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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玄幻魔法 > 西游之白话版 > 第15章 收降龙马,配齐鞍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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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收降龙马,配齐鞍辔

却说那行者服侍着唐僧继续西行,一连行进了数天,正值寒冬腊月时节,朔风凛凛,冰冻凌凌;他们走的都是些悬崖峭壁崎岖山路,这天他们来到了蛇盘山鹰愁涧。

三藏骑着白马缓缓行进,遥遥地听到呼啦啦的水流声传来,就回头问道:“悟空,是哪里的水在响?”

行者道:“我记得这里叫做蛇盘山鹰愁涧,想必是鹰愁涧里的水在响。”

没走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涧水边,三藏勒马观看。只看见那涓涓寒水从云间坠落,激起的水浪像喷溅的碎玉;湛湛的水波倒映红日,烟波浩渺中鸥鹭翻飞。

这般的景致,让师徒两个看的心旷神怡。正在这时,从那涧水中哗啦一声,钻出一条龙来,他推波翻浪,窜出涧水,直奔三藏前来。把个行者惊得慌忙丢了行李,从马上抱下师父,回头就跑。那条龙没有追赶上,就把三藏的白马连着鞍辔一口给吞吃了,又回到涧水中潜隐了踪迹。

行者把师父送到那高处土山上坐下,就回过头来去牵马挑担,结果只看见一担行李,白马却不见了。

他把这担行李送到师父的面前,道:“师父,那条孽龙也不见了踪影,只是把白马给惊跑了。”

三藏道:“徒弟啊,你能把马寻回来吗?”

行者道:“放心,放心,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他就打了个唿哨,跳在了空中。手搭凉棚,用火眼金睛,往四下里观看,没有看见白马的踪迹。

他按落云头,报告道:“师父,我们的白马应该是被那条龙给吃了,四下里都没有找着马的踪迹。”

三藏道:“徒弟呀,那家伙要有多么大的嘴,才能把那匹大马连着鞍辔都给吃了?想来是那白马惊慌失措,跑进了那山坳里。你再去仔细看看。”

行者道:“你也不知道我的本事。我的这双眼睛,在白天常常能看到一千里路程的吉凶。在那千里之内,就是蜻蜓儿展翅,我也能看见,那么大的一匹白马,要是它还在,我怎么可能看不见!?”

三藏道:“既然是被他给吃了,那我如何前进!可怜啊!这万水千山的,怎么能够走的了啊!”说着说着,就泪如雨下的哭了起来。

行者看见他哭了起来,悟空这暴躁的脾气哪里还忍得住,就发狠喊道:“师父你不要这么脓包,行吗!?你在这坐好!坐好!等老孙我去找到那家伙,叫他赔还我们的马匹就是了!”

三藏却赶紧把他给拉扯住,说道:“徒弟啊,你要到哪里去找他?只恐怕他偷偷的从暗地里窜出来,却不是连我都要给害了?到了那个时候,人马两亡,可怎生是好啊?”

行者听到他说的这些话,更加的气怒了,就吼声如雷叫道:“你也太不济事了!不济事啊!又要求有马骑,又不放我去给你找回来,那我们就都在这好好看着行李,哪里也不去,直接坐到地老天荒吧!”

气的行者在那狠狠地吆喝,难以平息心中的怒气。

正在这时,就听到空中有人说话,叫道:“孙大圣不要恼怒,唐御弟别哭。我们是观音派遣来的一路神只,专门是来暗中保护取经人的。”

三藏听到后,慌忙参见礼拜他们。

行者说道:“你们是哪几个?可报上名来,我好来点个卯。”

众神说道:“我们是六丁六甲、五方揭谛、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我们轮流值日,听候召唤。”

行者问道:“今天先从谁开始值日?”

众揭谛说道:“六丁六甲、四值功曹、一十八位护教伽蓝他们轮换着值日。我们五方揭谛,只有金头揭谛要昼夜陪伴在你们的左右。”

行者道:“既然如此,不当值的先退去,留下六丁神将、日值功曹和众揭谛来守护着我师父。等着老孙去寻找到那鹰愁涧中的孽龙,叫他还我们的马来。”

众神都遵命。

三藏这才放下心来,端坐在石崖之上,吩咐道:“行者要小心仔细啊。”

行者说道:“你只管放宽心吧。”

好猴王,他束一束棉布的僧袍,撩起虎皮裙子,手里握着金箍棒,抖擞起精神,直接飞到涧壑那里,半云半雾的悬在水面上,高声叫道:“泼泥鳅,还我的马来!还我的马来!”

