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摘月阁大战蜥蜴精
这残忍的一幕被胡苍苍看了满眼，她隐匿在院墙外的树枝上，使劲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却止不住地吧嗒吧嗒往下掉。这是上千条性命啊！就这样毫无道理地说没就没了？这所谓的国师到底是人是妖，反正不可能是神仙。奇怪，她虽然也没见过神仙长什么样，但内心却认定了这样的歹毒之人定不会是仙者。
同样看到这一切的，还有隐身在摘月阁上方一朵云背后的哮天犬玄墨。那上千条性命都是他的同族子孙，这个可恶的蜥蜴精用如此毒辣残忍的手段杀害无辜。很少有情绪的玄墨，心中亦是愤恨不已。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抓住这妖孽，给狗儿们报仇雪恨！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发现这妖精已经有了不小的道行，比起多年前见到时候厉害了很多。而且他的身上好像有不下三十种不同山妖精怪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
胡苍苍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皮蛋有没有受伤害，还好刚刚被差役送到了摘月阁顶层楼上，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她攥紧手中的短剑，等待着老师与她会合。
褚天明吩咐管事的把那些选中的黑狗，按照他的要求放入阵法之内，然后就遣散他们离开。有好事的想偷偷留下看看这国师到底是何方神圣？却被他轻轻一点，隔空甩出窗外掉到楼下口吐鲜血当即送命。人们再也不敢多留一刻，相互搀扶着，连滚带爬地逃出摘月阁。生怕也如那些狗儿一般，做了国师的果腹的口粮。
褚天明把人都赶走之后，他摘下了面具，脱掉了厚厚的熊皮，露出他狰狞的脸。
他皮肤皱皱巴巴的说不清是什么颜色，有的地方还有类似蛇鳞的甲片。那身皮可以随着褚天明走到一处就变成那处的色彩，如同隐身了一般。还有那张恐怖的大嘴，能够以一种毫无道理的角度张开，那个角度似乎能把任何形状、大小的食物吞入其肚中。但似乎褚天明是个不男不女的性别，样貌是个男人的形态，但是声音动态却异常女气，莫非这蜥蜴精是雌雄同体？
皮蛋站在众狗之中，心里也不免阵阵恶心。这一路上，身边的同类都在哭喊，只有它不叫不闹。但是它也害怕，特别是看到这个恐怖的国师把院子里的同伴们都吸干精血的样子，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但是他一直在对自己默念，不要怕不要怕，老师会来救他的。为了苍苍，自己也不能轻易被这样鬼不鬼妖不妖的东西杀了。
皮蛋默默地打量着自己正处在怎样的环境中。这是个非常大的八角形屋子，位于摘月楼的最顶层，专为国君和他的亲眷、近臣们准备，当作欣赏景色的观景台视野极好。摘月阁沿涿河而建，白天可观赏河上的渔舟徜徉，远山翠屏，朝霞余晖；晚上则是欣赏月亮阴晴圆缺，满天星斗的最佳地点。逢年过节时，还能看到由近及远的街灯与烟火盛景。
皮蛋从小跟着爷爷在乌篷船上生活，自己水性很是不错。他掂量着，如果真的拼尽全力和妖怪国师打一架，自己的胜算能有多少？打不过逃跑的话，跳河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他继续观察着房内的布局：房间很大，所以装下了不少的笼舍。只不过这些笼舍都是按照一定的阵法所放。有的是几十只狗关在一个笼子里，有的则是上百，而另外有个小笼子只放了几只。皮蛋心里笑了笑，这些年跟着胡苍苍在草堂里蹭课学习，和老师莫先生学会了不少先天八卦的阵法图和知识原理，只要找到生门就能有办法逃出去。
“你在想怎么逃跑对吗？”一个阴冷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皮蛋惊讶地看着前方，什么也没有，但是能闻到一股血腥恶臭。接着，正对着他的眼睛，一张恐怖的脸逐渐显现出来。其他狗狗一边吓得呜咽哀鸣，一边直往皮蛋身后躲避，只有皮蛋死死地瞪着眼前的国师。
“你知道我会说话？”皮蛋心中问道。
“我本来不知道，可是你刚才太镇定了，我觉得很奇怪就多观察了你几眼，没想到你竟然不是一只普通的狗。实在是有意思，很有意思……”
