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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语很清楚,她这是明明白白地被当枪使了,再继续问下去她就是百分百的傻子了。

注视着裴允之沉稳的表情,她不甘心的咬咬牙,将剩下的问题全部都咽下了肚子,无声无息坐回了后排的位置上。

又一个记者站起身来。

“目前裴氏因受谢氏牵连,也面临着一定的经营危机,请问大公子有意将谢氏和裴氏一并接手吗?”

裴允之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盒,倒了几粒药丸就着手边的纯净水吞了进去,拧紧瓶盖,他朝提问记者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如您所见,我的身体不允许我付出这么多心力去管理这么庞大的上市企业。谢氏的所有资产目前已经清算结束,我母亲已经签署了捐献协议。谢氏从今天开始就已经不复存在了,至于裴氏今后的发展,就全要仰仗我优秀的弟弟了。”

全场的焦点瞬间转移到裴行舟身上。

记者看着神情淡然的二公子,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问道:“那请问二公子,您已与荣家继承人订婚,不知您是否会考虑将裴氏作为聘礼纳入那位继承人的企业版图呢?”

裴行舟抬眼看着那位记者,语气自然得像话家常一般回应他:“我的一切都是她的。”

一颗冷汗从记者的鬓角滑落,他盯着裴行舟的视线,结结巴巴地再次提问:“那……那……您这算是入赘吗……给裴氏改姓……您……您有事先征得您父亲和兄长的同……同意吗?”

“入赘?”裴行舟垂下视线,嘴角微微翘起,“是不是入赘由她说了算。至于有没有征得同意……”

裴行舟偏头看着裴允之:“哥,你有意见吗?”

“裴氏这么个玩意儿,她又不缺,我能有什么意见?”裴允之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散漫,“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就好。”

没有预想中兄弟相争的狗血画面,记者鼓起来的勇气哗啦啦全泄了出去,他像蜗牛一样缩在座位上,生怕被裴行舟的余光扫到。

裴行舟压根没往他的方向看一眼,收起放在桌上的手臂,站起身来:“没我什么事儿了,我先走了。”

“唔。”裴允之双手交握垂在腿上,耷拉着肩膀,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裴行舟转身,顶着密集的闪光灯,离开了发布会现场,身后传来裴允之淡淡地解释。

“我弟弟有事先离开,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裴允之徐徐不急的声音在安静回廊轻轻回荡,夏语靠在墙上,双手操在胸前,尖头的高跟鞋无意识地在地毯上点着。

偏头看到一尘不染的手工皮鞋迈进,她收紧手臂,低声道歉:“抱歉,今天是我太过心急了。”

“我那个哥哥,不是那么好惹的人,这次当长教训了。”

裴行舟径直越过她,没有停留,只剩一句叮嘱飘到夏语耳边。

“不要再轻举妄动,先盯好他和谢凌晴,他还会有动作的。”

夏语的右手捏着左臂,逐渐收紧,低头盯着脚下柔软的地毯,低声喃着:“不会再有下次了……”

杜尤为裴行舟关上车门,车子缓缓驶出酒店,进入车流繁多的主路。

裴行舟的手机震了震,是阮绾发来的信息:你要是算入赘的话,是改成阮行舟好呢?还是荣行舟好呀?

裴行舟闷笑打下几个字:你觉得哪个好?

还没发出去,阮绾的信息跟着又来了:算了算了,两个都怪怪的,还是不让你入赘好了!

裴行舟又一个一个字删干净,重新输入:不入赘的话,以后别人称呼你都是裴太太,裴夫人……不会产生些不好的联想么?

很快,裴行舟收到一个气鼓鼓的表情包,后面还有一句:又不是所有裴太太都跟那人一个样儿,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刹那间,裴行舟想回漓镇的想法因为阮绾这一句话变得无比强烈,他想将她拥入怀中,亲口告诉她,他对她有信心,她会是这世上最好的裴太太……

裴行舟攥紧手机,将心里汹涌的波涛化为简单的几个字,借由手机传了过去:我对我的裴太太有信心,很有。

漓镇天朗气清,暖和的太阳晒得欢欢喜喜懒洋洋地偎在阮绾腿边,时不时还用毛茸茸的头拱一拱她。

窝在吊椅上的阮绾被裴行舟一句话击中心脏,抓起欢欢喜喜揉了半天才红着脸回复了三个字:有就好。

裴行舟看着她的回复,笑容逐渐加深,盯着屏幕上她灿烂的笑容,内心的狂躁慢慢被抚平。

车子停靠在疗养院的大门前,杜尤为他拉开车门。

裴行舟收起手机,抬头望了望阴翳的天空,迈开步伐。

“小洋子,卷袖子,帮助妈妈扫屋子。擦桌子,擦椅子,拖得地板像镜子,照出一个好孩子……”