却说那条龙自吃掉了三藏的白马后,就趴伏在那鹰愁涧底部的中心,潜灵养性了起来。这时听到有人在上面叫骂索要那匹马,他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急忙纵身跃浪翻波的出来。

他跳出水面叫道:“是哪个胆敢在这里夸海口说要伤我?”

行者看见了他,大咤一声道:“休走!还我的马来!”

行者抡起金箍棒,照着那条龙劈头就打。那条龙也张牙舞爪的来抓他。他们两个就在涧水前面争斗了起来,都是十分的骁勇。

龙舒利爪,猴举金箍。玉龙胡须飘飘,像垂落的白玉线;猴王双眼幌动,像赤金色的灯焰。玉龙须下的明珠喷彩雾,猴王手中的铁棒舞狂风。

他们两个来来往往,盘旋战斗多时,那条龙体力不支,打不过猴王,就一转身又窜入了涧水中。他深深的潜藏在鹰愁涧的底部,再也不出头了。猴王在涧水外面不断地叫骂,他也只是装聋作哑没有任何动静。

行者没奈何,只得回去对三藏说道:“师父,这个龙怪他被老孙骂出来后,跟我打斗了许久,结果他斗不过我就逃跑了。现在他躲在水里,死活不出来了。”

三藏道:“还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吃了我的马呢?”

行者道:“你看你说的话!如果不是他吃的,他能专门出来捡骂,还跟老孙作对打斗了一场?”

三藏道:“你前天打老虎的时候,可是说过你有降龙伏虎的手段,那今天你怎么就不能降服他了?”

原来这猴王吃不得人激将他,被三藏抢白了这么一句,他就发起神威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等着我去跟他再见个高下!”

这猴王拽开步,跳到了涧水边,使出那翻江倒海的神通,把整个鹰愁涧本来透底清澈的水,给搅拌的像那最浑浊的九曲黄河的水似得。

那孽龙藏在深涧中,坐卧不安,心中思量道:“这真的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我才逃脱了那天条的死难,这还不到一年。我如今只是在这里随缘度日,怎么就撞到了这么个泼魔,他还要来不依不饶的害我!”

他越想越气恼,受不得这憋屈,就咬着牙,跳出水来,骂道:“你是哪里来的泼魔,如此的欺负我!”

行者道:“你管我是哪里不哪里的,你只要还了我的马,我就饶了你的性命。”

那龙道:“你的马已经被我给吞下肚子了,怎么可能吐得出来!就不还给你,你要怎么样!”

行者道:“不还马那就看棍!只要把你给打杀了,给我的马来偿命就行!”

他们两个又在那山崖下激烈的争斗了起来。争斗不了几个回合,那小龙委实难以抵挡住猴王,就把身子一晃,变成了一条水蛇儿,钻进草窝中去了。

猴王拿着棍,追赶上来,拨草寻蛇,找不到一点踪迹。

急的他三尸神乍,七窍烟生,念了一声“唵”字咒语,就把本地的土地、山神给唤了出来。

他们一起跪下道:“山神、土地见过大圣。”

行者道:“你们都把踝骨给我伸过来,各给你们打上五棍的见面礼,来给老孙我散散心!”

二神磕头哀告道:“希望大圣你行个方便,容小神来诉告。”

行者道:“你说什么?”

二神说道:“大圣你一向长久的困在五行山,小神们并不知道你老是什么时候出来的,所以就没有接待你,万望你宽恕我们的罪过。”

行者道:“既然如此,我就先不打你们了。我问你们:鹰愁涧里的那条怪龙,他是从哪里来的?他怎么来抢了我师父的白马给吃了?”

二神说道:“大圣你一向都没有师父,本来是一个不服天不服地的混元上真,怎么会有个什么师父的马来?”

