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六十章 灵种
萧霏霏自从被那枚桃核哨吸除了身上的妖气，逐渐恢复了神志，她不再痴痴傻傻的样子，但变得郁郁寡欢，神情落寞。
她明白自己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骄阳郡主，没有了母亲和舅舅的庇护，也没有父亲兄长表面上的照拂，她真的什么也不是了。而就是在这个时候，真的帮了她的救了她的人是自己并不喜欢甚至不熟悉的夫君欧阳重。她知道凭借她一个弱女子，想在这乱世苟活，只能依附在男人的身上。因此不管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欧阳重就是那根救命稻草，她说什么也得紧紧抓牢。
于是，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郡主大人，跟着老管事学起了生火做饭，想要亲自做好饭菜给夫君欧阳重吃。但是做饭并不容易，她不是烧火把自己弄得一脸灰，就是被四溅的火花烫到手。老管事心疼极了，赶紧央求郡主不要如此作贱自己，这些苦活累活让下面的奴婢做就是。但是萧霏霏知道欧阳重并不爱她，而是另有所爱，虽说她不在乎爱不爱的，只要能让欧阳重保护她、照顾她，甚至给她未来有可能重新拥有的富足和荣耀，现在的这些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她一定要把欧阳重的心和人都抓住，这样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在欧阳重忙于处理各种城中事务的时候，萧霏霏就专心学习烹饪技能，到底是郡主虽然娇生惯养但到底有些聪明悟性，才几日时间就学会了如何做一碗阳春面。当她品尝到自己亲手做的吃食的时候，竟然喜极而泣。大约，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用劳动换取的食物。难得的，她多日来的愁容在这一时刻终于展开了。
恰逢欧阳重从外面回来，老管事兴奋地张罗驸马赶紧来厨房，萧霏霏笑得倾国倾城，然后将亲手做好的阳春面双手递上，说：“夫君，这是妾这些天跟着老管事学会的第一道菜，请夫君品尝。”
欧阳重看到萧霏霏状态好了起来，也算是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虽然他们并没有夫妻之情，但是毕竟同处一个屋檐下，她的家人也都离她而去，自然多少要关心一下。欧阳重自然不好驳了夫人的面子，赶紧应承下来，接过碗筷品尝起来。
“还别说，真不错呢！我这在外面跑来跑去早就饿了，多谢夫人的面。”欧阳重客道了下。对于他来说，好不好吃并不重要，填饱肚子赶紧继续忙才是真要紧。
不过欧阳重有句话确实发自肺腑，他是真的饿了，这些日子他各种繁杂事务压得他顾不得吃顾不得喝，嘴上着急上火起了好几个泡，脚底四处奔走也磨得都是水泡，他忙啊！是真的忙。一边吃一边心里面还盘算着怎么把那几粒种子催生发芽解决全城口粮的事情。他囫囵地把一碗面倒进嘴里，差点就把碗一起吃了，狼吞虎咽的样子哪还有世家子弟贵公子的矜持斯文。
一旁的老管事很有眼力，不仅细数了最近郡主为了学做饭的各种努力和辛苦，还赶紧盛了第二碗交给郡主，使眼色让郡主递给驸马。欧阳重心中有事，没有太在意听，只是一直应声表示知道了。当萧霏霏把第二碗面递过来的时候，也没有拒绝，顺从地吃完了。
欧阳重走之前再次向萧霏霏道了谢，萧霏霏心中暗喜，看来抓住男人就要抓住他的胃果然是真的，然后问：“夫君能够喜欢妾做的吃食，妾十分欢喜。敢问夫君喜欢吃什么？我去学来再做给夫君吃？”欧阳重随口应道：“哦，我从小喜欢小米莲子粥。”说罢就转身出门了。
萧霏霏望着欧阳重离开的身影，问老管事：“可有小米和莲子？”
老管事答道：“回郡主，现在城中的粮仓见底，小米勉强老奴还能找些出来，但往年的陈莲子都没有了，新的也还没长出来，看来这粥只好再过些日子做给驸马爷吃了。”
萧霏霏沉思了片刻，然后走出这个郡主府的偏园向之前常去的湖边水榭走去。她没有让老管事跟随，只是说要自己独自走走，然后到了水榭看着一池即将开放的荷花。虽然她之前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总有点痴痴傻傻疯疯癫癫的，但是并不是失去记忆。她记得那时她抱着欧阳重家里的海棠树，海棠迅速发芽开花结果败落，这只不过转瞬间的事情。如果不是海棠树有什么古怪，那就是自己有什么天赋异禀，可以催生花草树木的生长速度。
