的白禾,又看神色无异的莫明龙。

莫明龙跟着李东鹏的视线看了下白禾,深意的笑了下。“李东鹏,在我把暴力街区变成现在的43区时,你还在学校做无知的科研吧?”

李东鹏转回视线看他。

“在你还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时,我已经杀人无数,所以,别自做聪明。”

“我清楚的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我想我明白的要比莫长官还要深入。”想到737科研站,李东鹏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是什么。莫明龙说的没错,在他开始改革43区时,他确实从未感受过什么叫死亡,可进入737科研项目后,他每天都在看着崭新的生命慢慢逝去,那过程就像在显微镜下,观察只开几个小时的昙花,那么的震奋,又那么的失落,最后剩下无限的悔恨与遣责。

白禾看他们两个刀光剑影的你来我往,用力挣扎想把手挣脱出来,同时摇头想把塞在嘴里的布吐出来。

莫明龙看夫人狼狈又带着几份不服气的样,想到另一个和她有几分相似的少年。“禾禾,别浪费力气。”莫明龙握住她的手,没有过多的安慰。

李东鹏之所以放开他,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但也仅限于此,因此他才没有让她也坐的舒服一些,甚至是尝一尝这杯还不错的酒是什么口感。

白禾看他,大大的眼睛满是不悦,似乎在说:你看,都是你惹出来的事。

“莫长官,我想你夫人是有话想说,正好,我也有事情想问夫人。”

莫明龙锐利看他。他刚才已经警告的很清楚。“李东鹏,你那套对我没用,我做的决定,没有人能改变。”

“那么说,莫长官并没有传言中那么爱夫人?”李东鹏伸手拔出白禾嘴里的布,在她要张口骂前,把一个证件转过方向,推到他们面前。“即使莫长官你不爱你的夫人,那么……你的孩子呢?”

**

陈少军担心陈暖出什么问题,去43区之前特意去了趟C大,找到他的任课老师。

“小暖这几天没来上课,估计回家去了。”荣瑾看到这位大少爷有些紧张,倒不是因为他无人可比拟的财富和强大气场,而是因为他是小暖的哥哥。

几天都没来上课?陈少军不是荣瑾,认为他对陈暖太放纵了,同时又担心是不是那件事伤到了他,才会让他做出非常态举动。“老师,是不是小暖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还是上课时间。”

“不是不是,小暖没出什么事,他的学习成绩非常好,上课很认真,这个学期的东西我都快教完了。”荣瑾怕他误会,立即为自己的爱徒说话。“只是他最近好像有点心事,我让他先歇歇,等状态好了再上课。”

陈少军看他手里还拿着教科书,想他应该不是阿谀奉承看在陈暖身份上才这么说的人,就放下心来,至于心事……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事情。

“老师,陈暖虽然有点小聪明,但实际也还是个正处在叛逆期的孩子,希望老师以后也多关注一下他的课外生活。”在这个大环境下,陈暖很容易就能学到许多东西,陈少军看的开,歪就歪,至少也要往好的方面歪,别最后闹出事儿来。

荣瑾恍然大悟的点头,保证讲:“陈大少你放心,我以后会注意的。”他怎么没想到这事呢?陈暖现在也就是个十多岁的小孩,是他太过突出的学习能力,让他忽略了这点,把他当成一个大人来看待,怪不得他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精神恍惚,想来是恋爱了。

“老师似乎知道了小暖回家的原因?”

陈少军审问过无数的敌人和新兵,荣瑾毫不掩饰的反应他自然看在眼里,察觉出什么。

荣瑾看他紧追着陈暖的事问,也没多想,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这位大少爷难得回来一次,想是真的很关心这个名义上的弟弟,他没有理由拒绝。

“小暖最近和光子虚拟与现实系统科的女同学走的近,我想他应该是为情所困了吧。”荣瑾虽然教的是古文,思想倒有点小前卫,觉得谈恋爱不算什么,就算陈暖小,但以他的智商,也已经可以为他的行为负责了。

女孩?陈少军怀疑的看他。陈暖要能喜欢女孩,怎么还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看他不信,荣瑾也无奈。“陈大少你要是不信,可以去光子虚拟与现实的系统科找她,小暖在C大和她关系最为要好。”

“她叫什么?”陈暖的女朋友……怎么也要去见见。陈少军很大义的想着,心里却好奇那个女人长什么样,竟然能让陈暖喜欢上。

陈暖的眼光不能说高,只是他对感情这方面比较淡薄,一般人很难进他心,能进他心的都必定不是一般人。其实说白了,陈少军就是有点吃醋,想那个前不久还强吻他的小孩,转眼就有了小女朋友,这让他感觉像被耍了一样。

“她的名字很好记,叫琴晴,是43区来的,一个很特别的女孩。”荣瑾不吝啬的夸赞,脸上带着笑容,似已经认可了这个未来的徒媳。

听到这个名字的陈少军心里一顿,脸上却没反应出来,道了谢跟他告辞就离开了。

他没有去那个光子虚拟与现实系统科找琴晴,而是直接离开C大,去了43区。

小孩果然是不能让人放心,只是上个大学,选了最冷门的古文学系,还能让他认识43区的大小姐,他也真是能耐。

陈少军面无情绪,目光沉敛,他在想:如果琴晴真是陈暖的女朋友,他要怎么办?

南路这个黑帮早就有名无实,实力是有的,但在莫明龙的带领下差不多漂白了,陈暖要跟她谈恋爱没有问题,而且以他的能力也不涉及安全这些,所以他应该同意?