行者道:“你们是不知道。我为了那个诳上的勾当,整整受了这五百年的苦难。如今承蒙观音劝善,让唐王驾下的真僧把我救了出来,叫我给他做个徒弟,一起去西天拜佛求经。因此路过了这里,损失了我师父的白马。”

二神道:“原来是这样啊。这涧水中自来就没有什么妖邪,只是这涧壑又陡又深又宽阔,那水光又是透底的澄清,鸦雀都不敢飞过;因为那水光清澈到能照出它们的身影,它们就把那水面上的鸟影认成是同群之鸟,往往投身飞入了水中,所以称作‘鹰愁涧’。只是前年的时候,观音因为去寻访取经人,在路上救了一条玉龙,就把他送到了这里,叫他在这里等候那取经人,不许为非作歹。他只是在饿了的时候,上岸来扑一些鸟雀吃,或者捉一些獐鹿去食用。不知道他今天怎么这么无知,冲撞到了大圣。”

行者道:“头一次,他还跟老孙搏斗,盘旋了几个回合;后一次,任凭老孙怎么叫骂,他都再也不出来了。因此我就使了个翻江倒海的法儿,搅浑了他的涧水,他就窜了上来,还要跟老孙争持。他又招架不住老孙的重棍,就变成了一条水蛇,钻在了草丛里。我追赶上来去找他,却没有了踪迹。”

土地说道:“大圣你是不知道啊,这条涧里有千万个孔窍相互连通,因此这涧水波澜深远。想来这里也有一个孔窍,他钻了下去。大圣你不用发怒,也不用非得在这里去搜寻擒拿他,只要把观音请来,自然就能收服他了。”

行者听后,叫上山神、土地一同去见了三藏,把整个事情对他详细地讲了一遍。

三藏道:“你若是去请观音了,那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贫僧怎么忍耐饥寒啊!”

话音未落,只听到隐藏在空中的金头揭谛叫道:“大圣,你不用亲自去,小神去请观音来。”

行者大喜,说道:“劳驾,劳驾!快去,快去!”

那金头揭谛急忙纵上云头,直接往南海去了。行者吩咐山神、土地守护着师父,日值功曹去寻找斋饭,他自己去涧水边来回巡视。

却说金头揭谛驾着祥云很快就来到了南海,直接来到落伽山紫竹林中按落祥光。他请托金甲诸天和木叉惠岸代为传达,得以见到观音。

观音问道:“你过来有什么事情?”

金头揭谛道:“唐僧在蛇盘山鹰愁涧损失了白马,急的孙大圣进退两难。后来大圣问了那里的土地、山神,说是被你送在那里的孽龙给吞吃了,他就让小神过来告诉你这件事,并要小神请你过去收降这孽龙,赔还他的马匹。”

观音听后,说道:“这条孽龙本来是西海龙王敖闰的儿子。因为他纵火烧毁了殿上的明珠,他的父亲就向天庭状告他忤逆。他这是犯了天庭的死罪。是我亲自去见了玉帝,把他给讨要了回来,好叫他给唐僧做个脚力。他怎么反而把唐僧的马给吃了?这么说的话,等我去看看。”

观音与金头揭谛,不多时就来到了蛇盘山。他们却驾云停在那半空中,低头往下观看。就看见孙行者正在那涧水边叫骂呢。观音让金头揭谛去把孙行者给叫来。

金头揭谛按落云头,也不经过三藏,自己直接来到涧水边,对行者说道:“观音来了。”

行者听了,急忙纵云跳到了空中,对观音大叫道:“你这个七佛之师,慈悲的教主!你怎么想着法儿的来害我!”

观音道:“我把你这个大胆的马流,愚蠢的红屁股!我是再三的尽心竭力,度了一个取经人来,千叮咛万嘱咐的叫他搭救你的性命,你怎么不来感谢我对你的活命之恩,反而过来跟我吵嚷闹腾?”

行者道:“你摆弄得我可好着呢!你既然把我放了出来,让我逍遥自在的玩耍不就行了;你那天在海上专门迎着我,伤了我几句,叫我去尽心竭力的服侍唐僧就罢了;你怎么送给了他一顶花帽,让他哄骗我戴在头上受苦?把这个箍子长在了老孙的头上,又教他念会了一卷什么《紧箍儿咒》,让那老和尚念了又念,叫我这头上是疼了又疼,这不是你害的我?”

观音笑道:“你这猴子!你不遵守教令,不接受正果,若是不这样拘束着你,你又要诳上欺天了,哪里知道什么好歹!再像以前那样闯出祸事来,有谁来收管啊?——必须得是这个魔头(金箍),你才肯进入我佛门啊!”

行者道:“这件事,就算作是我的魔头吧。你怎么又把那有罪的孽龙,送在这里成精,还叫他吃了我师父的马匹?你这又是放纵歹人为恶,太不善良了!”

观音道:“那条龙,是我亲自奏请玉帝讨他过来放在这里的,专门给取经人做个脚力。你想想啊,那东土来的凡马,怎么能够经历得了这万水千山?怎么能到得了那灵山佛地?必须得是这个龙马,方才能够去得。”

行者道:“像他这样的惧怕老孙,潜藏着死活不出来,该怎么办?”