轻柔的童谣从兰俞的房间内传来。

她坐在落地窗前,手里环着抱枕,花白的发丝挂在她的脸颊边,身体跟着她的哼唱有韵律地轻轻摇晃着。

裴行舟接过杜尤手中的粉雏菊,走进屋内。

他将花瓶内凋谢的雏菊扔进垃圾桶,走到洗手台边倒掉花瓶内的积水,将花束放在置物台上,把花瓶里里外外都清洗一遍,接好适量的清水。

拆开手中花束的外包装,他将雏菊一支一支插进花瓶中,整理好每只花朵的朝向,他把花瓶被轻轻搁置在茶几中央。

转头看着左手边自顾自哼唱的兰俞,他轻声道:“兰姨……我应当可以这样称呼您吧……”

“小洋子,卷袖子……”

哼唱没有停止,裴行舟毫不在意,缓缓问道:“先给您做个自我介绍,我是阮阮的未婚夫,裴行舟。”

“……拖得地板……”哼唱顿住,兰俞把视线从窗外挪回,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着窗外,“像镜子……”

“今天来拜访您,是想从您这里了解一个人。”

“……照出一个好孩子……”

“运安。”

哼唱戛然而止,裴行舟注视着兰俞浑浊的双眼:“您应该还记得他吧。”

兰俞的瞳孔震颤着,裴行舟不疾不徐地继续开口。

“他是和您一同在孤儿院成长的竹马。

他先您一年从孤儿院出来,因为涉黑,出去之后和您联系偏少,后面大部分时间都在华缅边境活动。

虽然没有跟您再联系过,但在您抱着兰煦洋从景城消失的前一年左右,他先失去了踪迹。

十分凑巧的是,这位失踪的人摇身一变,成了瑞金集团的高层—布兰奇。

跟您在国内有牵连的三个人,一死,两移民。

您在的学生徐婷婷被肇事逃逸的惯犯撞死就不说了,您的大学同窗林岚,以及帮您得出诊断结论的师姐,她们都纷纷移民了,偏偏凑巧又在瑞金旗下一个不打眼的子公司工作。

而您在十五年前刚好就以瑞金医疗亚太地区负责人的身份回到了景城,还带着谢敬和秦邑上了瑞金的贼船……”

裴行舟靠着沙发的扶手,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沉默的兰俞:“兰姨,您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兰俞手中的抱枕已经变了形,她表情紧绷地盯着裴行舟,脸颊的银丝因为身体的震颤而毫无规律的晃荡着。

裴行舟的试探还在持续。

“比如,您可以讲一讲当年谢凌晴生产时,您是怎么瞒天过海地抱走了兰煦洋。又比如,您可以讲一讲费了这么多年的功夫您到底布了一个什么样的局。还比如,您可以讲一讲,兰煦洋的意外,跟您到底有没有关系……”

“不是……不是……不是!!!”

兰俞将手中的抱枕扔向裴行舟凄厉地尖叫着:“不是我!我也不想洋洋出事!我的洋洋那么好!他那么好!我怎么舍得……我怎么舍得?!全都是谢凌晴!全都是她的错!”

兰俞痛苦地呢喃:“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不是我……这不是我的本意……”

裴行舟紧了紧接住抱枕的手,他将抱枕轻轻放在沙发上,站起身,缓步走到兰俞身前,蹲下身体抽出胸袋里的丝巾,为兰俞擦拭着横流的涕泪。

“我哥哥一直拥有着我最羡慕的人生。不仅有个温柔疼人的母亲,还有娇俏可爱的阮阮从小就嚷着要嫁给他。就算是他现在不在了,我也依旧羡慕着他。他本拥有着最绚烂的人生,我不想让他的结尾这么潦草收场。兰姨,把你藏起来的一切都告诉我……”

泪水接二连三的滚落,浸湿了裴行舟手中的丝巾。

兰俞的手贴上裴行舟的脸颊,抚过他与兰煦洋相似的眉眼,哭着呓语:“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

拭掉裹在她眼角皱纹的泪珠,裴行舟半跪着伸手将这个无比脆弱的女人揽进怀中,轻轻拍着她骨节突出的背脊。

兰俞紧紧攥着裴行舟的西装下摆,眼泪再次划过她的脸颊,她沙哑的声音闷在裴行舟怀里断续响起……

良久之后,整个房间只余下兰俞不间断的哭喃:“对不起……”