他肯定是支持的,总之比他变歪要好。

陈少军把车开到记忆中的地址,对围上来的几个男人讲:“我要见你们老大。”

“呸,我们老大你说见就见的?”南路的小弟们仰着脑袋,一个个鼻孔出气的瞧他,有些人还动手推他,想把这个一声不响就闯进南路的家伙赶出去。

陈少军纹丝不动,冷冷看着动手动脚的嚣张男人,不容置疑讲:“进去通报。”

被他看着的正是郑千。郑千被昨天陈暖的到来给忙坏了,正心情不爽,谁想又来一个比他还大爷的人,自然是不干了。虽然南路的大小姐刚上位,但也不是这么被欺负的。

“进去通报可以,我总得知道你叫什么吧?”郑千没陈少军高,他高高的仰起头,一幅这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样。“还有,忘记告诉你了,我是这里的二把手。”

陈少军看了眼凶神恶煞的小弟们,又看气焰嚣张的郑千,没有不悦。“我叫陈少军,老二,这下可以去通报了吗?”

他不急不燥,平静从容的让郑千找不出毛病,可他总觉得他这话有点不中听,他琢磨来琢磨去,没想出个什么问题来,就恶声恶气讲:“你在这里等着。”

南路昨天下午把前老大的尸体火化了,今天琴晴就开始审问肖青,连续两小时硬是没从他嘴里问出一点有用的东西。

“李东鹏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他会没事跟你喝茶?”琴晴坐在椅子上,望着病床上的男人,朋友式的讲:“你不是这里的人。说吧,你是有什么事情急着要来找李东鹏?”

肖青头上裹着绑带,脸色早已恢复正常,他看着还像是个孩子的琴晴,没有跟她直接碰撞。“一定要有事才能见面吗?我们是多年的朋友,刚好想见,就来见他了。”

“讲的好像你跟他有基情似的。”琴晴直接了当。“我不想跟你绕圈子,你找李东鹏喝茶,总不是喝着喝着,喝了HCN吧?你看看你的周围,我能把你救过来,就不会连你中什么毒都不知道。”

“我喜欢喝白开水,拿错杯了而已。”

琴晴想上前煽他几个耳光。“能把烧杯当茶杯?你这眼睛长得可真不好使,我干脆让人把它们废了如何?”

她从小就是这里混大的,什么场面都见过,所以她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南路再怎么漂白,它也还是黑帮。

肖青看她柔中带狠的目光,没有再说话。

“老大!”

正当琴晴要叫人时,郑千急步跑来,不带喘气的讲:“外面有个叫陈少军的男人找你。”

听到这个名字,琴晴和肖青都很意外。

肖青知道陈少军是什么人,也听说他去当兵了,现在他出现43区,是因为莫明龙的事情吗?

而在C大读书的琴晴,当然也知道陈少军是什么人。她没有多想,起身就往外走。陈少军是陈暖的大哥,他来找自己,总不可能是想泡她。

琴晴走出别墅,看到站在众多小弟中间,鹤立鸡群的陈少军,在小弟们的自动让路下,走到他正前面十步的位置。“陈大少爷,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少军从她出现视线就在打量她,现又听她毫无胆怯的话颇有几分赏识,有点明白陈暖为什么跟她走的近了。这是一个身材娇小却充满巨大能量的女孩,漂亮且勇敢,没人会讨厌。

“我来找陈暖。”陈少军直接说明来意。

琴晴愕然,眉头微皱。“小暖昨天就回去了。”看他表情,琴晴讲:“或许他回家了。”

在来43区的途中,陈少军给陈健雄打过电话,被他冷嘲热讽一顿,得到陈暖没有回去的消息。现在她没在学校、家里、女朋友,更不在部队,他去了哪里?

陈少军有种不好的预感,却没有告诉琴晴,颔首表示知道了,就开车离开。

看他走掉,琴晴同样担心起来,但相比陈暖,她更在意莫明龙的下落。“郑千,李东鹏找到了吗?”

郑千正郁闷一连两天被一家兄弟给气到,突然听到老大的问话,更怂的摇头。“李东鹏就跟鬼一样,我们接连两次都跟丢了。”

琴晴骂了句:“笨蛋。”

**

陈暖去了琴晴给她资料上李东鹏的住址,她在外面逗留很久没看到李东鹏出去过,想他应该是抓了莫明龙夫妻去了别的地方。

想到李东鹏那个疯子可能对莫明龙和白禾不利,陈暖狠不得现在就去找他干一场。

但找不到人,她有力也没地使。

陈暖看了看房子,驾驶车去他研究室,想看能不能在那里碰到他。

李东鹏的研究室离城市警察厅没多远,她小心的把车停在一个单向视角的地方,便盯着研究室的门,死守。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像这件事,她不能向血色求助,也不能告诉陈少军,更没有理由去冒然找莫明龙的部下,至少在未确定自己是他们的孩子之前,她不想这件事被人知道。

陈暖这个天才想法确实不怎么样,不过有用就行,管它是落后还是新潮。

在陈暖死守大半天后,她去旁边的奶茶店买了杯奶茶回来,就看到城市警察厅的特警在大动作。

一队全副武装的特警们,行动迅速的冲上装甲车,最后一个穿着白衬衫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出来,也跟着上了车。

陈暖含着吸管喝了口奶茶,清澈灵动的眼睛默默看着,等他们出发才不紧不慢的坐进自己的车,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

刚才那个穿着便装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城市警察厅的官儿,能让他亲自出面的事肯定小不了,现在43区还有什么事比莫明龙长官更重要?并且以刚才出警人数,这已经超出常规警力范围,所以陈暖才决定跟去看看。

追踪人这技术活,陈暖在血色有被训练过,现在要她跟踪这些特警是小菜一碟,因此她还能很悠闲的把奶茶喝完。

前面坐上装甲车的中年男人,就是杨康。

杨康从李东鹏那里离开后有些担心。杨康是个科研者,斯斯文文的外表加上职业总是能迷惑人,但跟他相处久的杨康发现,这种人疯起来连人都算不上。

他在知道杨康可能用白禾要挟莫明龙后,也为自己考虑起来。

杨康对科研很热枕,当初他是欣赏他的才华又同情他被分配来43区,才多有来往和照顾,可不管多久,他都不能完全信任他。他对科研的热爱已经超越一切,因此他担心李东鹏不会为他办事,也不会在乎莫明龙手里掌握的辛密证据,所以他决定早做准备,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制前,把莫明龙从他手里抢过来,他绝对不允许李东鹏因为个人私事而毁了他的前程。

