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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三被训得大气也不敢出,幸好谢斐气归气,没忘记给他处理伤口,就是下手有点重。

他伤口里混了不少杂质,皮肉又被烤焦,隐隐有发炎的趋势。

谢斐去拿了白酒来,又将医药箱打开,从中取出抗感染的膏药,以及手术专用小刀等。

“我要把这些溃烂的肉给剜掉,有点疼,要给你煮麻沸散吗?”

袁三散漫道:“再疼也受得住,姑娘尽管来吧。”

谢斐没觉得他在说大话,毕竟五年前,她给他缝合伤口的时候,就没条件给他打麻药。

他硬生生扛着,任由谢斐持针线在血肉间穿过,将裂开的伤口合拢,还要浇上烈酒以防感染。

全程血腥得连谢斐都冒汗,他却死咬牙关,一声不吭。

现如今也是一样,谢斐给他挑了伤口里的杂物,又将烂肉剜掉,而后还要缝合。

他始终不发一言,即便额上沁出细汗,青筋密布,也好像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把这点疼痛放在眼里。

过了许久,谢斐才完成缝合,末了抹上药,用白纱布将他的手包裹起来。

“这只手暂时不要发力,也别碰水,每三天让我给你换一次药膏。”

握着袁三的指节,谢斐很小心地将他的手放到棉布上。

袁三的手很好看,手掌宽厚温暖,手指修长有力,骨节跟玉石似的分明而骨感,手心和指腹间都有薄薄的一层茧,摸着有些粗糙,却又很有安全感。

他手背也很漂亮,微微用力时,青色脉络便凸显纹路,很强劲有力,仿佛能徒手掐死一头野狼,张狂而富有野性。

包扎结束,谢斐冷着脸问,“其他地方伤着了吗?”

袁三犹豫一下,正想说没有,却看谢斐正高高在上地俯视他。

眼睛里分明写着:敢隐瞒你就死定了!

他只好说道:“胸前,也被抓了一下,不过伤口很浅,用不着……”

“脱了。”谢斐低头翻药膏。

袁三踌躇片刻,还是一手将衣带解开,露出精壮的胸膛来。

胸骨到胸口的位置,有一道不算深的伤痕,已经在结痂愈合,比手背的伤势轻得多。

谢斐先检查一番,判断不用缝合,涂上药膏就好。

“你这身体素质真不是开玩笑的,比陈庄头还好得多。”谢斐一边抹药一边说。

袁三不满道:“姑娘这是拿我跟别的男人在比较?”

谢斐不知道他在置什么气,扫他一眼说道:“我这不是夸你吗?”

“这种时候,不能提别人的名字,尤其是男人。”袁三没头没尾地说。

谢斐不理解,但又懒得追问。

她细细给袁三涂抹伤药,动作很轻,手又柔软,偶尔从胸口擦过,就像有片羽毛在轻轻拂扫,弄得袁三极不自在。

“你扭什么?”谢斐再次抬眼望着他,“石凳上有针?”

袁三轻咳一声,扭头望向一边,“好了没?”

“快了。”谢斐垂眸,尽量不去在意伤势以外的地方。

她弯着腰,比袁三稍矮一些,袁三只微微侧头,就能看见她认真而专注的神情,注意到忽闪的睫毛。

很漂亮的纤长睫毛,浓密中带着略略的卷曲,有时候会因冰霜凝结或沾上雨珠,像雨幕里干净晶莹的蒲公英,跟伪装后变钝的眼睛极不相配。

该不该告诉姑娘,把睫毛剪短些?

可是,私心里,他又想多看看。

多看一眼就好。

刚上完药,浮玉就回来了。

她是出去打猪草,走到半路上遇到庄里婶子们,众人说她是小孩别乱跑,让她先回去,她们去捡柴火,会顺手帮她割些草。

于是她边走边玩,还去河边翻石头逮螃蟹,玩够了才回来。

闻到袁三身上的药味,浮玉问,“袁三哥,你受伤了?是不是遇到猛兽了?”

在她心里,能让袁三受伤的,绝对不是人。

袁三已穿好衣服,故作夸张地说,“可不是,十几头豹子围攻我一个人,我左勾拳右勾拳……”

“吹吧你。”浮玉翻了个白眼,进屋去找谢斐了。

谢斐把医药箱子放好,心里默默盘算,重阳节到春节之间,还有些什么节日。

逢年过节,她肯定要回裴家去,免不了又要卷入是非之中。

浮玉说道:“姑娘,我听邹娘子她们说,镇上裁缝店里人少,做冬衣正合适。再过段时间,各大户人家开始做冬装了,怕是要很赶。”

谢斐差点忘了这茬,“今年少做两身,万一裴府要送来呢?”

浮玉瘪嘴道:“上个月月例还没送来呢。”

她就知道,裴府跟谢家一样,肯定是要克扣月例的。

好在,她跟谢斐还有那么多银子傍身,犯不着为几两银子节外生枝。

谢斐又给袁三交代几句,让他把猪潲煮了,自己带浮玉去镇上找裁缝。

两人将布料装进包裹里,步行前往镇子。

裁缝铺里生意颇为冷清,还是上次的掌柜,一看见谢斐就迎出来。

“哎哟哟,这不是玉姑娘和柳娘子吗?这是要准备做冬衣了?”

谢斐在店里张望一番,见裁缝们都闲得慌,一个客人都没有,不由好笑。

“掌柜的,按理说做冬衣的人多,你这生意不该这么差呀?”

掌柜叹道:“我这铺子有些年头了,裁缝师傅们个个都是老手艺,跟不上如今的新花样。京城里时兴的那些样式,又不许外人学了去,渐渐地,我这客人就少了。”

说完,他像是突然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立马又打包票道:“不过您放心,我们的裁缝师傅手艺精湛得很,绝不让您失望!”

“得了,上次做秋装,看你们这还算厚道,我才又来的。”谢斐示意浮玉将包裹放柜子上,里头是原先陪嫁的绸缎。

因她来过一次,掌柜只问了样式,填充什么保暖物。

寻常是用芦苇或者柳絮这些,再好一点就是棉花,鸭绒甚至羊毛,当然价格不菲。

谢斐不想在御寒上面省,一旦受了风寒,多余的银子都得花。

家里三个人,每人一套羊毛的,再两套棉花的,应该是够了。

这算是大单子,掌柜喜不自胜,边在账簿上记下,一边说,“柳娘子,不知您住在哪的,我们做好后给您送来,也省了您来取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