观音叫来金头揭谛说道:“你去涧水边叫一声‘敖闰龙王的玉龙三太子,你出来,有南海观音在这里。’他就出来了。”

金头揭谛就去到涧水边,叫喊了两遍。那小龙就翻波涌浪,跳出水面来。

他变成了人的模样,踏着云头,来到空中对着观音礼拜道:“先前蒙受观音的解脱活命之恩,我在这里久久等候取经人,却是没有听到他的任何音信。”

观音指着行者说道:“这个不是取经人的大徒弟?”

那小龙看了看行者,说道:“观音,这个是我的对头。我昨天因为腹中饥饿,就吃了他的马匹。他倚仗着有些力量,把我斗的力弱而走;又骂得我不敢出门。他一点也没有提‘取经’的事。”

行者道:“你又没有问过我姓什么叫什么,我怎么跟你说?”

小龙道:“我难道没有问过你,是哪里来的泼魔?你在那嚷道:‘管什么哪里不哪里!只管还我的马来!’什么时候说出过半个‘唐’字!”

观音道:“那猴头,一心倚恃自己的能力,哪里肯去称赞别人?这次以后,在前行的路上,还有要归顺的人呢。若是有人再问起时,就先提起‘取经’的字样来,到时也不用你劳心,他自然就拜服了。”

行者欢喜的领受了教诲。观音走到小龙面前,把他脖子下的明珠给摘了,用杨柳枝蘸出瓶中的甘露,往小龙身上拂了一拂,吹一口仙气,喝声道“变!”那龙就变成了唐僧原来白马的样子。

观音又吩咐道:“你必须用心了还了业障,功成之后,就能超越凡龙,还你个金身正果。”

那小龙口里衔着横骨,心心意意的领诺。

观音让悟空领着小龙去见三藏,对他说道:“我回南海去了。”

行者拉扯住观音不让他走,说道:“我不去了!我不去了!去西方的路这么的崎岖难走,又要保护着这个凡僧,什么时候能够到啊?像这样的多磨多难,老孙的性命也难以保全啊,哪还能成就什么功果!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观音道:“你当年还没有成就人道的时候,尚且肯尽心的修行参悟;你现今已经脱离了天灾,怎么反而生出了懒惰来了?我门中以涅盘成真,必须是要信心正果的。假如真到了那伤身害命有磨难的地方,我许诺你叫天天应,叫地地灵。要是再严重点,到了你都难以逃脱的境地时,我也会亲自来救你。你过来,我再赠给你一样本事。”

观音把那杨柳叶儿,摘了下来三个,放在行者的脑后,喝声“变!”就变成了三根救命的毫毛,教他道:“若是到了那无计可施的时候,它们可以随机应变,救你脱离危急苦难的灾祸。”

行者听到了这么多的好话,这才感谢了大慈大悲的观音。那观音香风绕绕,彩雾飘飘,直接回普陀山去了。

直到这时,行者才按落云头,揪着那匹龙马的顶鬃,来见三藏,说道:“师父,已经有马了。”

三藏看见白马,大喜道:“徒弟,这马怎么比先前反而肥了一些?你在什么地方寻找到的?”

行者道:“师父,你还在那做梦呢!刚才金头揭谛已经请来了观音,他把那涧里的龙化作了我们的白马。跟以前那匹马一个模样,只是没有了鞍辔,老孙就揪着他的马鬃过来了。”

三藏大惊道:“观音在哪里?我要去拜谢他。”

行者道:“观音现在应该已经到南海了,不耐烦你去拜他。”

三藏就撮土焚香,朝南礼拜。拜完了,起身跟行者收拾好行李准备前行。行者喝退了山神、土地,吩咐完揭谛、功曹,却来请师父上马。

三藏道:“那匹马身上没有鞍辔,我怎么骑得了啊?暂且等我们寻到船只渡过去那涧水,再做合理安排吧。”

行者道:“你这个师父好不识时务!在这样的深山旷野里,哪里有船?这匹马,他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必然是知道水势的,你就骑着他当做是只船儿过去吧。”

三藏无奈,只得听从他的话,跨上了这没有鞍辔的马。行者挑着行李,他们来到了涧水边。

他们看见在那上流头,有一个渔翁,撑着一个枯木做成的筏子,顺流而下。

行者就招手叫道:“那个老渔翁,你过来!你过来!我是从东土过来要去取经的,我师父到了这里难以过去,你过来渡他一渡。”