杨康来到43区最荒废的地方,这里是混乱前最繁华的地段,当年这个区的最大黑帮就驻在此处,最后在莫明龙的强攻之下,成了现在这般满目疮痍无人居住地带。

这里人很少,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和车,陈暖怕被发现,又拉远了距离。

还好他们现在飞的很底,有房屋和建筑阻挡,陈暖在听不到装甲车隐密性很好的引擎声时,还可以根据这里的路况分析他们有可能前进的轨迹。

幸运的是,她到现在还没有跟丢。

陈暖缓慢的开着车,看着车窗外的残瓦破片,和破损的墙壁,想像十多年前这里发生过多么激烈的战争,也不得不感叹,在这样尽乎两国交战的火力下,莫明龙把当时的43区变成现在的43区有多不容易。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陈暖穿梭在摇摇欲坠的破旧建筑中,越来越有种荒凉感,心情有些压抑。

突然,在车慢飞出这堆废墟后,她看到在这千疮百孔的区域内,竟然还有几栋保存完好的房屋。

房屋不高,假四层楼,对比被战争摧残坏的高楼大厦,它显的很老土,若放在希望城里,简直是拉低整个星球进步的存在。

陈暖把车停在一面倒塌露出钢筋的混泥土墙后,看停在前面的装甲车。

装甲车和陈暖一样,停在个偏僻的地方,等大约十五人的特警和中年男人下车,就悄声无息的离开,停在离那几栋房屋稍远一些的地方。

难道莫明龙和白禾,被关在这里?

陈暖疑惑,坐在车里没有动,静静看着那个中年男人指兵布局。

“银河,这是什么地方?”陈暖开着车一边后退,一边问这车的超级系统。

“回主人,这是43区的主要区域,以前的。”

“说说看怎么个主要法。”

“以前的政府就设立在这里,黑帮总部也在这里,刚才您看到的那栋矮建筑,就是前黑帮老大居住的地方。”

“那黑帮老大口味真特别。”陈暖退到一栋看起来稍微较好的大厦旁边问:“政府大楼是哪栋?”

“主人你身后这栋就是。”

陈暖伸出头,看了下被炸掉半截的大厦,缩回脑袋随口讲:“战斗很激烈呀。”

这栋建筑如果不断掉那半截,肯定是这一块最高最有标示性的,所以陈暖想这绝对不是误伤,肯定是莫明龙特意吩咐的。

陈暖停好车,关掉银河和引擎,推门下去。

当脚踩在凹凸不平被战争洗礼过的土地,陈暖抬头眺望,看着远方最后一缕太阳沉没,深吐了口气,随手一推关上车门,就两手揣兜里朝退回来的道路走。

夜风在这座荒僻的建筑群里吹过,吹起石子翻滚,掀起陈暖的衣角飘扬。

陈暖睁着在黑夜里更为清亮的眼睛,直视前方道路,如向一场战争前进。她毫不畏惧,因为前面存在她想要的真像,以及……她关心的人。

走到道路的最后一栋建筑,陈暖驻足,视线凝视那栋停着灯光的矮屋,脸上一片平静。

在这么些年中,她早已经学会怎样隐藏情绪,尤其是对这些似乎充满敌意的人,她不动声色的将自己伪装的非常强大,即使她本来就很强。

陈暖站着没动,因为她再走出去一步,就会被特警发现,并且她知道,那个李东鹏一定会发现她,她在等他出来找她。

果然,没多久,那矮楼的门打开了。

**

白禾在看到陈东鹏推过来的证件后,眼泪一下流了出来,她狠狠闭上眼睛,企图忘记刚才看到的内容。

这是一张出生证明的复件,上面还有一张照片,里面的婴儿哭的五官都皱一起了。很难看,但应该没有人会讨厌他。

莫明龙看到照片有些怔忡,他没有说话,沉默而不怒自威的看着李东鹏。

李东鹏看了下白禾激烈的反应,让人给她松绑,拿起桌上的照片和密封箱,临走前给了莫明龙一句话。“莫长官,杨康想要什么我一点都不在意,但我想要的东西,你们可要做好心里准备。”

莫明龙凌厉的视线看着他下楼,紧握酒杯僵在空中的手,隔了会儿又缓缓举起来,镇定的喝了口,在白禾扑进怀里痛哭时,左手抚摸着她头,然后将右手的酒杯放下。

几个特警相互看了眼,往后退了几步,给他们更多的空间。

“明龙,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们还要把她拿出来提醒我们,告诉我们是个多无能的父母!”之前那个愤怒与以前快乐的白禾,似就在刚才那一刻崩溃,她哭到连声音都变的嘶哑。

莫明龙紧紧的抱着她,亲吻了一下她的头发,目光沉沉。“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这十六年来,不断有人在问他,为什么不再生一个孩子,莫明龙的回答是不喜欢,白禾的回答是很痛苦。

莫明龙确实不喜欢小孩,可没有哪个父亲会真的讨厌自己的孩子,当知道莫忧的到来时,他和其他父亲一样期待着,反复的想好名字,想像她日后会给他带来的种种困扰,以及长大后的样子,甚至连她应该交什么样的男朋友都有想,可当她来到这个世界还不到三天,在他还沉浸在为人父的喜悦和混沌间,她消失了?

