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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在凤翔城内的宁夜幽,已经反复辗转了好几个地方。

当日因需避开被人追击,她中途不得已再回去找无双帮她出城。可就是返回的这一路,她也无意间让无双暴露。

正是因为她的去而复返,让李从珂觉察到无双的异样。

这日用过晚膳,李从珂特意将凤翔的公务推到明日,想着已有好几日未陪无双,便是想着借今晚与无双一同乘凉来弥补她。

特意还提早了些过来无双的园子,李从珂开心的能咧到耳根的嘴角,让身边侍从都被他的情绪感染。

可还未来得及将藏在袖中的甜果递到无双手上,他还未进到园中的脚步,就适时顿足在门槛前。

不同往日的氛围,使李从珂嗅出一丝异常。

终日不曾离开无双身边的几个侍女,此刻竟都被遣退出了园子。

李从珂有种不祥的预感,虽说还不清楚是不是有关无双,但他心里一刻也不能平静。

叫停身后的侍从,他屏息靠近无双的房门。

只听房内有女子的声音传出,说,“……不能让他知道,不能!”

“你,你听我说,可能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般糟!他或许并没有认出你……”

“不,我不信。他一定是知道了我没死,所以才在我一入凤翔,他便循着我的踪迹追来。我,我不要,不要见他,不要见他。无双,我害怕,帮帮我。”

无双心疼的抱住宁夜幽的头,看着她眼中的惊慌,无双实在于心不忍。

这些年来,宁夜幽唯一走不出的心魔,便是石敬瑭当年囚她在幽暗的洞中那段时光。

没有人知道,其实宁夜幽不露声色的表面下,是一颗惶惶不安的心。她被自己深信不疑的人折辱,又被视为信仰的师门利用,这几年,她所过的生活,几乎没有心安可言。

无双视她如至交,虽说也曾嫉妒过她的人生,却也在亲眼目睹她的结果后,所有的嫉妒和哀怨都烟消云散。

“没有人能逼你见他,不怕,你还有无双在。”

李从珂藏在门外,虽不见是何女子在与无双说话,却可以从言辞间断定,那一定也是个同无双一般,有着凄惨身世的苦命女子。

若不是走投无路,应该也不能去求人相保。

可接下来,李从珂本还感慨万千的那个苦命女子,却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怀着怜悯之心踏进无双房门,他故意装作轻松,笑言,“双儿在园中待客,也不提早去和本王说一声。”

“……你!王爷?”因神游未能觉察外面是否有人,直到李从珂走入,无双这才惊慌失措的将宁夜幽护在身后。

将无双的动作尽收眼底,李从珂眼里的笑意逐渐凝固。

因为她身后护着的女人,竟生的有些眼熟。

“本王,是否打搅了双儿,与闺中姊妹的交心?”

明显感到李从珂的变化,无双有些无措。但依旧将宁夜幽护在身后,她语气也变得有些冰冷,“既然被王爷撞破,王爷就不想知道,无双到底对王爷隐瞒了什么?”

像是对无双的态度早有预料,李从珂面上看不出半分诧异。

慢悠悠走到桌前坐下,替自己斟了一盏茶,他说,“今日晚膳的玉露羹十分清爽解腻,双儿可还喜欢?”

无双不语,浑身戒备。

被挡在身后的宁夜幽一直看着李从珂,从他眼中读到,是对无双的万般不舍,对虚幻温暖的极度渴望。那种恨情不寿的焦虑,就像被压抑了极久的野兽,疯狂的撕咬着这个极端敏感的男子。

这种感觉,似乎有些与当年的朱友珪近似。

不待无双开口,宁夜幽缓缓说道,“王爷今日,能否权当未见过民女?”

“……双儿若不喜玉露羹的口味,本王明日便叫人换了那新请的厨娘。双儿,你觉得如何?”

李从珂根本没有回应宁夜幽,一双精致细长的眼睛里,皆是无双那寒冰一般的脸色。

三人就这样僵持在诡异尴尬的氛围中,直到李从珂连饮了三盏茶,这才眼角含泪的大笑,“哈哈哈!”

翻手就高举起杯盏,摔的瓷片四溅!

“凭何只有我,总是那个被欺骗,被利用的傻瓜?凭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很好骗吗?还是说,你们都觉得只有我,最愚蠢也最卑微?”

