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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似曾相识。

遇到那朵黄白小花,招财就是这番作态。

“我去看看招财,它好像发现什么东西了。”苏梨低眸看男人。

男人正眺望远处的镇江和大山,赏风。

他骨架宽,半年过去虽瘦了些,身材依然坚挺。

对苏梨来说挺宽敞的轮椅,却有些塞不下他,长腿轻轻一探,就能伸到外面。

“别跑远。”他交代道,像嘱咐自家贪玩的孩子。

苏梨跑到招财在的地方,发现地上有好几株草藤,招财正用爪子刨土。

难道土里埋着东西?

苏梨抓起一根草藤用力拔。

草藤一拔,底下竟带出一连串大大小小的番薯!!

苏梨眼神爆亮。

“有番薯!”她扬声喊着,高高举起一个番薯给秦见深看。

那激动的小语气秦见深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他侧了侧身,笑着颔首表示自己看到了。

苏梨蹲下继续挖。

番薯是个好东西,甜甜软糯的,很好吃。

因为是番国游商带来的,数量稀少,百姓基本都没见过。

她小时候就吃过一回,小小一个,花了娘攒的三十多文,还被爹骂了一顿。

苏梨把这片草藤翻了个遍,扒出一小摞番薯,大半筐的样子。

她扬着嘴角回头,想告诉秦见深这个好消息。

笑容却僵住,表情逐渐转变为茫然。

只见原本停着轮椅的山坡空空如也。

人呢?

她那么大一个夫君呢??

苏梨小脸浮上惊恐。

一路喊着一路寻过去,最后在山坡下面看到秦见深。

他正蹙眉把身上的草叶摘下来。

苏梨小跑过去,喘着气。

她着急地看他身上,自责道:“是不是摔倒了?怪我,不该把你留在原地的。”

“没有,风吹上来的。”秦见深不急不缓地转移话题,“番薯挖完了?”

他的声音有种稳定人心的力量,苏梨急切的心情不由自主就平缓下来。

确定秦见深真的没事,她又扬起开心的笑,杏眼弯成月牙,嘴角还露出一对小梨涡。

“挖了大半筐。”

拿去卖应该能卖不少银钱。

秦见深睨着那双比星子还耀眼的眸子,夸道:“运气不错。”

在苏家苏梨总是有干不完的活,全干完了也没人夸她一句。

苏梨心一下就飞了起来,羞赧地笑,小梨涡可爱极了。

田桂兰见两人抱着一大堆土疙瘩回来,不由疑惑。

“这是什么?”

“娘,这是番薯,招财找到的。”苏梨找了个藤筐,把番薯挨个捡进去,“很好吃。”

“好吃?”田桂兰眉毛揪成毛毛虫。

她在杏花村住了这么久,怎的就从来没听说过?

“瞧着还挺多,你和老四自己留着吧。”