医院的说法是身体器官的发育不成熟,导致的窒息性死亡。

至于莫明龙一直把她归纳为消失,是因为……没有看到尸体。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年青的军官,去43区担任指挥官,完全是帝国那些人不敢接手才落到他头上,管好了就好,管不好死了也没什么损失,但幸好的是他在军部交了几个朋友,在他需要武器的支持时,给予他很大的帮助,才会让他的以暴制暴完美实行。

而他女儿消失的时候,43区才刚刚稳定下来,他几度想要追查此事,总感到被什么人压制着,就连去希望城都要经过批准,更不用说调查医院。

上报遇到层层阻扰,43区战乱再起,慢慢的他知道这事没有那么简单,就将调查放在暗里进行。

他查到许多人的犯罪证据,可关于孩子的信息得到的却非常少,随着时间推移,他已不抱她还活着的希望,同时也不想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才一直没有要第二个孩子。

至于白禾的痛苦,不是大家所理解的生孩子痛苦,而是那种无能为力,不能保护他们的痛苦。

白禾还在泣不成声的哭着,莫明龙安慰着她,看着李东鹏离开的方向,视线渐而变得寒冷。

总得要有人来为他的孩子买单。

莫明龙早就调查过李东鹏,想莫忧的事应该与他无关,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回事。说真的,他活到现在这个年纪,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长官。”

在白禾的哭泣声掩盖下,一声微不可查的声音突然响起。

莫明龙看下站在大厅各处的特警,把白禾抱到腿上,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声安慰她的同时,只手打开她胸前的项链。

这个项链是结婚当天莫明龙送的,白禾一直带在身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里面装着个微型定位及耳麦。

白禾没发觉莫明龙的动作,抱着他只顾着哭。她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实际她是不想去想莫忧的事,努力装作无所谓,现在一被李东鹏刺激,这十几年的压抑一下崩盘,便与洪水泛滥般不可收拾。

莫明龙似习惯了,在她的哭声中将耳麦贴至耳朵后,用密语和自己的手下联系上。

“长官,一切部属完毕,是否行动?”

莫明龙看屋里的特警,用密语回应。“再等等。”他到想看看,这个李东鹏想干什么。

“是。”耳麦安静了一下,又响起那个大兵的声音。“长官,发现城市警察厅的特警,我们去干掉他们。”

城市警察厅?莫明龙意外。李东鹏的人都在这栋矮楼里,外面的那些人……

莫明龙再次阻止他们,让他们老实守着。

这些特警都受过严格训练,解决起来不轻松,再者他猜这些人是杨康带的。杨康这人心机重,看来他现在是不相信李东鹏会为他拿到芯片,决定自己亲自动手了。

莫明龙刚吩咐完,李东鹏就上来了。

李东鹏把两人份的简单晚饭放他们面前,见他们没有吃的意思就讲:“爱吃不吃,反正你们也没多久可活了。”

白禾双眼充满恨意的瞪着他,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李东鹏恐怕早被她凌迟了。

莫明龙安慰夫人,看着李东鹏平静讲:“你在等什么?”

“这话问的好。”李东鹏坐他们对面。“莫长官,你说我是在等你老实交出芯片,还是在等你女儿的到来?”

“什么?!”听到李东鹏的话,白禾惊骇得脱口而出。

莫明龙也顿住了,抱着白禾的手紧了一下。

李东鹏看莫明龙和白禾的反应,嘲弄地笑了笑。“别高兴的太早,因为你们的见面之日,就会是你们的死亡之时。”这就是李东鹏为什么要抓莫明龙夫妇的原因。

那天追踪到莫明龙家,以及之后追出莫明龙家里的人,他确定是737科研中遗留下可摧毁他们所有人的大麻烦,第一千九百九十二个实验体。

这是他们结束737科研项目,离开古地球南极的最后一个实验体,也就是莫明龙的孩子。他开始不确定,直到他感应到麒麟的气息,最后在探测器的证实下,后又有肖青的话,让他确定这个实验体的存在。

因此他把她的父母抓起来,目的就是要引那个行踪神秘莫测的1992出来。

李东鹏想到自己即将要结束这几十年来的错误,兴奋到有些激动,他一边说一边看莫明龙和白禾痛苦的样子,直到口袋里的探测器响起来,他才脸色聚变,随之又笑起来。

他拿出探测器确认了下,对看着自己的莫明龙讲:“莫长官、莫夫人,做好迎接孩子的准备了吗?”

**

陈暖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那人越走越近,心里出奇的平静,她漠然的望着,直至他走到面前,看到他确切的五官,揣在口袋里的手才慢慢攥紧剑柄。

看到这张脸,陈暖脑袋里迅速的闪过许多画面:有他坐在光脑前看一组奇怪图形的样子,有他谨慎拿着试管的样子,还有他戴着口罩将自己绑在床上的样子。

这些零碎的记忆,一下变的无比清晰,让她甚至都想说一声好久不见。

而看到陈暖的李东鹏先是诧异,然后是激动,最后恢复正常的讲:“没想到我找了这么久的人,原来是你。”

陈暖张嘴,好会儿才找回声音平静讲:“现在你终于找到了,可以把他们放了吗?”

“放了他们可以,不过想对付你父母的不是我。”李东鹏侧了侧身。“他们在里面,我们进去再谈如何?”

陈暖看那栋矮房,又看李东鹏,迈开腿朝那里走去。

她被他刚才那句父母诱惑了,让她想去见见他们,以一种正式的见面方式,见一见在她心中刻画已久的父亲和母亲。

李东鹏等她走过身边,看她背影阴森的哼了声就跟上去。

在外面守着的杨康本来是想等他出去,再去把莫明龙他们给转劫出来,反正里面都是他的人,谁想他出去没两分钟就带回来一个人,确切的讲是男孩。

杨康仔细打量那个男孩,在他侧头望过来时,那半边白玉面具在月光底下泛着光,森冷的让他心里打了个寒颤。

这个人是……陈家二少?

他怎么会出现这里?

