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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士忌是七百毫升。

于思媛说着,许弈听着,眨眼竟是只剩下了小半瓶。

许弈知道她酒量。

白酒七两左右,这类威士忌大概也就能喝六七两。平时她会克制着,轻易不会到达酒量的临界点,今天显然缺了克制。

看她还倒,许弈把剩下的小半瓶拿了过来:“给我留点。”

于思媛重新抢过:“我又不是没钱喝酒,想喝再要一瓶。都说了不让你管我,你是以什么立场来管我呢?你就快不是我老公了……”

她咬字不再那么清晰。

痴痴笑着,满口白牙时隐时现。

许弈眉头渐渐皱起:“你再喝我走了。”

他起身拿过了外套。

于思媛无动于衷,支着雪白的下巴,五指把玩着透明的玻璃杯。

“你不会走的,你不放心我。”

许弈定在了原地,目光渐有变化。

于思媛有些害怕认真的他:“好啦,不让喝我就不喝了,给你唱首歌去。”

她站起来,上台大大方方打断了歌手演唱,拿到了话筒。

“帮,帮我伴奏,我想唱最初的记忆,这首歌我要送给我的老公。”

酒吧里人已慢慢多了起来。

于思媛人漂亮,放的开。

话音刚落,顷刻间就引来一阵尖叫和鼓掌声。

歌手从手机上找到歌词,抱着吉他先试了几个音,便准备好了。

悠扬的前奏慢慢响起。

于思媛轻而易举找到了切入点开始演唱。

她声音很好,调准,便是饮酒导致咬字有些不清晰,听来也还是不错。

一首歌从开始到结束,起哄声不断。

许弈一直便站在原地,听着她唱。

这是于思媛最喜欢的歌,也是两人一块K歌之时她唱给他听的第一首歌。

恍惚六年。

人没变,歌没变,偏不似从前。

许弈点了支烟。

他康复后,烟瘾好像变大了些。

总是有事没事想抽一支。

“你老婆么?真漂亮,看上去挺爱你。”

肩膀被人拍了下,是个穿着黑色女士西装的女人。

梁文静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

“来了提前打声招呼呀,咱俩咋都算发小,我要请客的。”

许弈笑道:“那既然你这么说,今天消费就全算梁老板的了。”

梁文静大大方方喊来服务员,要了个果盘跟其它吃食,又要了一瓶最好的红酒。

聊着。

于思媛醉醺醺走了下来。

看两女在互相打量,许弈简单给两人做了下介绍。

于思媛惊喜:“你就是梁文静,我老公经常在我面前提到你。我没见过你,但早就认识你。”

梁文静笑:“提到我是好话还是坏话?”

“嘿,不是好话。”

梁文静无所谓:“反正我跟许弈认识的时候不是个好孩子,他能在你面前说好话才怪了。我应该比你俩都大上一岁,妹妹,来,边喝边聊。”

许弈提醒:“她喝七两左右威士忌了,纯的。”

“看不出来,海量啊。”

于思媛想喝,许弈不让喝。

梁文静就是她瞌睡时的枕头。

不搭理许弈,扯着梁文静就坐下了。

醉的人可能更容易交朋友,没两句话,于思媛就改口称呼梁文静为姐。

“文静姐,你给我说说许弈小时候的事。”

梁文静道:“他说我人坏,他小时候也没多好。领着一群同龄人孤立小伙伴,瞒着大人去湖里洗澡……一旦事情败露,小区里晚上多半是鬼哭狼嚎,到处是挨揍的。只有他父母,从来没动手打过他。”

“记得有个叫李树的,简直是他最忠实的狗腿子,寸步不离。有次许弈跟别小区的孩子发生了冲突,对方人多,己方寡不敌众,李树一看他吃亏,冲上去就咬住了一个人……真狠呐,差点把那带头小孩的耳朵给咬掉,怎么打都不松口,后来医药费还是许伯伯垫的,给人家长说多少好话才算过去……”

“我跟你说,许弈可真是个人才。胆子大,聪明,一群小男孩围着他转。长的好看,一群小丫头也都乐意跟他在一块……那风光的,只要他在楼下,小区孩子大部分都下楼。”

……

说着,说着。

梁文静的话多,于思媛的话也多。

眼看一瓶红酒又要见底,于思媛说话开始含含糊糊的东一句,西一句。

直到,趴在桌上睡着了。

梁文静倒是没事,瞟了许弈一眼:“吵架了?我看她心情不是多好。”

“没,改天再坐,我带她先回去休息。”

梁文静:“我找人送你们。”

“不用麻烦。”

梁文静担心:“你自己弄的动她不?”

许弈点头,弯腰把烂泥一样的于思媛抱了起来。

出门,把她放到副驾驶。

许弈刚准备要上车,就见于思媛呕的一声,侧身开始出酒。

她像还有点意识,半边吐在了车外,半边吐在了车内。

许弈怕她呛到,忙欠身拍了拍她背部。

于思媛目光迷蒙,跟着枕在车门上,蜷缩着又没动静了。

许弈叹了口气。

看前方有药店,停车过去买了些解酒药,又拿矿泉水给她漱了漱口。

而后才启动车子,去往附近酒店。

路上她手机一直在响。

这么晚大概率是她父母打来的,许弈当没听到。

开房之时碰到了麻烦。

前台听他说是夫妻,俨然满脸怀疑的样子。

直到许弈解开于思媛的手机锁,把合照拿给对方看,前台才麻利把房间给开好了。

一番折腾,等许弈把人放到床上之时,已是出了一身的汗。

喂点药,拿毛巾擦了擦她身上沾染的污渍,把她衣服褪下塞进了被窝。

许弈帮她弄好一切,本是想走。终是担心她喝太多容易出意外,洗完澡留了下来。

打开室内的所有房门,散着酒味儿。他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城市夜景,不知时间流逝。

他能感受到于思媛的压力,痛苦。

可他能做什么呢?

守着那两本已无意义的结婚证,继续熬下去么?

婚姻太累了。

比他独自成年的那几年都累。

二十五岁,大好年华。他好不容易决心跳出泥沼,远离负面的人,没有勇气再跳回去。

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只会变的颓废。

许弈不是没考虑过放弃离婚,可同时他也能想象到俩人和好之后的生活。

好两个月,好两年,还是会转回来,事实无数次给出了答案。

所以,尽管会有遗憾,但遗憾本就是生活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