萧霏霏看四下无人就到池边想采一株含苞待放的荷花，然而她刚刚抓住花茎，这株花苞就瞬间开放而且不过须臾就转盛即衰，莲蓬还没来得及采摘就已经枯萎。萧霏霏被自己也惊呆了，她抽过手，赶紧回去叫来老管事，采了几朵荷花花苞，说是想在自己的房间里作为装点。这样的事情老管事自然是乐意之至，只要郡主能开心，这种小事他甘之如饴。
等老管事把花苞送到萧霏霏的房间里，萧霏霏再次试了试，抓起一株花看准时机，一旦花瓣掉落莲蓬长成，她就果断放下，一个饱满成熟的新鲜莲蓬就这样长成了。萧霏霏大喜，原来自己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她赶紧把剩余几个花苞变成了莲蓬，然后叫来老管事一起做小米莲子粥。
老管事见状虽然惊异非常，但年纪大的好处就是没有那么容易一惊一乍了，这年头皇帝能封男子为妃，还能把整个国家败坏成现在这个鬼样子，郡主不过能让花苞变莲子，这已经不算稀罕事了。
在老管事的指导下，萧霏霏很快就学会了熬粥，她有点迫不及待地想把这粥交予欧阳重吃。思来想去，她决定亲自把粥送到欧阳重经常去的军机议事厅。好久没有出门的郡主，再次以一个正常的神志走在这熟悉的街道时，顿生感慨。曾经自己对于这些小街小巷并没有什么稀罕的，至于那些平民百姓她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这样用自己的双脚步行前往某处，而不是乘坐马车轿椅前行对她来说十分新鲜。看来，物是人非也不一定都是坏处。
曾经那个包裹点缀的贵族娃娃，不过是带着隐形丝线的提线木偶，而现在丝线都被彻底剪断，她这个木偶自由了许多。萧霏霏毕竟是贵女出身，于是她头上戴着幂篱遮挡自己的容貌，来到了魏将军的府宅。自报了是欧阳重的妻子，通禀之后，欧阳重有点惊讶地出来迎她。怎么这萧霏霏病好之后，整个人都跟变了似的，从来不问朝事也不怎么关心他的，今天竟然亲自跑来了。
欧阳重觉得还是不方便带着家中女眷进入军机要地，所以带着萧霏霏到偏园坐下，耐心询问：“你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不舒服还是？”
萧霏霏仪态万千地行了一礼，轻声道：“今日夫君说喜欢吃小米莲子粥，我就赶紧学了熬制出来，知道夫君一直辛苦操劳，是妾没有照顾好夫君，于是就特意盛了些粥送来了。夫君不如趁热尝尝？”她打开食盒，拿出保温的小盅，递给欧阳重。欧阳重真没想到，还能有这样一天呢？有点感动地打开小盅，一股小米加新鲜莲子的香气扑面而来。让欧阳重肚子里的馋虫苏醒了过来，也让他曾经和令狐鲜的回忆再度回放眼前。
那时候天气热，他嘴刁得很，苦夏吃不下什么东西，令狐鲜就采摘了新鲜的莲子一一剥皮洗净，给欧阳重做小米粥，欧阳重喜甜，令狐鲜还在粥里面放了菊花冰糖提味，或者做好后封好口将粥冰镇在井水之中，吃的时候冰爽可口，欧阳重总能吃上好几碗。
如今的这个粥不甜，但是真的鲜美，欧阳重一口气都吃完了。但，等他吃完之后，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这粥里面的都是新鲜莲子，而现在只是初夏，哪里来的鲜莲子？
他还忘了，这一处偏院还是狐夏夏暂时居住的地方。狐夏夏远远就闻到了莲子粥的香气，早就心存疑惑，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这两人身边。这几步路，狐夏夏的狐狸眼睛端详了萧霏霏的背影许久，虽然她戴着幂篱又背对着狐夏夏，但是仅凭那背影和仪态，狐夏夏就认定这是个绝色佳人。对于美的追求，是灵狐一族的本能。
狐夏夏毕竟没当过几天人类，有些规矩礼数还不太熟悉。他这样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人家老婆看，着实有点不合适。欧阳重发现了他，看着他那只毛茸茸的狐狸脑袋，赶紧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狐夏夏心领神会，趁着萧霏霏准备转身的空档用衣服将自己的脸蒙好，只露出一双桃花眼看着欧阳重和萧霏霏，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竟然是郡主驾到，有失远迎。不知道郡主这粥里的莲子是从何而来啊？”
萧霏霏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听到对方询问鲜莲子的事情，知道瞒是瞒不住了索性和盘托出。自己能有这种稀罕的异术也十分意外，请求夫君和这位郎君不要见怪将她当妖怪抓了去。
