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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蝶儿身上许多伤口开裂,要是不简单缝合,根本无法自行愈合。

素律被谢斐的一番吩咐弄得一头雾水,她不大放心让丽蝶儿单独跟谢斐相处,但又不能不听谢斐使唤。

踌躇片刻,她快步离去。

谢斐手上没什么能用得上的物件,扭头将桌上灯盏拿过来清理灰尘,待会给剪刀银针消毒时用得上。

等素律期间,她又打了一盆水来,给丽蝶儿擦拭身上血迹。

难免触碰到伤口,丽蝶儿疼得直抽搐,于剧痛中不得不清醒过来。

呆滞的眼珠在眼眶里微微转动,丽蝶儿眼前仿佛还蒙着血雾,视线模糊。

她用了很长时间才看清,给她擦血痂的人是谁,混沌大脑一点点将谢斐的模样映入心底。

“谢……小娘……”

谢斐正试图挑拣出她背上腐肉里的蛆虫,柔声安慰说道:“别怕,素律很快回来。等她拿了药,我给你缝合伤口。”

还要准备麻沸散,丽蝶儿不是袁三,扛不住硬生生的缝合。

丽蝶儿此刻思考不了太多,费了很大的劲才理解,谢斐真的在救她。

“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她?

她是苗氏的人,还差点就因为苗氏滑胎之事,牵连到谢斐。

难道不该将对苗氏的恨,转移到她这个低贱下人身上吗?

谢斐专心致志处理烂肉,闻言笑笑,“你不是也没为了撇清关系,栽赃嫁祸于我吗?”

那时候,如果丽蝶儿承认是谢斐教唆,导致苗氏小产,那谢斐想要顺利脱身相当不易。

这孩子心底善良,可未免太老实了。

这世道里,越老实,越吃亏。

身上太痛,丽蝶儿发出几声极致凄厉的呻吟,几乎要背过气去。

谢斐跟她闲聊,让她保持清醒。

“我小时候也被这么打过,那时候,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只等我去死。一看到你的遭遇,我总是会想到那时的我自己。”

就好像幼年的她,在跨越时空向她求助,于血泊里倒地,凄惨悲哀地说,救救我吧,谁来救救我。

实在是,难以无动于衷。

半个多时辰后,素律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平日里那么端庄冷静的女使,跑得发髻都乱了。

谢斐又吩咐她去熬药,先煮麻沸散。

谢斐自己则要准备缝合,先给工具消毒,再快速制些膏药出来。

过后又是两三个时辰,才结束对丽蝶儿的救治。

麻药药效还没过,丽蝶儿昏昏睡着。

谢斐吩咐道:“她这段时间尤为要紧,要是有发烧的迹象,你立即来叫我。另外饮食上,只吃些小米粥和蛋羹即可,忌腥辣油腻。”

素律一一记下来,又犹豫片刻,说道:“此事,还望小娘暂且不要让苗小娘知道。”

谢斐自然明白这一点,除了她跟素律,最好谁也别讲,以免节外生枝。

这一耽搁就到了下午,素律带谢斐去视察铺面,管理田庄。

不过比起以往,遇到事情只会袖手旁观,任凭谢斐独自苦恼的素律,竟然也会在旁悄悄指点些。

谢斐虽然不蠢,但到底从未管过家,许多地方都要素律照应。

忙到傍晚,谢斐又去看了丽蝶儿的状况。

丽蝶儿已经醒了,能趴在床上,勉强吃几口小米粥。

谢斐给她诊了脉,觉得她身体过于虚弱。

“光吃小米粥也不行,给她准备些鱼肉粥吧,记得别用花椒和葱姜蒜这些。”

素律道:“小娘管家也有几天了,应该知道,后厨上至老夫人,下到一应小厮家丁,所食皆有定数。”

并不是想给丽小娘吃什么就能吃什么,这是要入账的,万一对不上,不好交代。

谢斐道:“那就在我的饮食里添上,再给她送来。”

“是。”素律应答。

丽蝶儿也感激不已,呢喃道:“小娘如此对我,我,我该怎么报答您才好?”

“报答不报答的,以后再说吧。”谢斐也累了,嘱咐几句后就回房去。

素律让自己信得过的人看顾丽蝶儿,自己随谢斐回屋,还是跟往常一样,铺床焚香。

注意到香炉有水浇灭的痕迹,她含蓄问:“若是小娘不喜熏香,我换成花草盆栽?”

香料里可能添加些不干净的东西,花草却自然雅香,不容易动手脚。

谢斐累瘫在软榻上,有气无力道:“什么都不用,我不喜欢。”

素律微微点头,叫人把香炉挪走。

她继续铺床,随口道:“话又说回来,小娘竟然会医?”

谢斐食指竖在唇边,笑盈盈道:“我也有素律姑娘的把柄,所以此事,就当做你我间的秘密,如何?”

素律静静看着她。

直到今日,素律才发现,谢小娘的眼睛是真的漂亮。

虽说眼型不那么好看,可眼神是如此坚毅而清澈,又皎洁无瑕仿佛高悬明月,令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深深朝谢斐一福身,素律道:“奴婢虽是下人,却也还算能分辨是非,定不会陷小娘于不义。”

往后,她绝不会在人前提及此事。

翌日早上,谢斐久违地睡了个懒觉,素律没来催促。

本以为今天能消停点,没想到她刚起,香小娘等人就来了。

一群妾室乌泱泱地在堂里坐着,谈笑风生好不自在。

谢斐慢慢喝了一盏茶,见苗氏和香小娘等人都是满面红光,滋润无比。

“数日未曾细瞧,各位姐妹气色好了不少,是遇到什么喜事了吗?”

香小娘抿唇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吃好睡好,精神就好了。”

方琴柔坐在最下首,也小声说道:“谢姐姐当家以来,少有刁难,我们都过得很好。”

谢斐轻轻将茶盏放下,正要开口,苗氏已先呵斥道:“你这话的意思,是大娘子苛待咱们了不是?方琴柔,你这小狐媚子竟敢在背后嚼大娘子舌根,不要命了是吗?”

方琴柔脸色一白,立即垂下头去,泫然欲泣。

谢斐见状,慢吞吞地打圆场。

“说起来,苗姐姐身体可好些了?我这几日命后厨特地为你开了小灶,也不知道合不合苗姐姐胃口?”

苗氏对她有点心结,总怀疑丽蝶儿是否真受她蛊惑,所以语气颇为不善。

“都倒了。你也不用日日送吃食来讨好,我有大娘子照应,日日鲍参翅肚进补,犯不着为你那点小恩小惠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