杨康百思不得奇解,只能继续等合适的机会再动手。

陈暖走近矮房时,感到四面都埋伏了人,让她惊讶的是,这些人除了她刚才跟着来的城市特警,还有另外一路人。

从那些人熟悉的隐藏地方来看,应该是部队的,这不用想,也知道是莫明龙的人。

看来,这完全不需要她来救。

其实像莫明龙这样的指挥官,怎么可能没有留一手?这也怪她太担心所致。

陈暖虽然知道这次是她着急了,却也没有后悔。

她想见莫明龙和白禾,也想让李东鹏向她亲口承认,她就是莫明龙的女儿莫忧,以及他们在知道自己还活着后的反应。

敞开的门就在眼前,一直沉着冷静应对的陈暖突然心跳加速,最后她停在门前,心里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

李东鹏在她站了会儿后提醒他。“1992,进去吧。”

陈暖没有看他,握了握拳,抬起右脚跨进门槛,走了进去,强势的提醒他。“我叫陈暖。”

“不管你是叫陈暖还是莫忧,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今天你们都得死。

陈暖紧抿着嘴角,警惕的看着他。

李东鹏没有叫人抓她,也没有为难她,他拿起放在桌上的箱子带她上楼。“你要见的人就在楼上,我想他们同样期待见到你。”

这话李东鹏不仅是说给陈暖听的,也是说给莫明龙和白禾听的。

楼上的莫明龙和白禾在李东鹏要他们做好准备时,就一直没有交谈,他们不相信李东鹏的话,却在一直等待着,直到他们听到两个人上楼的脚步声,以及李东鹏的话。

白禾坐起身,紧紧的看着楼梯入口处,眼神里满是渴望与期盼,可却又深深的压抑着。她害怕这只是又一个美好的愿景,毕竟……已十六年了啊。

莫明龙同她一样,虽然脸上表露的不多,眼里却仍带着一丝希冀。

如果她真的还活着的话,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莫明龙和白禾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即使莫明龙有怀疑,也是完全不能确定。而陈暖不一样,她清楚莫明龙和白禾有可能是自己的父母,但还是同样的忐忑。

她在走到最后十几个台阶时,脚步慢了下来,脑袋里浮现的仅是少之又少的记忆画面,最后连她是怎么走上去的都不知道。

当她看到楼上大厅里站起来的莫明龙和白禾时,吊着的心落实下来,可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从737科研站逃出来没多久碰到了陈少军,陈少军让她知道什么叫体温和心跳,那种安心的感觉让她缷去所有伪装,死乞白赖的跟着他来圣古星球,认识许多的人,又无缘无故多出一个有钱的父亲,可以说从那时起她就没受过苦,甚至在别人眼里她是极为幸福的小孩。

事实也确实是,她在陈少军和陈健雄身边没有觉得不幸福过,但她有时还是会想:她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他们会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当初会不要她?

当她进入大班,刚刚懂得什么叫父母时,常常又在想,为什么她没有母亲,为什么陈健雄是养父?为什么她没有亲生父母?种种疑问向她扑面而来,让她招架不住。幸好的是,比起她的亲生父母,同学们更愿意嘲笑她长得丑这种最直观的事,让她有时间去好好想自己的事情。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她能够想起的东西稍微多一点,让她明白自己应该不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她便开始刻画他们的形像,有像陈少军这样的英雄、有像陈健雄那样的成功人士、或是普通商人、画家、收银员等等,并且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找到他们,他们会来接自己放学,摔了跤可以大声哭,然后等着他们来安慰,甚至是做错事他们会打自己。然而,这些想像与期望,随着时间慢慢沉淀在心里,同她脸上见不光的鳞片一样,慢慢被忽视,从而淡化。

“看来已经不需要我说什么了。”李东鹏看他们三人想见无言,走到房中把箱子放桌上,对陈暖讲:“你们可以坐下来谈。”

陈暖看了下李东鹏,怀疑他的动机,但还是走过去,与莫明龙、白禾仅隔一张桌子的距离。

莫明龙看到他,从诧异转变成欣然接受。

他在知道户口本是他偷的后,对这件事一直琢磨不透,几次故意接近也不过是觉得与他在一起的感觉不坏,甚至还会很享受,就连他大胆恣意带着挑衅似的告白,都让他觉得好笑。每个小孩都以为自己了不得,总想去挑战和试探大人的底线,这是件让人头痛的事,因为大人总不能跟小孩计较,可他却是纵容他,没有任何不悦,想来原因是出在这里。

白禾则没有莫明龙镇定,她双手用力的捂住嘴,泪眼婆娑的紧看着陈暖,在信与不信之间欣喜若狂又悲痛的挣扎徘徊。

陈暖看她痛苦的样子,心里跟着难过,她仅犹豫了一下,伸手摘下脸上的面具。

**

陈少军在琴晴那里没有找到陈暖,也没有回蒂诺城找,他来这里还有另外的事要做。

“杨康不在警察厅。”陈少军把车停在城市警察厅的正前门,向里面的人寻问后回到车里,通过无线电联系基地。“两个小时前他随一支特警外出,查查他们去了哪里。”

基地里,池域在总指挥室和荆思鸿一起看投放墙上的巨型全息屏,他们听到陈少军的话,把卫星视频放小到能鸟瞰整个43区的大小。

池域看着图,叉腰蹙眉,棘手的问:“长官,你说杨康他们会去哪里?”

荆思鸿抱胸摇头。“两个小时前,没有军车行驶记录,杨康把路线屏蔽了。”

杨康是高级军官毕业人员,他想要去做件事,绝对不会留下痕迹。

荆思鸿想了半响对陈少军讲:“少军,我们调查了43区的各个出入口,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我敢肯定莫明龙和他夫人还在43区内,你去找莫明龙的手下问问,这里哪儿适合藏人。”

“嗯。”陈少军发动车,再次往南路去。他刚才只顾着找陈暖,连去找莫明龙副官的事都忘了。

想到行踪神秘不知跑哪里去的陈暖,陈少军不放心,又给陈健雄打了个电话。

“小暖没有回来。”刚刚回到家的陈健雄接到陈少军的电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她不在学校也不在基地?”这是陈少军第二次打他电话,证明他已经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过了。

“你等等。”陈健雄打开定位系统,眉宇渐而微蹙,语气凝重了分。“她可能是在无信号或信号屏蔽的地方。”

陈暖的车是陈健雄给买的,配置极高,别说是在圣古星球,就是在古地球也能接收到空间站发射的信号,因此,那就只有后面一个可能,那片区域的信号被人为的屏蔽了。

陈少军听懂了陈健雄的意思,心里一凛,没改变方向,反而加快了速度。

陈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43区,他去找这里的老大信息会来得更快。

在陈少军赶去南路的时候,琴晴正在审讯肖青,把人打晕了两次,还是没有得到李东鹏的有关信息。

“你是希望城的人?”琴晴叫人把肖青弄醒,用鞭柄挑起肖青的下巴,看他端正没受一点伤的脸。

她是唯美主义者,打人总是避开脸,所以肖青此时身上淌着血,脸上却只是失了血色的苍白。

肖青不是不说,而是他真的不知道,他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李东鹏?”

