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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帝看了那‘桑人图’许久,一旁伺候的宫人皆不敢盯着看,总觉得那图上画面残忍。

梁帝嘲笑宫人们胆小如鼠,还生拉着一宫娥将脸贴近那画。吓哭那宫娥,不停求开恩,生是吓出手脚颤栗。

他真是越看那画中女子,越是按捺不住心底躁动。

恨不能即刻去张全义府上一探究竟。

只是他如今身份已非昔比,出宫便要前后准备诸多仪仗。本来这些繁琐的事他一概不屑,只是那敬翔非要用些老掉牙的典故来烦他,故而他宁愿被这些繁琐缠身,亦不愿再听敬翔那些之乎者也。

若是那张全义府的女子真能有画中女子的容颜,他这场病也算生的值了。

他既然要做这天下的主,便理应享有这世上一切。亲生的庶子郢王早年纳的小妾,他都能偷出来,何况只是个养子。博王的王妃算什么,他照样能抢回来。

浩浩汤汤一行人,一出宫门就直往太尉府去了。

远远就列仪欢迎的张全义,脸上少有的恭维和窃喜。花弄影透过纱幔瞧得甚清楚,那些表情多是做给外人看的。

她心下只有平静,自从错过中元节,她便再无其他情绪。后来一想,师父未与她相见,恐怕是现下最安稳的法子。

她一入东都,就叫人盯上。若是她真去博王府外见到师父,恐是师父的行踪便曝露了。朱友珪恨她入骨,梁帝又处心积虑针对,她自己都是砧板上的鱼肉,如何顾得师父周全。也许,只有不见,才最稳妥。

梁帝还未待落轿,便急忙从车内探出半个身躯。朝着张全义这方呼喊,根本不像圣旨上所说的重病。

“太尉!朕来了,快快领那画中女子出来面圣。”

“陛下稍待,内眷之女不便抛头露面,还请陛下入宅,席间自然奉上。”

“也罢,来都来了,老子还怕她跑了不成?哈哈哈”

不用内官搀扶,朱全忠跳下马车,大笑着直奔太尉府。

席间,花弄影被安排跳一曲战鼓舞入场。身穿从异域舞娘们那里买来的衣裳,花弄影脚步踏着鼓声的节点,铃铛环配好不悦耳。

她一出现,堂上的朱全忠就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异域的衣衫布料极少。她在衣衫外还套了一层极薄的水纱,水纱质地轻盈,握在手上如同云烟。那若隐若现的身躯,在她的舞动中摇曳生辉。

朱全忠看得入神,即便她戴了面纱,他仍旧能认出她。

午夜梦回多少次,他皆是梦着她才能入眠。

与朱全忠同来太尉府的,还有朱友珪。他现在可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只要朱全忠称病不朝,那些奏折便全部堆积去了朱友珪处。

博均二王此时又难东山再起,百官只得将心力齐齐投向郢王。

朱友珪亦在席间认出花弄影。

握筷的手不由得攥紧,手上青筋暴起。他恨不得直直冲上前去,将这毒妇生生撕碎。

张全义将神色诡异的朱友珪尽收眼底,知他动机不纯,还未待花弄影舞完一曲,就叫停战鼓舞。撑着不能动弹的双腿,张全义一跃跪趴在地上,哭求着朱全忠。

“陛下,臣有屈就啊!求陛下为臣主持公道。”

“太尉这是作甚?有何屈就不能过会儿再说,非要此时插一嘴。”嘴里一边说着张全义,眼睛却不时瞟一眼花弄影。

“求陛下容臣详禀。”

“哎呀,说,快说。”见花弄影只是乖巧的跪在那,朱全忠心里有些急躁。

“臣自亡妻去世,便多年不曾续弦,府中自是无人打理。现下臣大病之势有回暖倾向,归朝行差更是会误了约束府中下人,故此,求陛下能收回曾封赏臣的奴仆,共一百零二名。”

大梁初立,但凡任何官爵落府时,都有梁帝恩赏的奴仆侍卫。这便是张皇后在世时,为了安插眼线,故意而为之。

这其中道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从未有人说破。

朱全忠闻言不做声,只是默默端起杯盏一饮而尽,若有所思的在花弄影和张全义之间衡量。良久,堂上鸦雀无声。

朱全忠沉默了,堂下亦是沉默。

张太尉就是在赌,若是他赌对了,不仅能将花弄影名正言顺送进宫,还能一举将那些眼线全部送走。

以前夫人在世时就说过,这些恩赏的奴,说的冠冕堂皇是恩情,说的讽刺露骨就是群祖宗。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好供养着,毕竟是上边的人。

