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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疏玉得知了易冰将要归来,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日日守在牢门前,等着父亲回来救他。

易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祁疏玉双手抓着牢门,睁着大大的眼睛,目不转睛的望着过道,阳光打在地上,却没有一点落在了他身上,他眷恋的目光似乎是在等人,似乎又是在望那无情的阳光。

说不心疼是假的,毕竟也是他放在心头宠了十几年的宝贝。祁疏玉幼时生的可爱,他每每望见,总是忍不住将他举到头顶,一口一个小心肝儿,逗得祁疏玉哈哈大笑,一叠声应道:“哎!哎!哎!在呢!在呢!”

那声音清脆软糯。

祁疏玉终于望到了缓缓而来的易冰,他如今有些不太敢抬起头,所以并没有发现易冰在外头站了很久。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就把手往牢门外够,啊啊啊啊的叫起来,那声音粗粝又诡异,狱卒都听不下去,过来甩了他几鞭子。

他却根本不躲,对着易冰露出个仓皇又胆怯的笑容,想去够易冰的手,他自己的手实在太冷了。易冰觉察到了他的意图,却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

祁疏玉见他不理自己,豆大的泪珠就涌了出来,他以为易冰是在怪他害死了这么多人,局促不已,又见他不说话,慌慌张张的就用手捂住自己的腹部,跪下膝行到牢门处,含着泪对易冰口语到:

“救救它!救救它!”

易冰叹了口气,独自镇守边关的这八年,数不尽的尔虞我诈,早就改变了他的心性,如今想来,他连祁颂嘉长什么样子都快忘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近了几步,“元元,我早说过,你这娇生惯养的性子迟早惹来祸事,如今终于应验了吧?陛下今日封后,你觉得他会想要那个东西吗?他早说了是你在混淆皇室血脉,你怎么不懂呢?”

又想起自己的使命,蹲下身缓缓劝告道:

“元元,乖乖听话,只有说出宝藏的位置,咱们一家才能相安无事!陛下才能真正放下心来,你毁了你爹爹的家人,现在连父亲的家人也要一并毁了吗?”

祁疏玉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他,眼眸里满是受伤,双瞳也变成了赤红色,易冰看着他这和长公主如出一辙的凤眸,心头翻涌起恨意,好像又看到了那个高傲的女人。

她总是不满自己,觉得自己配不上祁颂嘉,对自己永远不假辞色。可笑他身为天乾,人人却只知道他是祁颂嘉的夫君、祁疏玉的父亲,可他易冰当年也是祁国的榜眼啊,他似乎注定了要被掩盖在这一对母子的光辉下,活得像一只卑贱的老鼠!

他望着祁疏玉,见那囚衣已经被他揉搓的不像话,肩膀都露了半只出来,不满道:

“好歹也在长公主府教养了这么久,还是这般上不得台面!你自己看看像个什么样子?我看京中的传闻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当着长辈的面都这么的不尊重。”

祁疏玉把头埋得更低了,他无声的掉着眼泪,似乎不能接受自己等待了多日的结果竟是这样,原来连父亲也变了,父亲也不要自己了。

易冰见他安静了下来,这才缓声道:“元元,死了的就算了,可你不能只顾着自己不是?父亲这些年在边境不容易,你都知道。你爹爹去的早,咱们留下的人要把日子过好才对得住他,是不是?”

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他,咬牙道:“元元,我在边关给你添了对弟弟,还是龙凤胎呢!一个天乾,一个地坤,都是按着你的名字来取的,一个叫祁疏麒,一个叫祁疏麟,都五岁了,如今正是可爱的时候呢!你总不至于要看着他们也被你牵连,连个好前程都没有吧?”

祁疏玉闻言,猛然抬起来头,五岁?那不是爹爹死后未满三年,父亲就已另娶,还有了孩子?他怎么能背叛爹爹!背叛他们的家呢?

易冰见他怒视着自己也不满起来,喝道:

“你那是什么眼神?这不是长公主府!可以任你胡来!把你的眼神收起来!我就算另娶又如何?就是你爹爹不死,日后也定会给你再添个弟弟的,你一个地坤如何能继承家业?你听话,快些将宝藏说出,陛下说可以饶你不死,到时候最多囚禁个几载的就罢了。你今日正好将那些转移到沿海的产业一并交出,到时你母亲先帮你打理着,日后你弟弟们也能……”

“你这个逆子做什么!我的头!你简直是疯了!”

他忙将自己砸向头上的污泥拍下来,原来是祁疏玉听他这番无耻之言,实在怒不可遏,竟然把地上的污泥挖起来朝他砸去。

易冰见他此举也是惊呆了,一时间竟口不择言起来:

“我不过是看颂嘉喜欢,才给了你几分颜色,你一个地坤能有什么用?如今还敢弑父!怪不得连通敌叛国、刺杀陛下都做得出来!不识好歹!那你就等着砍头吧!我倒看看你到了黄泉之下,怎么跟长公主解释那二百三十条人命!”

祁疏玉闻言,全身都像脱了力,他愣愣地看着易冰离开的身影,觉着好像陷入了一个噩梦。

又呆呆的望望牢房,看看自己,他的眼前似乎涌起了一大片血色,它们迸涌而来,很快就要将自己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