渔翁听后,急忙撑过来筏子,靠拢到岸边。行者请师父下了马,在旁边扶持着他。等他把三藏送上筏子,把马揪了上来,也安置好了行李。那老渔翁撑开筏子,如风似箭的,不觉间就渡过了鹰愁涧,上到了西岸。

三藏叫行者去解开包袱,取出大唐的几文钱来,送给老渔翁。

那老渔翁把筏子一竹篙给撑开,说道:“不要钱,不要钱。”

朝着涧水的中流渺渺茫茫的去了。三藏甚是过意不去,只有合掌称谢了。

行者道:“师父不用致谢了。你认不出他吗?他是这涧里的水神。他先前没有过来接我老孙,我还准备要打他呢。如今只免打这一项就够便宜他了,他还怎么敢要钱!”

三藏对他的话不说信还是不信,只得又跨着那没有鞍辔的马,跟随着行者,直接走上大路,奔着西方去了。

不觉间红日沉西,天光渐晚。满天霜色生寒,四面风声透体。三藏在马上往远处观看,忽然看见在路边有一座庄院。

三藏道:“悟空,前面有人家可以借宿,我们明天早上再走吧。”

行者抬头看见了,说道:“师父,那不是人家的庄院。”

三藏道:“怎么不是?”

行者道:“人家的庄院,是没有飞鱼稳兽的屋脊的,这断定是个庙宇庵院。”

师徒们说着话,早已经来到了那院门口。三藏下了马,看见那门上有三个大字,是“里社祠”,他们于是就进到了门里。

那里面有一个老者,顶挂着数珠儿,合掌来迎接,叫道:“师父请坐。”

三藏慌忙答礼,走进殿里去参拜了圣像。那老者呼唤童子来献上香茶。

喝过茶后,三藏问老者道:“这座庙为什么叫做‘里社’?”

老者道:“敝处属于西番哈咇(bi)国的地界。这座庙的后面有一庄的人家,他们一起发了虔心,建立了这座庙宇。里的意思,是指管理一个乡里人家的土地神;社的意思,是指管理一社人家的土地神。每年遇到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节日,那些人家就各个准备三牲和花果等物,来这里祭祀土地神,以确保四时清吉,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三藏听后,点头夸赞道:“真的是‘离家三里远,别是一乡风。’我那里的人家,可没有这种善举。”

老者却问他道:“师父的仙乡在哪里啊?”

三藏道:“贫僧是东土大唐国奉圣旨去西天拜佛求经的。路过宝坊,因为天快要黑了,就投奔到圣祠来,希望能在这里住宿一晚,我们明早天光放亮就启程。”

那老者十分欢喜,连着说了几声“有失远迎”,又招呼童子去准备斋饭。

行者的眼睛尖,看见了在他的房檐下面,有一条搭衣服的绳子,他赶紧走过去,一把扯断,拽下那绳子,去把那白马的脚给系上了。

那老者笑道:“你这马是哪里偷来的?”

行者发怒道:“你这老头子,说话真不知高低!我们是拜佛的圣僧,又怎么会偷马!”

老儿笑道:“既然不是偷来的,怎么没有鞍辔缰绳,却要来扯断我家晒衣的绳子?”

三藏赔礼道:“这个顽皮的猴子,只知道暴躁发脾气。你想要拴马,就好生的去跟老人家讨一条绳子,怎么就把他家的晒衣绳子给扯断了?——老先你休怪,休怪。我这匹马,实不相瞒,不是偷来的:昨天我们从东边过来,走到了那鹰愁涧,我原本骑着的那匹白马是鞍辔齐全的。没想到在那涧水里有一条孽龙,他在那里成了精怪,把我的白马连着鞍辔一口给吞了。幸亏我的徒弟有些本事,又感动得观音来到涧边擒拿住了那条龙,叫他变成了龙马,样子跟我的白马长得一模一样,驮着我去西天拜佛。后来我们渡过鹰愁涧,直接就来到了老先的圣祠,连一天的时间都没过去,我们还没来得及去置办鞍辔呢。”

