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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和阿美的事,姑娘想必也知道。”管家缓了口气,掂着脚说。

“别跟我扯这些,我啥都不知道。”月牙儿心头着了火。

管家摸索着坐在月牙儿床上,手拄进柔软、温热的被窝,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

“老爷说,你的心意,他知道。”管家喉咙炽热,声音干涩。

“我什么心意,你不要胡说八道。”月牙儿有点心虚。

管家干笑了两声,“姑娘,难道非得要我挑明不成?”

“汤跛子,你少跟我拐弯抹角,有屁快放。”月牙儿恼羞成怒。

“姑娘别生气,老爷说,他打心眼里喜欢你,但碍于小姐面子,不好表露罢了。”管家的屁股往床里挪了一下。

月牙儿感觉脸上滚烫,“你这么晚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个吗?”

听见月牙儿口气软下来,管家才切入正题,“老爷明天出海,想让奶娘陪同。”

月牙啐了一口,“老爷带谁去,和我有什么关系?”

“有,有关系。”管家忙道,“这个事还非得姑娘帮忙,才办得妥。”

月牙儿没吱声,管家继续说:“昨天我当着老祖宗的面,说出老爷让再找一个奶娘的事儿;其实找个奶娘简单,只是我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当下老爷和阿美纠缠得难舍难分,遮遮掩掩的也没意思。”

“汤跛子,你在我床上坐着吗,快起来。”月牙儿惊叫。

“好姑娘,我站不稳,满地晃荡,怕撞你身上。”管家没有动。

“让我做什么?”月牙儿问。

“你想不想当潘太太,往实里说。”管家口气变得生硬。

月牙儿的酒劲醒得一干二净,却成了闷葫芦嘴,一声不吭。

“我替你说吧,你想!”管家洋洋得意。

管家:

“要是想,就得听话。”

月牙儿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牙齿打颤,“老爷喜欢的是阿美,又不是我。”

“老爷在阿美身上,讨了安逸;其实,老爷才不会娶她。”管家声音带着点猥琐。

“你还是没说让我做什么。”

“老爷这次出海,想让阿美跟着去,却担心老太太与阿莲起疑心,况且眼下又没找到合适的奶娘,所以你得给老爷把这个场圆上。”

“呸,原来是让我成全他们偷鸡摸狗,枉想!”

“老爷说了,你若是把这件事办好,过个一年半载,把阿美打发走,老爷就娶你做正房。”

月牙儿的脑袋里乱七八糟,忽然脸前一股热气袭来,“姑娘聪明伶俐,能言善辩,这事做成了,老爷定会对你刮目相看。”

不知何时,管家已凑到月牙儿面前。

“我汤某人也会舍命促成你们的好事,想想吧,偌大的家产,到时就水到渠成落进你的手心,多美的事呀!“管家嘴里的浊臭气息呼到月牙儿的脸上,并钻进她的鼻孔里。

月牙儿想推开管家,伸出的手却被管家牢牢抓住。

月牙儿想啐管家一口,嘴早被管家的嘴堵起。

管家把月牙儿抵在墙上,疯狗似的在月牙儿嘴唇、脸颊、脖子、胸脯挣命地啃。

月牙儿双腿酥软,往地上出溜;管家猛一弯腰,抱起月牙儿,往后晃荡几步,便滚倒在床上。

“天杀的......你这个天杀的......汤跛子......”

潘老爷带着家下仆人,天还没亮就去了码头。

早饭时,餐桌前只有外婆与阿莲对坐。

管家毕恭毕敬摇进来,外婆问:“走得这么早,怕是跟去了大半,虽说冷清了点,也倒清静。”

“天没亮老爷他们就走了,昨天和俞镖头约好,太阳升起前码头碰面。”管家在桌边垂手侍立。

月牙儿抱着小团圆遮遮掩掩走进来。

阿莲见月牙儿一脸凌乱,眼神恍惚,遂问道:“阿美呢?”

月牙儿没答话,管家偷瞥一眼,“这次出去,海程远,在外耽搁的时间长;老爷近来身子骨也不大利落,我原打算安排月牙儿姑娘与老爷同行,姑娘心细,手脚也麻利,在外服侍老爷,是再好不过。”

月牙儿抬头,目光有些虚浮,“管家考虑的倒也周全,可这一出去,少则二十天,多则一个月;我又放心不下外婆和阿莲,所以夜里与阿美商量,让她出去服侍老爷;再说,小团圆一天天似的长大,趁这个机会,给她把奶断了,吃五谷杂粮,身体结实不说,也更长精神。”

外婆与阿莲对望一眼,外婆说:“难得你们考虑的这么周全,只是月牙儿更要操心受累了。”

管家陪笑,“冷眼看,小团圆跟着月牙儿姑娘,还更受用些呢。”

月牙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附和了管家,笑得勉强。

阿莲一直没说话,起身去给外婆舀汤。

小团圆病了。

潘老爷带人离家三天后,小团圆烧得火炭似滚烫,从早到晚,咳嗽不止。

月牙儿慌了神,赶紧抱小团圆去镇里找贯先生,贯先生开出药方,月牙儿抓了药,回去吃了三天,孩子的病却加重了。

外婆指着月牙儿骂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好好的非给孩子断奶;这么大的事,你问都不问一声,就擅作主张,孩子要是有个好歹,我饶不了你。”

阿莲心下自是着急,孩子抱在怀里整天不下身,见外婆对月牙儿下狠话,忙着给月牙儿开脱,“她本是好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月牙儿心里更不好受!”

月牙儿躲进花园里,站在柳阴里垂泪。

管家贼头鼠脑跟进花园。

“多大点事,还把你吓成这样。”

月牙儿回头,咬牙切齿,恨不得一脚踢死管家,“死跛子,离我远点。”

管家毫不在意,皮笑肉不笑,“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吃点药疏散疏散就没事了。”

“你知道个屁,连贯先生开的药,也越吃越不见好,可怎么办呀!”月牙儿咧嘴哭出了声。

管家满脸褶子堆到一起,“你哭有什么用,能把她哭好?”

月牙儿一个耳光甩在管家脸上,“你这个铁石心肠的混蛋!”

管家摸了把脸,火辣辣的。

“滚……”月牙儿一屁股坐到地上,埋下头,呜呜地哭。

“唉!”管家转了身,往园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掂着脚说:“龙溪镇拢翠庵的静虚师太,专治小儿顽症,药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