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楚缘篾与竹笋怪斗得正是激烈时分。
与其是相斗，不如说是单方面的碾压。
楚缘篾明明有实力能够将竹笋怪一招致死收入囊中，可他偏偏就不愿意这么做，仿佛是太过无聊，故意找了个东西来陪自己玩耍一样。
他步子移动得极其轻盈，穿梭在整个竹林，竹笋怪本就不属于生灵一类，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后天催化出来的，因而也没有什么神智，故以行动极其缓慢。
一袭红衣在竹林里仿佛就是一团火焰，与这里格格不入。
明黎蹲在林紫媚身旁，眉头皱紧，神情严肃。
现在的林紫媚躺在那里，脸上的苍白刚和缓了一点点，就以更快的速度恶化了。
他很想唤醒她，可入了梦之人是不能随意被唤醒的，否则很容易迷失在梦里，醒来失了心智。
明黎之前虽然对林紫媚有诸多不满，但此刻是真真实实地想让她完整无缺地走出来。
“圣女。”林紫媚陷入梦境，轻声呢喃着，看表情，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极难极难又极其纠结的事情。
圣女？
明黎闻言顿了一下，据他所知，这样的称呼只有南疆和北疆才有。
莫非，林紫媚和这两个地方有着什么说不清的关系？
可她不是冷大侠的弟子吗？
但凡是古墨烟雨曲入梦之人，所作之梦一定是与自己的生平最息息相关的经历，而且这个梦境十有八九都是此人生平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一段经历。
明黎看向林紫媚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审视。
再看看远处的楚缘篾，此人又十分擅长使用南疆最拿手的毒蛊之术，这二人难道有什么联系？
但据自己得到的信息，这楚缘篾分明就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关于他在江湖上的所有传闻竟然离奇地只有武林大会开始前的小几个月。
唯一能和他牵扯上点关系的，也就只有冯青青了，这两人好像从一开始就相伴同行的。
可偏偏冯青青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这事儿要说和楚缘篾没关系，他还真是一点也不信。
所以林紫媚和楚缘篾到底是否互相认识？
“母亲！”还在梦里的林紫媚神色慌张地一把抓住了身旁唯一能抓住的明黎的手。
明黎回过神来，望向如今情况越来越糟糕的林紫媚，无奈摇摇头。
关于这二人的底细，只能等这次武林大会结束了，再好好调查了。
他低下头，目光柔和，用温热的大手拂去了林紫媚额头已经布满了的冷汗，用这样无声的安慰安抚林紫媚如今焦躁的状态。
“喂，怎么还没醒？”楚缘篾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两个人身后。
向竹林再看去，刚刚那还十分凶悍的竹笋怪已经无影无踪了，就连整个竹林里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一切都是风平浪静，无声无息。
明黎不由得在心里再一次暗叹楚缘篾那未知的惊人的实力。
“再等等吧。”明黎也没有办法地回答道。
楚缘篾一看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直接不耐烦道：“扇她两个巴掌，自然就醒了，或者泼一盆冷水也可以试试。”
明黎望向楚缘篾一本正经的模样，满脸黑线，心累了好几个度。
但他还是努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无力感，尽力沟通道：“这样她会有危险的。”
“你管她那么多做什么？能醒过来，咱们能走出去就行了，后面还有不知道多少个阵，这要等到多久？”
“你、诶~”明黎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又把想说的话给憋回去了。
从小到大，周围不少人总说他心肠冷，对谁都极其冷漠，就像没长心一样。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碰到对手了，眼前这个人简直是把人命当作儿戏，自私得只顾自己的利益，丝毫不顾一同共进退朋友的死活。
他想，如果躺在这里的是自己，这人也会说出一样的话。
突然，他联想到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和楚缘篾待在一起最久的人，听闻这二人还曾对外宣称是夫妻，不知道如果今天躺在这里的人是冯青青的话，他还能不能继续说出这样的话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明黎很想试探一下眼前这个男人的底线在哪里，如果他果真太过冰冷，对任何人都不曾抱有一丝同理心，他想自己也不用再继续调查他了。
毕竟留这样的人在江湖上只会有百害而无一利。
明黎眉头压紧，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这个问题。
“你说，如果躺在这里的人是冯青青，你还会这样吗？”
他这样一问，楚缘篾仿佛从未设想过这个问题会存在一样，忍不住也愣了一下，随后展颜道：“她不会在这里的。”
明黎继续追问道：“我是说，万一在这里的是她呢？”
楚缘篾自信答道：“不会有万一的，我也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万一存在。”
楚缘篾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回答明黎的问题，但他的回答又好像是回答了明黎的问题，这一刻，明黎心下松了一口气，大致了解了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心里到底还是有一个挂念之人的。
“算了，再给你们一刻钟时间，她再不出来，就不要怪我了。”楚缘篾去一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闭目养神了。
就以林紫媚现在的状态，明黎并不认为她能在一刻钟后自己走出来，相反，他觉得就算给林紫媚一天时间，她都很难从现在的梦境里走出来了。
梦里，林紫媚满脸愁容地看着躺在床上身受重伤的林尘烟，她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分明是十几岁的孩子，终于褪去了那一层看似成熟运筹帷幄的外表，变回了那个有着一脸稚气的孩子。
“小长老，你不要太忧虑了。”
“亚夫长老怎么说，我母亲到底怎么了？”
“这、这......”田路路一副很为难的模样，那话都到嘴边了，又不忍心说出口。
“你快说啊！”林紫媚都快哭出声来，嘶吼的嗓子早已哭得嘶哑了，甚至出现了一些破音。
这样的林紫媚，就连田路路也很少见到过。
“亚夫长老说，圣女这是中了天下至毒。五魂飞散粉。”
“五魂飞散粉？这不是中原那边的毒术吗？怎么会到我南疆。”
“这、”
“我母亲又是怎么中的这五魂飞散粉的？”
“听亚夫长老说，好像是一个什么叫灰山的，擅用此毒。”
“灰山？”
“嗯，好像是叫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