褚天明围着皮蛋所在的笼子慢慢地转着圈，一边继续说道“可我在你身上感觉不到妖气，你不是狗妖，难道是仙兽？哈哈哈哈，若真是那样，我这次的买卖实在是赚大了！”国师褚天明放肆地狂笑，好像真的捡到了什么大便宜一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要抓这么多狗？”皮蛋继续保持镇定与国师继续攀谈，为的就是等待哮天犬玄墨的到来。
“告诉你也无妨，我今天心情极好，就陪你说说话。”
褚天明忽然变出了那个装了“仙丹”的小罐子，里面放了一个锦囊。褚天明将罐子一扔变成了一口巨型大缸，摆在八卦阵的正中央。接着他从一个笼子里随手抓出了一只狗，那狗绝望地尖叫，褚天明一把把它掐死，又黑又长的指甲插进狗的皮肉中，将狗血缓缓地滴入缸内，接着用自己的手指甲划破狗肚子，将狗心取出。他小心翼翼地从锦囊里拿出一颗释放着黑紫色光芒的“仙丹”放进了还扑腾跳动的心脏里，接着这装了所谓仙丹的狗心沉入了巨大的血缸之中。
“你可知道，在兽类里面黑色无杂色的公狗阳气最重，其实要是有神族妖族的灵兽做我的养丹池，我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这一颗一颗灵珠是我从几十个不同种类的仙族或者妖族灵兽的心中取出来的，要是没有好的养丹池，他们就该在七七四十九天后消失腐坏了。我辛辛苦苦收集的，怎么能让它们坏了呢？所以只能趁着下雨施一点小法术，让这涿邑城生场怪病，再用你们黑狗来做药引，我不就达成所愿了吗？”
“用我们的血做药引，那些生病的人就可以救活吗？”
“当然不能，我才没有那个善心管他们的死活。我不过略施小计，就让这些愚蠢的人类，用不到一天时间，就白白为我奉上这么多食物和养灵珠的狗心，我是不是很聪明！哈哈哈～”
“你这个妖怪，如此歹毒，就不怕遭天谴吗！”皮蛋全身肃杀，愤怒的蓝眼睛狠狠盯着褚天明，恨不得扑过去咬断他的脖子。
“遭天谴，怕啊！我真的好怕！所以我借用这些灵珠的法力，帮我修炼，替我挡劫。”他贪婪地看着倪重化身的这条黑狗皮蛋，不禁赞叹：“果然不是凡物，恐怕你的血和心脏会比其他的狗作用强上千百倍！”说完还十分饥渴地舔了舔那张大嘴，似乎是看到了美味佳肴一般，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摘月阁下，胡苍苍焦急地等待着老师，她看到官差连滚带爬地逃跑后，她就赶紧偷偷跑进了这个染满鲜血的庭院。此时，老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苍苍。”
“老师！”胡苍苍闻声刚要回头看去，就被玄墨捂住嘴带到一个暗处，他看着胡苍苍，用手轻轻点了下她的眉心，胡苍苍便能听到老师用传音术与她说话，与此同时玄墨也在千里传音给皮蛋。
“你们两个都听好，这个国师褚天明是一只修炼千年的蜥蜴精，他嗜血成性危害三界多年，他用逆天妖术吸食其他仙界和妖界的精元法力。我是天神，在人间不便施展法力让他束手就擒，所以需要你们要助我一臂之力。这只蜥蜴精十分狡猾，我要你们帮我夺回他身上那些灵珠，并引他离开此地。
皮蛋，你可以召唤身边的那一千只公犬，与之缠斗转移精力。苍苍趁这个时候把那些被他杀害的仙妖灵珠夺回来，必须把它们毁掉，否则会对人间苍生不利。苍苍，这个妖怪怕水，你拿到灵珠就从摘月阁上跳到涿河里面，我会在那里与你会合。用好这把剑，它可以与这妖精格挡一两个回合。时间紧迫，莫要恋战，速战速决。”
老师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胡苍苍有点儿懵，自己的老师竟然是个天神，而那个国师竟然是一只妖怪，这这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但是为了救皮蛋和这满城百姓，胡苍苍没有时间多想，顾不了那么多豁出去了。
蜥蜴精褚天明贪婪地走向皮蛋，越来越近了的时候，皮蛋忽然大声狼嚎三声，身边的一千条黑狗都跟着嚎叫起来。狗这个物种本来集体意识就很强，之前一盘散沙就是缺少一个王者带领，它们都被这恐怖的妖怪激怒了，就等狗王皮蛋一声号令。一瞬之间，众狗集中力气把禁锢的牢笼撞开，冲向了蜥蜴精，誓要拼死一搏。
褚天明没想到这些狗们竟然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但是他毕竟是法力不低的妖怪。他迅速现出原形——那是一只巨大的变色蜥蜴，张着血盆大口与不断冲上来的众犬撕咬缠斗起来，场面十分混乱血腥。
有的狗刚刚冲过去就被蜥蜴精一口吞掉，还有的被蜥蜴的巨爪撕破了肚肠。但即使如此，几百上千只杀红眼的猎犬，也毫不停歇地轮番上阵，蜥蜴精的身上也出了不少血痕。皮蛋不断地一次又一次扑上前去与蜥蜴精搏斗，很快它就浑身是伤。但是它也终于趁蜥蜴精自顾不暇的空档，抢到了那些还没扔进血缸里的灵珠锦囊。