她没那么苛刻,要求家里儿媳姑娘们自个儿赚的铜板也上交。

姑娘们都爱美,打个络子卖了能攒个嫁妆买个绢花头绳什么的戴。

食物同理,除去家里需要做饭的野菜菇子之类,谁在山上捡到个蛋,野果子什么,那就给谁。

毕竟蛋啊野果子啥的也不是经常能捡到,野鸡野兔就更别想。

唯独男人除外,赚的钱和猎物,都要交公中。

苏梨就拖着藤筐回了屋。

媒婆说过,明日要去办婚契,她打算一块把番薯卖掉。

秦家拿不出买老参的二百两,她想试试。

毕竟她想要的是共度一生的丈夫,不是困在旧疾也许会影响寿命的病人。

幸好还有救。

-

秦家晚饭做的格外丰盛。

秦家的男人傍晚全到了家,听说秦见深醒来纷纷贺喜。

田桂兰干脆就这个机会,把其他人给苏梨认识。

秦家人多,当家的秦老头大名秦老根。

秦见深上面有三位兄长,下面有四个弟妹。

年龄差的也大,老大秦见江已经三十六岁,最小的双胞胎妹妹才十五岁,还没议亲。

男女分桌,女人这边只有三嫂崔氏,老五家的徐氏,和一众姑娘们。

大嫂王氏娘家出了事,此时不在家,留下大房的三个姑娘。

其中一个就是白日见过的二姑娘秦春月,另两个都比她小,大姑娘去年便出嫁了。

二嫂柴氏已经回娘家,还带走了秦秋宝和秦秋语。

苏梨这才知晓,二房除去这对龙凤胎,还有一男二女。

十六岁的长兄秦秋泽,十四岁的秦秋烟和六岁的秦秋可,乃秦见湖过世的原配所生。

柴氏是续弦。

三房只有一对姐弟,十三岁的秦冬雪和七岁的秦冬盛。

五房尚无小辈。

秦老六在云州念书,秦小七和秦小八去外家找表姐玩儿了都不在家。

一顿饭人认了个七七八八。

苏梨前脚扶着秦见深回屋,后脚秦见湖就拿着个包袱来了。

秦见湖在镇上酒楼做掌柜,时常能吃到东家给的好东西,故而是秦家男人里最富态的一个。

国字脸,微胖,行事姿态都带着一股子圆滑味道。

他是来跟秦见深和苏梨道歉的。

“白日发生的事娘都跟我讲了,这事儿是你二嫂不厚道,二哥跟你们赔个不是。”

“你们二嫂被我给惯坏了,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这个是赔罪礼,还请四弟四弟妹不要放在心上。”

秦见湖对秦见深还是有愧疚的。

征兵那会儿,若不是四弟,上战场的就是他了,都不晓得能不能完好回来。

“无碍,二哥不必如此。”秦见深推拒道。

“不成,这个你一定要收下,不然二哥不安心。”

秦见湖坚持把包袱留下,转头看苏梨,“四弟妹刚来,也有很多需要添置的东西,你就不要推辞了。”

他把包袱塞给苏梨,沉甸甸的,像是布料。

“四弟早点歇着,二哥先走了。”

不等秦见深再拒绝,秦见湖赶紧跑了。

苏梨抱着那一包,迟疑问旁边的男人:“这……”

油灯隐隐绰绰,照亮男人线条分明的下颌线,眼睑微遮,似有倦色。

“留下吧。”他说。

苏梨便把包袱上的结解开,顿感惊讶,“夫君,是块细布和一块缎子。”

这可得不少银钱呢。

细布是鹅黄色,看厚度大概有个十尺的样子,刚好能做件外衣。

宝蓝缎子略小些,三尺左右,摸上去轻薄舒服。

苏梨的衣裳都是粗布的,还是后娘穿过的旧衣裳,短了就接长,破了就缝补。

偶尔去镇子也不会往布庄走,不知道原来绸缎这么光滑柔软。

“喜欢?”秦见深见她对那块缎子摸了又摸,端起桌上倒满水的陶碗。

苏梨腼腆点点头,“摸着很舒服。”

没有姑娘不喜欢漂亮舒服的布料和首饰。

“喜欢就裁了。”秦见深随意道。

苏梨抿唇笑,“好,看这大小,可以给夫君做个裈衣,应该很舒服。”

男子裈衣,就是底裤。

水有些烫。

秦见深把碗放下,烫到发麻的舌尖卷了卷,蹙眉看她,“你……”

待见小姑娘双颊红扑扑的,只余那双清澈晶亮的杏眼,似是不好意思对上他的目光,就微微垂着。

他顿了顿,“不必,你自己用就好。”

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

秦见深别开眼,起身去休息。

苏梨怔了下,望向那块鹅黄的细布。

可是,她还有一块布呀,和这块宝蓝比起来,显然鹅黄更像是给女子的。

夫君为什么不要?

难道,是三尺不够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