看来他们两个都在套彼此的话。

琴晴坐回椅了上,跷着腿,手里握着鞭子,如女王般傲然望着他,巴掌大的脸带淡淡的不屑。“我打你也挺累的,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我就放你回希望城。”

“我和李东鹏几年都没联系,他去哪里怎么会告诉我?”肖青疼得抽气,咬着牙根讲:“我只是一个博物馆管理员,在希望城无亲无故,你不放我回去也得不到好处,反而要浪费粮食。”

“博物馆?……”琴晴玩着鞭子的手停下来。“你认识陈暖?”

“只是见过,陈二少常来博物馆找馆长。”谈到陈暖,肖青忽略了身上的疼痛。“他恐怕连我长什么样都不记得,更不可能来赎我。”

琴晴嘲讽的笑了下。“你当我是谁?劫票这事我五岁就玩腻了。”琴晴心生疲惫,站起来讲:“我想再怎么样你也是不会说的,反正没人在意你,干脆撕票得了,43区最不差的就是埋人的地儿。”

“老大。”在琴晴准备走时,郑千再次冲进来,不等琴晴骂人就狂喜讲:“老大,我们找到莫明龙的下落了!”

听到郑千的话,肖青抬头看他。

“在城市警察厅那块的兄弟,看到杨康带着人出去就跟在后面,在同一个地方他和李东鹏一样,莫名的不见了,经过我们几个人的仔细分析,发现那里靠近旧城!”

琴晴没等他说完,就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招集人手,我们去旧城!”

当陈少军来到南路时,就见他们兵荒马乱的抄家伙,武器狂野粗暴的不比特警差。

好久没有动手大干的兄弟们很兴奋,一个个拿枪上车,直接无视陌生面孔的陈少军。

陈少军在别墅的正门等着琴晴,见她出来就上前问:“需要帮忙吗?”

琴晴看了眼扛着枪从面前走过的手下,又看俊朗刚毅的陈少军,微笑的讲:“我们是去干违法的事。”

“在43区莫明龙才是法律,现在他不见了,谁会管?”陈少军侧身示意她上车。“我的车会比你的快。”

琴晴挑着眉儿看了下他的军车,在暗里撇嘴。不就是装备好么,不过……视线再次转回他脸上。莫明龙是军部的人,既然目标一致,为什么不能让他帮忙?

“那就麻烦陈大少爷了。”琴晴大方的越过他,坐进他车里。

陈少军紧接上车,落锁,没有发动车。

等了下的琴晴疑惑,防卫的看他。

“陈暖在哪里?”陈少军语气一下沉了起来,冷漠的有点儿无情。

此时车窗外还满是南路的兄弟在来来往往,谁知车里的老大被人威胁了。要说这种事也只有陈少军做的出来,在这里他要是动了南路老大,别说他是血色的指挥官,就是血色来两支小分队,都不一定能完好无损的冲出去。

琴晴在自个家门口自然不怕,却还是心里一跳。“小暖没有回学校?”

陈少军没有说话。

死寂的沉默,让琴晴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小暖没有回学校,连他哥都找不到,该不会……想到什么的琴晴,镇定自若讲:“既然小暖是在43区出的事,你先帮我找到莫明龙长官,我自然会帮你找到小暖。”

陈少军双眼沉沉,深不可测的看了她下,发动引擎时冷冽讲:“最好是这样。”

**

陈暖戴了几年的玉雕面具摘下,久未显露的绝色脸庞还有着几分青涩,口若珠丹、精妙无双,只是比枊叶要飞扬的眉角增添了少许英气,使得与白禾相似的五官更让人惊艳和深刻记忆。

白禾看到她那双美目流盼,一下哭了出来,她激动的想过去抱她的孩子,匆忙中撞到桌上,可没等她不顾疼痛走向陈暖时,便被几个特警阻拦。

被拦住的白禾哪会轻易放弃,这是她失踪十六年的孩子,这十六年来她总是在宁静的时刻日思夜想,担心她过的好不好,有没有饿着,她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甚至连做梦都梦到她在叫自己妈妈,伸长手等着她去抱,但当她挥舞着双手醒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幻想,而梦里稚嫩的声音从未停止呼唤,如山间幽静的空谷,她的声音在一次次响彻心里,可自己却连她是否还活着都不知道。

白禾柔弱的身躯用力踢打抓住自己的特警,同时凶狠的咒骂李东鹏。

白禾是贫民窟里长大的,性格特别烈,又加上她这几年浸淫在43区的上流社会里,认识李东鹏这号人,所以骂起人来特别狠。“李东鹏你到底想干什么!别以为你搞个什么研究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我警告你,你今天若是敢伤小暖一根头发,我就要你和你的实验室玩完!”