无双有些急不可耐,深怕宁夜幽被李从珂牵制,许久不曾握拳蓄力的她,也暗暗开始将藏在袖中的手指捏紧。

宁夜幽能读懂人心,她也清楚在无双心中,李从珂的非同寻常。

有时候能通晓别人的痛处,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宁夜幽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可能藏不住了。毕竟一直与河东暗卫使打交道的这几年,她的容貌几乎没有被外界识破过。

而如今,在身处暗卫使要职的李从珂面前,她几乎无所遁形。

“王爷若抓了茯茶回暗卫使,想必多少会在你们殿下心里,留下不错的映像。”

宁夜幽的话,就像爆开了他心底的炸弹。

“你猜到了本王的用意,就一点也不害怕吗?”

宁夜幽看起来十分淡定,反而是无双闻言,面上的神情变得凝重。李从珂稍微侧身,无双就警觉的将宁夜幽护的更严实。

“想必王爷也猜到了,南鸾宫主就是茯茶。”

李从珂见无双的模样,虽有些心里难受,神情上却丝毫没有迹象。

“其实暗卫使应早就该想到,你师父徐知诰,怎么可能会把南鸾这么大一把利器,拱手相送予一个江南来的陌生女子。当年你假死的消息,的确有让河东一叶障目,可也正是因为你的死讯,河东才能有机会将梁贼朱锽赶出东京。”

“……可潞王眼下,却想恩将仇报。”宁夜幽盯着他的眼睛,直白的说。

李从珂不怒反笑,“哈哈,恩?宁宫主是在和本王说笑吗?”指着无双那张苍白的小脸,李从珂怒斥,“你敢说,她不是你们安排来我身边的密探?什么孤弱无依,什么生死相随,如此拙劣的手段,竟都只是为了从我身上换走更多辛密。如何不叫我恶心?”

“我不是!”说到此,无双再也不顾浑身的颤抖,撑靠在桌子的边缘,本就羸弱的身体越发显得摇摇欲坠。

“你不是什么?不是那楚楚可怜的歌女,还是说,不是我见犹怜的魅惑女伶?虚情假意,够了!你眼下还跟本王装什么情深?不过是本王近来欢喜赏玩的娼奴罢了!”

“噗!”无双猛然一口鲜血喷出,当即应声栽倒。

李从珂本能的伸手揽住无双,所有的关切都写在眼睛里。

“……快来人,来人,去请大夫!”将无双抱起,李从珂轻车熟路的将她搁上软塌。一边用手捏住无双的双颊,一边从身上取出能续命的药丸给无双喂下。

房门外有侍从飞快奔走,宁夜幽这才感知,自己足下如灌浆般难以挪动。

宁夜幽被眼前一幕惊呆,她没想到无双的身体,竟病到了这种程度。

想要为无双做点什么,却望着李从珂对无双的无微不至,有些不知所措了。

趁着大夫还没来,李从珂背对着宁夜幽说,“趁本王未改变主意,宁宫主还是自行离开吧!今晚本王下令休整,府上的人,都不会为难宁宫主。本王,其实什么也没有,唯剩双儿朝夕相伴,还请宁宫主高抬贵手……”

宁夜幽有些语塞,看着曾经的伙伴又一次因自己而受牵连,心里五味杂陈。

李从珂虽说曾经对她也未尝友善,但毕竟如今是对无双动了情。

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又有何能力,可以保证无双往后的安宁?

宁夜幽能读懂,无双有多不肯再做回以前,就有多恨这个不公的世道。支撑她一直在暗门的操控下行尸走肉的千冥已死,宁夜幽也不清楚,往后的无双又该何去何从。

她不想像师父那样自私!

因为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将别人的人生当做垫脚石,理所当然的践踏,还从不为此感到愧疚。

她的脚步开始不由自主的慢慢挪动,直至悄无声息的退出无双的房中……

石敬瑭就在城中寻她,若是实在躲不掉了,这也是命中该有的劫。

本还只是阴郁的天气,不知何时竟已下起了绵密的雨点。

宁夜幽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街道,路上皆是匆忙避雨的百姓。她有些燥热的口齿间,是从天而落的雨水。虽尝不出味道,却比眼泪带些腥。

入眼街上的行人,大家都有各自的归宿。

只剩她,无处可去,没有方向。

这也是宁夜幽生来第一次,对天囚族人与生俱来的异能,有了如此激烈的情绪。

‘为什么她要与众不同?做一个普通人,难道就这么难吗?’

什么圣天语录?什么天囚秘密?不过是迷惑世人的把戏。世人皆说妖不好,哪知人心更邪恶?

在她的世界里,人心的贪婪和嫉妒是那么赤裸,未加丝毫遮掩,丑陋的展现在她的面前。

宁夜幽失魂落魄的走在雨里,却不知身后一伙黑衣人,早就悄悄尾随她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