裴行舟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动作一动不动,背脊僵直,盯着兰俞身后的眼睛通红一片。

他身躯微颤着,竭力控制着疯狂翻涌的戾气。

手机在这时轻轻振动了一下,他颤抖着手从身侧的口袋里摸出手机,看到阮绾发来的一张照片。

澄黄的夕阳下,她拿着生牛肉,身体半俯,欢欢喜喜在她跟前竖起了前爪,她转头对着镜头笑出了小梨涡。

暖融融的霞光中还有一行白色的文字:欢欢喜喜都要开饭啦,小舟舟也别忘了准时开饭哦!

裴行舟愣愣地看着手机上那带着小梨涡的笑容,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他闭上眼睛,冰冷发麻的肢体开始回暖,浑身的戾气尽数潜藏回去。

他抱起兰俞,踉跄了几步之后站直身体,将她放回沙发上后一言未发,转身离开了房间。

兰俞泪眼模糊地看着裴行舟挺拔生硬的背影,除了“对不起”三个字,什么都说不了。

杜尤瞄了眼他冷硬的脸,关切道:“舟哥……没事吧?”

“去一趟道观。”

喑哑的声音惊了杜尤一跳,他跟上裴行舟的步伐,看见他的眼眶还带着未消退的红色,抿了抿嘴,他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跟在他身边。

黑暗的房间中,一个男人取下头上的监听耳机,将键盘打得噼啪作响,片刻后,一份录音文件被打包传输出去。

黑幕笼罩了整片天空,只有漓镇的上空有一颗接一颗的星星围在圆月四周,点亮了夜空。

古朴的小院里传来阵阵热闹的声音,狗吠和女孩清脆的笑声交错,时不时还能听到豪爽苍老的呵斥。

阮绾躺在院落的藤椅上,欢欢喜喜团在她身边嬉闹,她一手揉着软乎乎的两只小毛球,一手撑着头数星星,凉风徐徐拂过她的发丝,一切都惬意极了。

耍宝唱双簧的单子星和鸽桐让她看得正欢乐,压在身下的手机响起不合时宜的铃声。

阮绾笑着摸出手机,看到是焦渔打来的电话,她的笑容收敛了些许,接起电话。

“主人,谢凌晴出事了。”

阮绾将欢欢喜喜放到地上,起身朝院外走去,等身后嬉闹的声音渐远她低声询问道:“怎么回事?”

“我们守在裴宅的人发来一手消息,谢凌晴似乎因精神状态极不稳定跳楼了,现在已经送往夏里特抢救。”

“不可能!”阮绾来回踱了几步,“允之哥哥才在发布会上公布了她的病情,不可能没派人守着她!”

“我也有相同的怀疑,我让利耕调过裴宅院门外的高清监控,通过窗帘的透影来看,确实是谢凌晴情绪狂躁打伤看护之后推开阳台的门窗跳了下来。”

“几楼跳下来的?”

“三楼。”

“三楼……”阮绾眉头紧缩,声音渐急:“想办法往夏里特里赛点人进去,时刻关注到谢凌晴的情况。”

“明白。还有件事……”焦渔顿了顿,“二公子发布会结束后去疗养院了……”

阮绾低头看着掩埋在青草里的蜀绣鞋尖:“嗯,行舟他们在兰姨那边有什么新发现了是么?”

“是。”

焦渔那边传来一阵键盘敲击的声音,接着阮绾的手机振动了几下。

“主人,二公子他们查到了线索,我已经整理完毕发送给您了。”

“收到了。”阮绾点点脚尖,甩掉了爬上鞋尖的蚂蚁,“焦渔,兰姨那边也得看好了,她不能出事。”

“好!”

挂断电话,阮绾捏着手机站在门口看了很久很久,站得浑身都凉透了,虫鸣的声音也愈渐细弱……

“嫂子,还好吗?”

阮绾收起手机,回头冲一脸关切的单子星扬起一个笑容。

“没事,焦渔在给我汇报日常工作。我没把她带在身边,她就稍微啰嗦了几句。”

单子星朝她伸出手掌:“露重了,快回来吧!”

阮绾握住她带着薄茧的手指,被她稍用力拽了一下,还挂在胸前的手掌也一并覆了上来。

“你看!你手都冰凉了!赶紧回去冲个热水澡!免得感冒了!”

火热的温度透过肌肤让她冰凉的手开始一点点回暖,她泛了泛干涩的眼睛,顺从地跟着单子星回到了小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