狐夏夏当然不觉得奇怪，有点特异功能也能被说是妖怪？真以为当妖怪是那么容易的吗？再说了，妖怪怎么了，吃你们家粮食喝你们酒了？
欧阳重安慰道：“没事的，夫人不用太过担心这种事情。不过……有了！”欧阳重赶紧跑回议事厅，拿起那一小包灵种就往回跑。搞得大家都一头雾水，大眼瞪小眼地看欧阳将军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欧阳重气喘吁吁地把种子递到萧霏霏和狐夏夏眼前的时候，狐夏夏顿时了然。
之前他们几人尝试了好多办法也不能让如石子一般的灵种生根发芽，现在有了萧霏霏的这个技能，没准能让灵种的生长速度有些变化。于是狐夏夏找来一口大缸放了些泥土，还放了半缸水。欧阳重将一粒种子放在萧霏霏的手心，那种子果然产生变化，发芽生根后萧霏霏听从安排将种子扔进缸内，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那种子就迅速开花结果枝繁叶茂，一小粒种子长满一大缸的菱角，而且还有继续生长的势头。
狐夏夏赶紧抱着大水缸跑到附近的小湖边扔了进去。野草芦苇丛生的野湖，平时不过有些野鸭水鸟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水缸掉进湖中后，顷刻间，湖上长满紫菱。附近的人试着采摘了一些菱角，尝了一口竟然香甜美味，还有饱腹之感。
欧阳重和萧霏霏也赶到湖边，看到湖面一片淡紫色美不胜收。而且百姓们吃了这菱角都觉得美味且能吃饱了，这更让欧阳重喜不自胜。最难办的口粮问题看来真的解决了，全纵城近百万民众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欧阳重激动地握着萧霏霏的手说：“多亏夫人的本领，纵城百姓有救了！”
萧霏霏和欧阳重从未亲近过，此刻手指间传递的温暖让萧霏霏从头到脚全身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身体就像过电似的，耳朵根都感觉到热得滚烫。她从小在长公主府和皇宫内院长大，并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纯情小姑娘，无论是自己的君王舅舅的荒淫无度，还是自己亲妈偷偷养的几个男宠面首，她清楚男欢女爱的那些事情，并不觉得有何异样，但自己也确实从来不齿。大约在她看来，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狗屁男人值得她的垂青。但是此刻，看着欧阳重难得那么高兴，还对她表示发自肺腑的感谢，有一种陌生的情愫在她心里发了芽。
萧霏霏心想：也许，这个人不仅仅可以当作是她的救命稻草，也可以是她托付终身的真情郎。
“咳咳……你们在干吗？”
一个好听的男声从萧霏霏的头顶传来，震得她一激灵。赶紧下意识撒开了欧阳重的手，把头上戴着的幂篱整理好，施了一礼好似逃跑般地赶紧离开了。
跑到一半，她顿时觉得不对，然后有点后知后觉地回头看向那个高大蒙面的男人，心中腹诽：这人是谁？怎么这么爱管闲事？我跑什么？我和欧阳重是拜过天地的正经夫妻，怎么现在搞得好像我跟自己夫君在偷情似的……然后萧霏霏生气地跺了跺脚，瞪了狐夏夏一眼，转身气鼓鼓地离开了。
欧阳重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仍然沉浸在总算解决一个大难题的喜悦中。狐夏夏将胳膊放在欧阳重的肩上，刻意用力按压了一下，欧阳重喊疼怒骂他一句。狐夏夏的狐狸眼睛轻蔑地瞟了他一眼悠悠地说：“你们人类可真是朝三暮四水性杨花。当初那么信誓旦旦说对我妹妹情根深种，和骄阳郡主成婚只不过是圣命难为只是假夫妻。我真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我告诉你欧阳重，别以为我妹妹不在了你就能变心，你要是敢，我可不像我妹妹那么心慈手软，定饶不了你！”
欧阳重被说得一头雾水，回道：“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朝三暮四了？我心里只有狐小仙一个，不管几世，不管她叫狐小仙还是令狐鲜，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了，我欧阳重认准的人，是不会变的。再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哪有其他心思。”
“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