那老者道:“师父你不要怪罪啊,我老汉是在开玩笑呢,谁知道你的高徒就认真了。我年轻的时候也是有几份钱财的,也喜爱骑匹骏马驰骋,后来因为连年处于困境,又遭受了火灾,到这时就没有了下稍(结局),后来我来这当了庙祝,在这里侍奉香火,靠着这庙后庄里人家的施舍来度日。我那里倒是还有一副鞍辔,是我平日里的心爱之物,即使是这么的贫穷,我也不曾舍得给卖了。刚才听了老师父说的话,观音尚且前去救护你,并让神龙化成白马驮着你,我老汉也不能少了周济啊,明天就把那套鞍辔取出来,我情愿送给老师父,扣在那匹白马的背上,还请你笑纳。”

三藏听后,不住地道谢。这时童子已经备好了斋饭,他们就吃了晚斋。掌上灯,安置好了铺盖,各各去安歇了。

第二天早晨,行者起来后说道:“师父,那庙祝老儿,昨晚许诺了给我们鞍辔,你现在就去问他要鞍辔,不要饶了他。”

话音还未落,就看见那老儿,果然举着一副鞍辔,衬屉缰绳笼头之类的,凡是马匹身上用到的一应物品,全部都有。

他把这些物品放在廊下,说道:“师父,鞍辔奉上。”

三藏看见后,欢喜的领受,叫行者去拿了,扣到白马的身上看看,大小尺寸是不是合适。

行者走上前,一件一件拿起来观看,果然都是些好物件。那马鞍上雕刻着花纹,镶嵌着银星,光彩闪闪的晃眼;那马镫也光亮亮的金线分明;那衬屉垫着好几层的绒布;那缰绳是三股拧成的紫丝绳;那整个辔头也是花团锦簇,富贵逼人。

行者心中暗喜,把那鞍辔扣到白马身上,尺寸合适的就跟量身定制的一般。三藏施礼拜谢那老者。

他慌忙搀扶起来三藏,说道:“惶恐!惶恐!哪里就劳烦你如此致谢?”

那老者也不再挽留他们了,请三藏上马。三藏走出了庙门,攀鞍上马,行者担起了行李准备出发。

那老儿又从衣袖中取出来一条马鞭,却是个用细皮子一寸寸细密扎成的香藤手柄,配着用虎筋丝穿结成的鞭梢儿。

他站在路边拱手奉上,说道:“圣僧,我还有一条马鞭,一起都送给你吧。”

那三藏在马上接过手,说道:“多承布施!多承布施!”

正准备打听些消息,却已经看不见那老儿了,及时回头去看那里的社祠,也已经是一片光地了。

就听到在那半空中有人说道:“圣僧,多有怠慢你了。我是落伽山的山神土地,受观音差遣来给你们送鞍辔的。你们可要努力西行啊,一定不要懈怠。”

慌得三藏滚鞍下马,望着空中礼拜道:“弟子肉眼凡胎,不能认出尊神尊面,望乞恕罪。劳烦你转达给观音,三藏深深的承蒙他的恩赐保佑啊。”

你看那三藏只管朝天磕头,一直不停,不知道磕了多少个。

在路边活活的笑倒个孙大圣,滋滋的欢喜坏个美猴王,他上前来拉扯住唐僧道:“师父,你起来吧,他已经去的远了,听不见你的祷祝,看不见你磕头了。你只管在那拜他又能怎么样?”

三藏道:“徒弟呀,我都这样的磕头了,你也不来拜他一拜,还站在旁边,只管在那讥笑,这是什么道理?”

行者道:“你哪里会知道?像他这种藏头露尾的,本来应该要打他一顿;只因为看在观音的面子上,饶了他的这顿打就足够了,他怎么敢承受我老孙的拜礼?老孙我打小儿就做好汉,不晓得怎么去拜人,就是见到了玉皇大帝、太上老君,我也只是唱个喏就行了。”

三藏道:“罪过!不要说这种空头话了!快起来,不要耽误了走路。”

那师父这才起身收拾好,奔向西方而去。

这次倒是走了有两个月的太平路,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些虏虏(胡人)、回回(回族人),还有一些狼虫虎豹。

光阴飞逝,又正值早春的时节。只见那山林渐渐染上翠绿的颜色,草木都新发了青芽;梅花落尽,柳芽初开。师徒两个一边行路,一边玩看春光,不觉间太阳渐渐西坠。三藏勒马停下,遥遥观看远方,发现在那山坳里,有楼台影影,殿阁沉沉。

三藏道:“悟空,你看那里是什么去处?”

行者抬头看了看,说道:“不是殿宇,肯定是寺院。我们赶紧走快些,到那里去投宿去。”

三藏欣然从之,放开龙马奔跑起来,直接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