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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摇头“不大清楚。”

“尽管我们两家搬进这院子都好些年了,我们跟他们其实也算不上多熟悉。”

“这怎么说?”

“早些年鬼子进四九城时候,他们一家就把房子扔在这里,都回外地的老家去避难了。”

“这一去就差不多十年,开始几年是她家男人偶尔回来看看房子,再后来,她家男人没了,就是他儿子回来了。还是日伪走了以后才回来得多一些。经常是几个月又回去。”

“一直到今年春天,可能是觉得儿子大了要结婚,城里条件好些才回来,没再搬走。”

“我问过她们老家在哪儿,她也说过。”

说着话,她也歉意地笑笑“但是我这记性不怎么好,就只记得是在北边,好像是昌平的。”

“那后院西厢房的呢?”

“那是许富贵一家,他家倒是一直住这里,两个闺女也是在院子里嫁出去的,只是这几年,他家的儿子要上初中,住这里嫌太远了,就在单位边上租房子住那里的,偶尔才回来。”

“那您知道他在哪里上班吗?”

“应该是在西安门大街那里的红楼影院,他住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在那附近。”

“不要紧,我们再去问就行了,总不会他们单位也不知道。”

厂长最终决定,出动护厂队。

不过折腾下来,已经时近黄昏。

觉得又不是什么杀人抢劫的,不过都是普通人。

几个人合计之下,决定兵分几路,这样也能节省点时间。

留几个人在这里蹲点,等着那个叫贾张氏的妇人自投罗网。

剩下的人直奔西安门,去影院找许富贵。

* * *

南城。

老墙根胡同。

暮色渐起,胡同里也暗了下来。

各种饭菜与烧煤、烧木头的烟火味道混合一处,也在胡同里弥漫开来。

一个顶着一头寸头,身穿一套深蓝色棉布衣服的男人,拎着个布兜子沿着胡同前行。

看着身架笔挺,龙行虎步的,应该是个中年汉子。

不过满脸烟火气,外加着一对大大的肿眼泡子,却显得这人特别老气。

走到一户门前停下,男人伸手推开虚掩着的院门走了进去。

这是仅有一道院墙圈起来,只有两间正房的一个小院。

男人直接推门进入堂屋,点上油灯。“凤莲,你在家吗?”

“在呢,我今儿外面吹风,头疼就躺一会儿。”边上的卧室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先歇一会,我来做饭。”房内传出穿衣服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男人挑着门帘,眯着眼朝里面看了下,问到:“严重不,不行的话咱去胡同口的药铺,找孙郎中看看。”

“躺了半个下午,已经好多了。”

“那你歇着,我来做饭。”男人说着,把兜子放在房子中间的八仙桌上

从兜子里掏出来个紫铜的饭盒掀开,里面是几块金黄的香酥鸡,还装了两个色泽红润的丸子。

加起来也差不多有大半盒的样子。

男人扭头看下墙角上的铸铁洋炉子。

炉子黑黝黝的,看不到半点火光,显然早都熄灭了。

男人取过来一张旧报纸垫在下面,在边上捡了点细碎的木头填进去。

再放了一层大块的劈柴之后,捡了几个煤球压在上面。

这才盖上炉子上面的盖子,打开下面的风门,用火柴点燃了下面的报纸。

等着火旺了,就在架上铁锅。

“你难受,就别啃窝头了,煮点玉米糊怎么样,反正我今天带的菜油水挺多的,也不至于早早饿了。”

“行,你看着办。”

男人往锅里加了小半锅清水。

随后就拿盆去舀了一碗棒子面,用冷水将面搅成粘稠的面糊。

一直搅到里面没有面疙瘩,锅里的水也翻出水花,氤氲的雾气开始在房间里弥漫。

男人用勺子把盆里的面糊舀进锅里,搅拌着,很快一锅玉米糊就做好了。

将锅端下来,再换了个锅将饭盒里的菜简单加工了一下,放到了桌子上。

再去拿了个水疙瘩头咸菜,清洗一下,唰唰几刀切片,然后菜刀纷飞,很快就切成粗细一致的细丝。

加进去点香油、熟芝麻和辣椒油拌好放在桌上,这才扭头朝着卧室叫到:“凤莲,出来吃饭吧。”

“来了。”随着语声,隔壁走出来个体型有些消瘦,三十出头,瓜子脸,皮肤白皙的女子。

她一屁股坐在桌边,扭头看向男子。“大清,今天回来这么早?”

“是啊,下午出去办点事儿,所以没安排我上灶。”

“去哪儿了?”

“珠市口那边,正好路过丰泽园。”

女子听了就是一皱眉,“怎么着,你还想回去啊。你不是说他们都快人脑子打成狗脑子了嘛,乱成那样子,糟不糟心?”

男子笑笑摇头,“我又没想回去,就是想起来当年在丰泽园……”

女子白了他一眼,用手比了个八,“停停停,咱能不能别说你就靠一盘糟溜三白,力压各派大师傅那茬儿,你都说了八百多回了。【读者:你行了,你又不用天天听,我们都听傻柱说一千多回了】”

“你们这帮勤行的,天天接触天南海北的那么多人,哪天还没点新鲜事。看你那些狐朋狗友,哪个像你这样,跟个锯嘴葫芦似的。”

“我们是厨子,又不是跑堂的,天天只有烟熏火燎,能有什么新鲜的。”

“传到我们耳朵里的,都是跑堂传的瞎话。”

男子说着,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再言语,伸手去口袋掏出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吃饭呢,你抽什么烟啊,弄得一屋子味道。”女子剜了他一眼,夹了一根咸菜放嘴里咯吱咯吱嚼了起来。

“你自己吃吧,我回来前吃过了。”男人摇摇头,语带感慨,叹息一声:“丰泽园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占了济南春的原址,风水不好。早几年就闹过一场,丰泽园的东家之间又是纠纷不断。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早两年他看着又有闹起来的苗头,找了个由头从那里出来了。

他出来的时候,饭庄上下差不多有一百五六十号人。

结果今天路过门口,看到那里立着一块“内部装修”的牌子。

下面还一行小字:诸位亲朋好友如需用餐请到柜房相约。

显然,这是闹到关张了啊。

看着里面有人在,他也进去转了一圈。

好家伙,偌大个饭庄,只剩下几个。

栾老板正好出去了没碰到,倒是从伙计那里听了一嘴。

饭庄里面现在就剩下二三十个人了,留下来的厨师,都被派出去“学艺”了。

就连徐、甄、常几位大师傅,也无一例外。

老板说学艺这段时间薪水正常发,但是得从外面再学点手艺回来。

很显然,栾老板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想要短尾求生。

再想想之前出来时候还觉得这么折腾下去,搞不好这生意都得折腾黄了。

果不其然……

这两年,他也辗转换了几家饭店,春天开始就在八面槽的萃华楼上灶了。

总的来说,还是那里做得舒服。

人际关系和睦,老板敞亮,给的工钱也足。

即便真让他再回丰泽园,他也是不肯的。

都出来了,干嘛非得回去趟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