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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斐一回田庄,裴府还是萧世蓉当家。

香小娘等人又开始忍气吞声,整日活得小心翼翼。

连乌善月都更低调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悄悄喝坐胎药,祈求能怀上一个孩子。

唯独苗氏,比从前更得意嚣张几分。

她原本还有些敬畏萧世蓉,毕竟萧世蓉是世家贵女,是她曾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但如今,裴渊宠她,萧世蓉却完全无宠。

这让她觉得,身份高贵又如何?要是主君不喜欢,终究是个笑话。

因而,她隐隐有压过萧世蓉的意思,有时候还会跟萧世蓉呛几句,半点不复昔日恭敬。

萧世蓉气得不轻,但拿苗氏毫无办法。

裴渊如今想要子嗣,故而格外护着曾怀过胎的苗氏,也一再警告萧世蓉,不许再在后宅兴风作浪。

老夫人也待在府里,明里暗里都在压制萧世蓉,至少年关之前,不许再出什么差错。

萧世蓉明面上复了管家大权,可实际上,还不如从前随心所欲了。

但她不是能忍耐的性格,绝不会容忍苗氏爬到她头上。

无宠的主母,盛宠的良妾,在主君纵容之下,渐渐有水深火热之势。

相反,田庄上的谢斐,过得无比清静。

冬日里没下雪的时候,气候干燥得很,又冷,寒风时不时嗖嗖的刮。

袁三用竹篾编了个类似菜篮子的玩意,结实紧密,纹路平整。

侧面有个小兔子形状,上头有提手,中间放个铁盆。

每每做了饭,灶头里还剩下未熄灭的炭火,就铲到铁盆里,用灰压一压,就是最好用的火熜。

虽说也有汤婆子可以用,但总是很快凉了,得重新换热水,加上不如火熜能烤脚。

谢斐喜欢火熜,出门到田野间闲逛时,就拎着这玩意。邹大婶子等人看见了,都笑起来。

不是笑话她拎着火熜不好看,只觉得高门的小娘不用汤婆子,反而用这种普通百姓的东西,真是稀奇。

寒风里,谢斐慢慢在田坎上走动。

不下雨,也不下雪,好像山野田地间都是一派寂寥又苍茫的景象,风灌到鼻腔里,是冬天的味道。

在外面逛了一圈,谢斐心旷神怡,回到自个院子里。

堂屋里生着火盆,里面燃烧着袁三烧出来的炭。

果然烧得很好,没什么呛人的烟,却又很温暖。

浮玉坐在火盆边,边烤火边看医书。

袁三也在院里,趁天晴没下雨下雪,院里干燥,先砍竹子,多编些竹制品。

背篼,竹篮,簸箕,菜篓子等,身边堆了不少。

谢斐站在不远处看着,说道:“也不急着用,这么冷的天,进屋去烤火吧。”

袁三头也没抬,修长手指翻飞,竹篾听话得很。

“过两天要下雪,那时候再进屋烤火。”

编完一个小竹篓,他才冲谢斐一笑。

“姑娘站在风口里做什么,快进去。”

谢斐提着火熜走近,又勾了张小板凳过来,在他身旁坐下。

“我看着你编,学会了,也能编来玩。”

“瞎闹,”袁三说,“这竹篾锋利,你细皮嫩肉,碰一下就出血。”

谢斐没反驳,但也不离开,就在冷风里陪着。

下午风大,袁三舍不得她也被冷风吹,只好收拾了竹篾砍刀等,跟她一起进屋烤火去。

浮玉嫌二人遮挡她的光线,嚷嚷道:“你们别站在前面呀,我都看不清字了。”

谢斐坐下,又望着外头阴郁的天。

“要是下雪了,难免又冷。”

“姑娘别怕,咱们木炭多着呢。”浮玉看烦了书,正好起身活络筋骨,开个小差。

谢斐凝望天空,渐渐走神。

她如今手里,捏着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还有好些碎银子,跟值钱的珠宝首饰。

这些东西就这么放着,又不能钱生钱,委实是浪费得很。

谢斐总想做点什么,多挣些钱来。

她看看浮玉,这丫头才十二岁,够不着能开铺子的年纪。

又看看袁三,这就是个黑户,都不能正大光明从官府门口路过。

她自己更是无解,谁家的贵妾能去经商赚钱的?

谢斐长叹一声,心情都沉闷不少。

袁三剥了个橘子,正要往嘴里塞,骤而听到谢斐的叹气声,很识时务地将橘子递过去。

“姑娘,吃橘子。”

谢斐接过,张大了嘴将一整个塞进去,一时间给堵着了,嚼不了,也吐不出来。

浮玉没心没肺地狂笑,弯着腰笑岔了气。

“哈哈哈,姑娘你现在就像一只吐泡泡的大头鱼,哈哈哈哈……”

外面,突然传来叩门声。

“谢小娘,您在吗?我给您送些柴火过来。”

浮玉道:“是陈大发的声音。”

袁三立即将凳子往墙角一踹,随后躲藏起来。

浮玉这才去开门,门口站着陈大发,挑着一担沉甸甸的柴火。

浮玉引他将木柴堆到柴房去,又掏出钱袋,拿铜板给他。

陈大发将木柴卸下,收起扁担,没去接。

“浮玉姑娘,给银子就太见外了。我反正也要砍柴,顺道给小娘送些过来。”

他家里时常送东西来,鸡蛋,野味,蔬菜,还有水怀玉抽空做的绣品等等,从不要一个铜板。

浮玉见他不肯收,也没坚持给,又带他去见谢斐。

谢斐坐在堂屋里烤火,他在院子里回话。

“今年卖了熊肉,得那么多银子,日子好过多了。庄里人还合伙买了一头猪养着,到年底,给小娘您也送块肉来。”

谢斐道:“我这里不缺肉吃,你们不用往我这送。再者,这养猪,不用孝敬裴府吗?”

陈大发道:“庄上主要还是务农,猪养在一婶子儿媳妇娘家,不关裴府的事。”

当前庄里人,只有一部分人是裴府的下人,每个月有月钱。

像水怀玉就不是下人,她要做什么,裴府管不着。

只是她住在庄上,猪不能养在她这,弯弯绕绕的,还是养在别处了。

谢斐没事做,随口问了句,“你既是庄头,月钱应该比大牛他们高些?”

陈大发道:“小人只是长工,没签卖身契,不是贱籍,故而裴府给的工钱,其实并不高。”

谢斐微愣,“你身为庄头,也能不入贱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