白禾这些年跟在莫明龙身边,还是学了几分魄力的,这话说的铿锵有力,与以往的随性自由截然不同,也许这是任何一个母亲都有的天性,此时被陈暖刺激的暴发出来。

莫明龙想说的话她都说了,就把白禾从特警的手拉回来,以防她太过激动伤到自己。

陈暖看到白禾,鼻子莫明酸楚一片,她想去到她身边,不是像上次在她家那样,而是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可她知道李东鹏绝对不是告诉她真像,让她和父母团聚的。她压着冲动,看站在旁边的李东鹏。

李东鹏没将白禾的威胁看在眼里,轻嘲的笑了下,便向特警挥手。

特警双手握枪,走近白禾和莫明龙,示意他们坐下来。

白禾和莫明龙没动,对峙着李东鹏。

李东鹏没有丝毫惧意,颇有点不顾后果的放手一搏。他在陈暖要动手阻止特警时讲:“1992,你要是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他们。”

陈暖一顿,倾斜出去的身体硬生生收回来,眯起眼睛森冷的看李东鹏。“你认为你能杀了我?”

“我能创造你,就一定能杀了你,包括你的父母。”刹那间,李东鹏推了陈暖一把,在她往后摔倒的期间,特警用枪顶住站起来的白禾和莫明龙。

“唰”的声,摔在地上陈暖看到莫明龙、白禾两人被威胁,翻身站起拿出光剑要干掉那几个特警时,突然被一个从上落下的铁笼罩住。

“小暖!”白禾大叫。

莫明龙抓住身边特警的手就一个过肩摔,再而将抓住白禾的特警手里的枪踢掉。

这么迅雷不及掩耳的时间,莫明龙惊人的身手已将两个特警搞定,最后他抓起一具被自己敲晕的特警尸体要扔向跑过来的特警时,蓦然停了下来。

“莫长官,你要再敢动一下,我就开枪了。”

莫明龙转头,看到李东鹏拿着枪对着铁笼里的陈暖。他又看了下夫人和陈暖,将提起的特警像扔货物一般扔出去。

李东鹏这招玩的妙,在白禾和莫明龙、陈暖这三人中,他只要控制任何一方就是赢家。

看到莫明龙放弃抵抗,关在笼子里的陈暖越来越恐慌。

这铁笼的栏栅有小孩手臂那么粗,被它咂中的木地板出现裂痕,可裂痕下面是厚厚的钢板,此时钢板的机关正死死卡住铁笼,想是李东鹏知道陈暖非比常人,准备的东西虽然不怎么精美,却非常耐用,没有开关的话,陈暖再能耐也别想逃出这里。

“莫长官,你别听他的话,不管怎么样他都一定会杀了我!”陈暖抓住铁栏,焦急的让莫明龙别放弃抵抗。

莫明龙看李东鹏和陈暖,就在他犹豫的这瞬间,李东鹏让特警把他们两个绑起来。

双手被人绑在椅后,莫明龙平静问李东鹏。“李博士,我有得罪你吗?”

“没有。”李东鹏收起枪,把手里的手提箱放桌上,看透一切的讲:“莫长官,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莫明龙看着他没话,算是默认。

“你有什么事就冲我们来,她还是个孩子,你这算什么英雄!”白禾没莫明龙镇定,她以为是莫明龙和他之间的问题,心急如焚只想快点让他放过陈暖。

“我没说自己是英雄,我也成为不了英雄。”李东鹏一边说,一边慢条斯理的拿出注射器。“知道我为什么叫她1992吗?”在他们脸色僵硬时,李东鹏恶魔般的讲:“因为她是第一千九百九十二个实验体。”

“李东鹏!”陈暖看到他手里的注射器,全身都冷了下来,她咬牙切齿的盯着李东鹏,紧握铁栏的双手骨节泛白突出。“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不要把无辜的人扯进来!”

她对他们这些人太熟悉了,也早已习惯他们以为科研献身的崇高形象,实际却轻描淡写的将人折磨致死,临了还能面不改色的将结果写进记录本里,再而冷漠的处理掉尸体。

一千九百九十一人,想必737科研站周边的雪原之下,早已是白骨累累,而他们这些科研者只要将关于“天使计划”的资料抺掉,就能无事的回归到正常生活,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

陈暖从南极科研站来到圣古星球,除了害怕陈少军不要自己,就从没怕过什么,此时她却无比的心颤,惶惶不安。她瞪大眼睛,紧咬牙根,白皙的手背青筋显露,一股恐慌在她心里慢慢凝聚,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让她想突破这个牢笼,将李东鹏砍死剑下。

“无辜?”李东鹏侧身看陈暖,脸上带着轻笑。“这里没有人是无辜的。你知道你父亲从没放弃过寻找你吗?用不了多久,他一样会知道737科研项目的事。”

陈暖一怔,望向同样看着自己的莫明龙。原来,他们还在寻找自己,原来自己在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两个至亲的人在关心她、爱着她。

“737科研站已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本应该在那次的爆炸中结束,现在是该来结束这个错误的时候了。”李东鹏用细长的针管抽出密封瓶里的液体,手法娴熟,像一个敬业的医生或科研者。

陈暖看到他准备了两支注射器,发狂的踹铁笼,双目赤红的讲:“李东鹏,我只想平静的活着,既然你都承认那是个错误,为什么还要继续错下去!”

她这句呐喊的话中带着求和的意味,不管是求也好,还是示弱也好,只要能打消他的念头她都可以做,因为结果会是她承受不了的。

可就算陈暖说明自己不会阻碍他的生活,不会将737科研站的事说出来,李东鹏仍没有一点松动。

737科研站的事若是公诸于众,那么不仅是他的事业、前程、自由受到威胁,而是整个科研小队都将万劫不复,所以李东鹏不会让这件事承担任何风险,而像他这种对结果非常执着的科研者来讲,很难有什么事能改变他的观点。

李东鹏拿起一支注射器,对笼子里暴燥快要发狂的陈暖讲:“正因为错了,所以才要一错到底!”

