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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是春光正好,难得是个晴日。

李擎对府内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只是给李嶝一个劲儿的陪着不是,回头又给袁璩做了个长揖,“小嫂嫂千万原谅擎的不是,耽误了府内出行时辰。”

原是定在卯时出门,车马慢行,大半时辰就到城门处,出了城门正逢红日当头,讨个好彩头。

谁料他在府中误了时辰,这会儿日上三丈,心里头便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

李嶝气定神闲,招呼丫鬟给他端了早膳,“不碍事,此次出行又不是当日里来回,还怕误了菩萨佛祖的时辰?你且定下心来,吃些粥菜饱腹。”

少年领命坐下,食餐饭之礼倒是不曾有过差池,却异常飞速。

半大海碗的精肉粥片刻就稀里哗啦下了肚中,旁边两碟子小菜,他也是一口一碟,两口全然扫光。

丫鬟早就端了漱口水在侧,他漱完口用巾子拭了唇边残汁,咧嘴就笑,“大哥,我吃好了。”少年仿佛没有烦恼,唯独担心被抛下。

李嶝难得一笑,牵着袁璩,同赵克吩咐,“出发就是。”

袁璩跟在李嶝身侧,迎着日头跨过门槛,不知为何,她回头看了看那个带着笑意的少年,在这清晨里,他面上的笑意藏住许多的悲伤。

“阿璩,且小心看着脚下的路。”

袁璩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擎,扭头朝前看去。

蒙娘子引着云烟、竹雨、梨儿各自提着个包袱一同前去,其余丫鬟婆子的,安排在府上待命。

府外备着三辆马车,李擎原本要骑着鸣音,只是他口中满是被母亲的簪子戳破的伤口,迎风开口一扯到就痛。

索性同李嶝、袁璩上了马车。

其他丫鬟婆子的共乘一辆,最后一辆则是拉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物件,赵克带着青川、何川以及其他几个护卫,骑马随行。

出发之前,赵克差青川仔细检查,又叮嘱了路上需小心行事。

谁都知道,暗处盯着的贼人定然不死心。

兴许阴雨多日,乍然逢暖,城里竟然热闹许多,京城几个坊市,竟然车马拥挤人群熙攘。

贵人富户的家眷,也纷纷出来踏青。

竟是不少人家奔往城外,袁璩打开车帘子,毫不避讳探头四看,出了城,蒙娘子专门让云烟到主子车上服侍。

见状,云烟不由得轻轻拉了一下袁璩的衣袖,“奶奶还是小心些,莫让不怀好意的人窥探了去。”

“无碍。”

这算是袁璩第一次到城外,看到了已有农人到田畦洼地之中劳作,解冻的土地上,稀稀疏疏能看到劳作的人影。护城河畔栽种了不少碗口粗的垂柳,春风轻抚绿芽新发。

看得人神清气爽。

李擎口中疼痛,并少言寡语,袁璩在现代对农事也不了解,此番形同放风,自然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竟然有一处酒家。”

袁璩指着不远处一处农家宅院,房前高树剃了枝叶,挂了幡子招客。李擎探头一看,刚想说话扯到了口中伤口,发出了嘶的一声。

李嶝靠在软榻上小憩,双眼紧闭却耳听四方,看到李擎这一声小小的呼痛,不自觉睁开双眼,目若朗星看向他,“怎么了?”

听到长兄追问,李擎带着几分戏谑摇头摆手,“无事无事,昨日里吃食急切了些,唇齿相碰磕了下破了皮。”

李嶝上下打量着他,看得他身子不由自主蜷缩起来。

面上笑容也有几分不自在,还好李嶝没有多言,又切然闭上眼眸。今日里他身着青色素袍,乌发挽做发髻,因去程不短,只簮了个青玉雕飞兽簪,好一个气质悠然的翩翩公子。

但李擎不会被他外表所惑,仍然有几分局促。

袁璩瞟了他一眼,“怎地回了趟侯府,就战战兢兢的,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有没有,嫂嫂多虑。”

愈发的不对劲,袁璩心里了然,倒也不追问下去,惹他尴尬,只指着越来越近的幡子问道,“这些酒家除了卖酒卖肉,还兼顾着做些什么营生?”

李擎压下心中的委屈和不自在,打起精神给袁璩解惑,“这样开在城外的,一般还能留客,总之什么杂事都能接,不过就是多加一两个铜子的事儿。”他远眺细看后,有几分不好意思,“这家有几个灯笼白日里不点灯,只怕晚上还有旁的生意。”

袁璩眼神一亮,“你说的是红灯笼?”

李擎小麦色的脸上突然涌上红晕,偷看了仍然闭目养神的长兄,再看看一脸无知却甚是好奇的袁璩,口中连连否定,“不一定,不一定。”

而一旁的云烟年岁长些,自然知道红灯笼的寓意。

她螓首低垂,轻眉紧蹙,白皙的脸蛋上早已如桃花儿盛开起来,心里想着这大奶奶真是什么话都敢讲,全然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礼数。

本还期许大公子出口管管,谁料竟是由得大奶奶继续追问不停。

“我们去歇歇脚,吃口茶,上次除了去过归麟斋,旁的地儿我也没去过,实属好奇。”

那地儿怎么是寻常正经家眷能去的?

云烟连忙出言阻止,“大奶奶,再不能歇下,不然到灵泉寺该是夜里,行路不便。”

虽说灵泉寺就在城外,但山路崎岖,也有个四五十里地,行路不易。

“让克叔遣人先往灵泉寺去,我们不过是吃口清茶就追上去,耽误不了。”却见她心意已决,李擎为难看向假寐的兄长。

白日里这样的酒家倒是也不会有碍观瞻。

只是——

袁璩非旁人,到底是曾经世子的娘子。

云烟小声劝解,“奶奶是饿了?奴这里有今日新做的点心,不如先吃些……”

袁璩摆手拒绝,全然没那么多顾忌,见李擎不敢做主,只管自行掀开车帘,同车夫交代道,“往前头酒家去,歇上一歇。”

车夫恭恭敬敬回了个是。

车马飞往酒家——,袁璩如何这么坚持,自是不能与人细说,追杀她数次的那个贼人腰间有个玉牌,来历不明却书了个吉字。

可那写法与李嶝所写、书本上的也全然不同,倒是与这处酒家幡子上的吉家新酒的吉字如出一辙。

甚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