众犬与蜥蜴精搏斗的紧要关头，胡苍苍从楼下冲上来，一跃而起拔剑向着蜥蜴精的头颅砍去。蜥蜴精感到了剑风，迅速躲开，但这剑还是砍到了他的左臂上。蜥蜴精受疼愤怒，大喝一声正要抓胡苍苍。胡苍苍迅速躲过，接到皮蛋抛来的锦囊，冲向窗户准备奋身一跃跳进滚滚涿河之中。
他们还是小看了这妖怪，蜥蜴怎么会让胡苍苍那么容易逃脱？蜥蜴精看到自己的最最重要的灵珠被偷了，也不管身边的这些狗了，一边快速扭动身体一边吐出长长舌头，那舌尖上还有无数只像人手一样的钩刺冲着胡苍苍的背后就来了。胡苍苍只能感觉到身后有一个巨大的物体朝她飞来，但实在太快了，还没等她回头拿剑格挡，那舌尖已经距离她不过一尺。在这迅雷不及之势，黑狗皮蛋冲了出来，挡在胡苍苍身后，被舌尖打中直穿胸膛，顿时口吐鲜血。皮蛋绝望而坚定地看着胡苍苍，然后被蜥蜴精的舌头顺势带进了巨大的妖口中。
“不！”
胡苍苍一边大喊着，一边冲上前去用短剑狠狠地斩断了蜥蜴精的舌头。蜥蜴精没了舌头，疼得痛苦哀嚎，在地上打了几下滚，他眼睛猩红，说什么也要抓住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
胡苍苍趁着蜥蜴精吃疼打滚的时机，抱着奄奄一息的皮蛋一起跳下了摘月阁，潜入河水之中。蜥蜴精褚天明也一边怒吼着跟着跳了下来，但他还没进水就后悔不已。
坏了，中计了！他心想。之前身上的熊皮落在了摘月阁上，他不是不会游泳而是怕冷，现在不过初春三月，涿河的冰还没全部化掉，他要是掉进这寒冷的涿河之中法力就会下降多半。
可是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胡苍苍的那两剑，让褚天明受了不小的伤，他想变身飞走也来不及了。咚的一声，涿河掀起一道巨大的浪花。
周围有人看到之后惊恐地大声尖叫：“妖怪啊！有妖怪啊！”
涿河深处，等待多时的哮天犬玄墨看到胡苍苍抱着皮蛋跳进水中，随即不久那妖怪也下来了。他迅速在水中抓住蜥蜴精，不过几个回合就将其拿下，然后一口吞进了肚子里。他本来就是二郎星君用法器幻化出的猎犬，他的肚子就是最好的锁妖塔。接着他从胡苍苍手中拿到那些灵珠，瞬间做法将它们化为齑粉。但他清楚，还有两颗还没拿到，他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这是他作为一个天神、一个天族最优秀的战士的首要任务。
他没有去救胡苍苍和皮蛋，也没有去救那些奄奄一息的狗狗们，他就这样变成原形游上岸，在混乱之中离开了。
胡苍苍看着自己的老师在瞬间完成了不可思议的降妖经过，也不可思议地看到他竟然变成一只猎犬，然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他就这样抛弃了他们自己走了？她无法接受最尊敬的老师，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竟然这样不顾他们的死活，利用之后就遗弃了。
河底真的好冷啊～虽然胡苍苍和皮蛋长期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乌篷船上打鱼捕虾水性极好。她抱着体型庞大的皮蛋无法游上岸，寒冷和缺氧快让她快要晕厥过去。皮蛋在水里慢慢睁开眼睛，看着胡苍苍，想对她说“别睡，苍苍，快醒来，我们要一起回家。”它身受重伤，自己也没了力气，只好跟着胡苍苍一起下落下落。
摘月阁上，猎犬们已经伤亡大半，还有的身负重伤喘着粗气。这些被人类遗弃的狗儿们，就一瘸一拐地下了摘月楼，扑腾扑腾地跳进涿河，它们要找它们的王，这城里的犬王皮蛋，以及唯一一个来救它们的人类胡苍苍。
好奇的人们围在河道两岸，他们惊异地看着这一幕，多少人直到很久以后也无法忘记那个场景。上百只黑狗浑身带着血就像自杀一般跳进河里，他们不知道对于狗来说，忠诚有多么重要，也不明白为什么被人类鄙视的畜生，却有着比人还高贵的忠孝仁义，知恩图报。
就在胡苍苍抱着皮蛋即将沉到水底的时候，一群猎犬游了过来。它们有的轻轻咬着胡苍苍的衣服，有的用头顶着皮蛋的身体，就这样一拉一顶，一人一狗被救了上来。有的围观者发现是胡苍苍，赶紧前去营救。胡苍苍呛了几口水，等她缓过来的时候，赶紧去寻已经昏死过去的皮蛋。它的身上还有半截妖怪的舌头紧紧地勾连在皮肉上面。她犹豫了一下，哄着皮蛋说：“皮蛋乖，会有点疼，你要忍一忍。”接着就拿起短剑，将那妖物从皮蛋背上挖了下来。
她含着泪，冷冷地对着围观的人们说道：“那国师根本就不是神仙，而是一只千年的蜥蜴精！这场瘟疫就是他降下的妖毒。多亏这些忠犬助我从那妖怪嘴里砍下舌头。我想这才是治疗瘟疫的药引，而那些被当作药引的狗儿们，是救了全城百姓性命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