“你个疯子!”陈暖摇晃铁笼,又大力的踹铁栏,力气大的将笼子踢的碰碰响。

她看到李东鹏向白禾走去,急得挠心挠肝,愤怒蒙蔽了她的眼睛和耳朵,让她没有听到外面混乱的声音。

莫明龙在李东鹏拿出注射器,陈暖性情大变时,下了行动命令,只是他的人在外面和杨康的人干了起来,和预定计划稍有偏差。

李东鹏手里的注射器泛着寒光,空气中挥散着淡淡的HCN气味,白禾见李东鹏走近自己,意外的没有害怕,她挺直腰背毫不畏惧的直视李东鹏。现在对她来讲,只要不是伤害陈暖,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害怕。

外面救缓一时进不来,眼见李东鹏走向夫人的莫明龙用力扯拉双手,想挣脱桎梏。

特警在他反抗的越来越激烈快要挣脱时,用枪顶着他脑袋,同时将他半站起的身体压回去。

“莫长官,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李东鹏站在白禾面前,一丝不苟的弹了弹注射器,将里面的空气推出来。

粗喘着气的莫明龙握紧拳头,想要将李东鹏撞倒,可当他余光看到笼里的陈暖时,一下定住了。

陈暖双手抱头,在笼里走来走去,咒骂、踹笼,如一头处在暴走边缘的野兽。

而让莫明龙顿住的是,她暴露衣袖外的手臂,泛着淡青色的光,在灯光下仔细一看那是浅显的鳞片。

鳞片随着她的怒火一点点加深,使人能够一眼便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这次的鳞片比她小时候长在脸上的要大,颜色却不是黑色的,是王修玉所绘的那种青色。

突然,陈暖在李东鹏要将注射器扎进白禾手臂时,无法抵制用力拍在铁栏上大吼:“住手!”

从胸腔发出的怒吼,分贝已超于常人,感到耳朵不适的李东鹏脸色一沉,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他在陈暖发疯撞击铁笼时,要特警按住挣扎反抗的莫明龙,又自己动手压住白禾,将注射器的液体推进她身体里。

莫明龙被两名特警一左一右死死压在桌上,他没有看从尖叫反抗到最后干呕不止的白禾,而是死死看着铁笼里的陈暖。

暴怒的陈暖不仅脸上长满了青色的鳞片,头上还长出了角。

惊骇的莫明龙在听到手下准备破门时,沉声讲:“不要进来!”

“什么?”帽子被打掉,在地上滚了几圈的大兵以为自己听错了,或是无线电出现了故障。“长官……操,屋里还有人,长官你再坚持一分钟,我去干掉他们!”

“我说不要进来!”莫明龙大声说完,被特警一拳打到地上。

李东鹏在陈暖越来越大力的撞击铁笼时,扔下白禾反手摸到桌上的另注射器,就要人按住莫明龙,将注射器扎进他背上。

“碰!”的一声巨响,铁栏飞溅出几米外,其中有半截就落在李东鹏脚边,深深的插进地板里。

听到野兽长吼的咆哮声,与从后方吹来的飓风,李东鹏心里一片冰冷。

特警被吓的松开莫明龙,连滚带爬往外跑。

李东鹏脸色苍白,他绝望又害怕的抬手挡住风返过头,看处在狂风中的野兽。

他绝望是因为逃脱不了的结果,害怕却是因为未来。737科研站最后的项目是“天使计划”,可是,如果研究出来的不是天使呢?

在李东鹏身后的是头四脚爪地,头形像马,角形似鹿,身似麝鹿,全身布满鳞甲,尾巴像龙的小麒麟,此时它柔软的项毛随风翻飞,弧线优美结实的背往后拉伸,低吼咆哮的随时准备进攻。

渐渐的,李东鹏的害怕与绝望消失,他看着陈暖,然后平静的闭上眼睛。

不管“天使计划”是否成功,至少……他们当初的幻想实现了。做为一个科研者,有什么比亲眼见证自己科研成功还要高兴的事呢?

半人高的麒麟如箭般猛扑向李东鹏,咬他脖子往前跃,直到大厅的窗户前才停下。

血一下漫延开来,嘀嗒往下坠。

这时从楼下冲上来的特警看到这目,被吓得怔在原地,他们在陈暖甩开李东鹏才反应过来,迅速拿枪对它一通扫射。

子弹打在麒麟坚硬的鳞片上,全部被反弹出去,把楼顶、墙壁打个稀巴烂,甚至还误杀了两个特警。

被这目惊骇的特警们吓得扔掉枪,怆惶狼狈逃窜。

受痛发狂的陈暖嘲他们嘶吼,在他们被吹倒后用尾巴将那几个特警打飞,又扑上去咬穿他们的脖子。

外面爆炸声不断,里面惨叫声也未静止。

陈暖杀掉所有人,吼叫的看了圈血腥场面,便一步一个血脚印的走回到大厅中间,用头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白禾。

白禾的手还伸向刚才关着陈暖的方向,双眼大睁,身本僵硬,早已失去生命体征。

陈暖在她身边呆了会儿,又走到莫明龙身边,舔了舔他的脸。

莫明龙用力的睁开眼睛,看到陈暖仅顿了一下,就艰难的伸手抱住她头。“离开这里……快点离!……”

他声音越说越小,话还没有说完,抱着陈暖脑袋的手便滑下来。

陈暖不断的用头蹭他,企图他能再醒来,可莫明龙再未动过一根手指。

悲恸低鸣的陈暖仰天长啸,吼声穿过楼房震惊楼外交战的人,再传到方圆几公里之外。

被震到的大兵和特警都抬头看矮房,好会儿一方惊醒才又打起来。

而往这里赶来的陈少军,听到这声野兽的悲吼时,再次加快了速度,直接把南路的兄弟远远甩掉。

吼完的陈暖咬着白禾的衣服,把她拖到莫明龙身边,然后圈着身子睡在他们中间。

直到外面的人破门而入,她才惊的抬起头,喷火将这房子点着,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摧毁殆尽,便窜出窗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题外话------

上架啦上架啦,暖暖也变成小怪兽啦,香瓜好怕被打,亲爱的妹子们,你们会手下留情的吧?

嘤嘤,但不管怎么样,香瓜都要感谢大家一路的相伴与喜爱,香瓜会记着,并且努力写的更好,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