跪在堂下的张全义开始受不住地上寒凉,才初愈的身体又开始颤巍。

“准了。”头顶许久才传来这二字。

欣喜之下,张全义猜他是全赌对了。

“臣,谢陛下体恤下臣之心。这便去将府上名册,细细整理一番上交。”

“这舞娘,舞姿甚得朕心。太尉可要仔细着整理,莫漏了其中一二。”朱全忠记得,张氏曾给太尉府划的奴,只有一百整的人数。这多出来的两位,想必就是要呈送的人了。

“请陛下放心,臣定当严审名册,亲自比对。臣先告退。”

“堂下战鼓舞,叫朕意犹未尽,再跳一遍哈哈哈。”

战鼓的节点又应声而起,花弄影随着节点又开始动起来。

看不懂张全义和父皇的一番暗语,朱友珪不停仰头灌下烈酒。这次,他不想再错过为若兰报仇的机会。他的若兰死的憋屈,而这毒妇却还能自在逍遥,他实在不甘心。借着醉酒,抽出了袖里刀,步履蹒跚的朝花弄影行去。

一片惊呼声中,花弄影捂住肩上汩汩冒血的伤口。万幸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刀,再生受了朱友珪一脚,她有些招架不住。

堂上之人勃然大怒,抄起一个杯盏朝朱友珪面上砸去,瞬间迸散开来。

“混账东西,给朕拿下。”

话毕,冲出五六个魁梧军士,将朱友珪制服。

“啊,放开本王,杀了她,本王要杀了她,啊……若兰死了,让她偿命,啊!”

他额角有血流出,顷刻就浸满面颊。花弄影看着近在咫尺的朱友珪,突然有些走神。那狰狞的面目,让她有些胃中反酸欲呕。

她还记得那个女子,长得极像茯茶。

可如今这境地,不容她多想。马上收起脸上的情绪,她佯装难受径直躺倒在地。

见她伤的不轻,朱全忠立马自堂上下来。亲自扶起她,任她纤弱的靠在怀里。他有些按捺不住体内的躁动,难抑血脉贲张。

四目相视的那一瞬间,朱全忠仿佛心中某块石头终于落下。

是她,真的是她……

留宿太尉府的朱全忠还有些恍惚,自己居然能将她拥入怀。曾经做梦才能触及的人,现下果真就在眼前。

自那日后,郢王被指派去了西都洛阳修葺行宫,不经传召,不得回京。

一时间,朝中本来有意投诚郢王的那些人,顿时乱做一锅粥,不知到底还能指望谁。

江都扬州,坐落一处水塘边小憩的徐知诰,正为起早在此垂钓打着瞌睡。

知训大哥近来被徐温大将军唤走多次,他已见怪不怪。

昨夜收到密函,并州恐有大势转向,玄忌顺势入了李嗣源麾下做军师。在战事上他屡建奇功,这惹来世袭王位的李存勖眼红,已经开始在军中发难他多次。

徐知诰看完密函,只洋洋洒洒写了‘稍安勿躁’四字,便连夜差人送了出去。

梁晋相争在即,那刚刚世袭的李存勖安能服众?在一群老谋深算的‘鸦儿军’旧部中,谁都不服这个锦衣玉食的新主。

那定然是举步维艰。若是在此当务之急,晋内出现这样的内患纰漏,难保朱梁不会趁虚而入。

如今天下势,唯朱梁军备最是强盛。若是盘踞于吴杨西北的朱梁没了北边的牵制,想必吴杨如此富饶之地,是断不可能就此放过。

老师当年为先帝制衡各藩,便是看到朱温李克用等人的刚武之处。稍有星星之火,便可以燎原之势牵扯上两国纷争。

他还未顺利掌控吴杨,一切都还需‘稍安勿躁’啊!

上次他自梁境西南边陲地断了絮妍的消息,便亲自去过那边陲地寻她。

实在是碰巧,居然就此一去第三日,撞见博王府的翩翩在小镇徘徊。找翩翩打听一番,这才知道她去了荒山,已经大半年没消息。

他知苦夙对她用情已深,当知晓苦夙也上了山,心里仿佛生了毒刺般难受。

可就在他恨不得杀人泄愤之时,又碰巧撞见博王府的人说寻到她了。他再也按奈不住心里的窃喜,这才跟着那群人去密林里远远看了一眼。

多日未见,她憔悴了许多。亦较之以前养在身边时,长大了许多。不知她到底是历经了什么,整个人枯黄虚弱,像是生了场大病。

他到底还是心疼了。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赶她入世,他也曾为此纠结郁闷。每每夜半举杯望月时,他看着夜空寒月,眼前就是她的笑颜。

说起她,徐知诰心里多半都是惭愧。

他的心只容得下天下大势,儿女之爱,他没资格享有也爱不起。老师选择他的时候便说过,若是要做那扭转乾坤的大士,不摒弃一些东西,便永远没有资格站上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