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湘由肖皖和林媚扶着，走出法庭，看到走廊窗口弯了背脊的齐天盛。曾经她眼里那个无所不能、强硬如铁、多次犹如天降的齐天大圣在淡蓝色的警服里是那样消瘦憔悴、形单影只。
齐天盛看肖湘朝自己走来，有一丝丝欣慰，只几步她们便转进了卫生间。继而，女卫传来哭泣声。
他脚尖转了，却没迈步，他能做什么？什么都不能做！
李想走过来，“圣哥，我对不住你了！”
齐天盛没话，拍下李想胳膊。
李想转头看女卫方向，“事情听说是一个样子，亲眼见到是另外一个样子，肖湘姐说什么都是轻描淡写的，肖皖昨晚在家做半宿心理建设，以为能行，结果还是绷不住。”
齐天盛隐隐听到句“别哭了，姐没事儿。”
他吞吞喉，不是她。肖湘不会在人前哭，更何况是这种场合！半晌他用疼痛的喉咙发声，“她已经够难受了！”
李想秒懂齐天盛意思，姐姐已经够难受了，还要安慰妹妹。“我去看看肖皖。”他到女卫门口声音不轻不重叫人，“肖皖。”
只几秒，肖皖走出来带点哭后的颤音唤声，“老公……”
齐天盛听到忙转头看，李想把肖皖拥进怀轻拍拍，“都过去了，陪我去车里给姐拿瓶水。”
齐天盛听肖皖那声“老公”，与肖湘求救时喊他“老公”，在审讯室拉他走叫他“老公”的声音极像，像到他以为肖湘在叫自己。
肖皖手在李想背后用力捶两下，“都怪你！非得劝姐，去大圣哥家住！你这样劝，姐以为你不欢迎她，还怎么好意思在我们家住？才会出这么大事！”
李想赶紧点头认错，“是，是，都是我的错！”他揽着肖皖往外走。
旁边休息室，桑迈一直在门口等肖湘，听到肖皖说话走出来。
肖湘和林媚往外走，“听到我妹说的了……”
“湘湘，你不需要解释什么。”
肖湘用力抿抿唇，出卫生间她下意识瞥向窗口那形影相吊的蓝身影。诚如吴治所言，警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他不是钢筋铁骨，他也会累会疼，他也需要关心和安慰。
可她却任性地一个个把他身边的人拉来为自己站台，他救过命的小黄护士，他曾经的疗愈之地医大一急诊科，他曾经以为的兄弟李想，甚至是他达哥帮他连接的心理专家……
只一瞬，肖湘别过头不敢看他，她怕自己会哭出来，这些都是他纵容默认她这样做的，甚至是心甘情愿做她的踏脚石，为她做的！
肖湘推林媚，“你去看看大圣吧。”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林媚，他少年时的知心伙伴推给他。
肖湘看到桑迈，又轻又缓的走过去，“桑老师。”
齐天盛看着肖湘一步步远离自己走向桑迈。那儒雅清俊兼具东方智慧和绅士格调的高瘦男人，无处不散发着成熟魅力。没错，能把肖湘扶上马送一程的人，唯有桑迈。更重要的是，他那双睿智的眼眸里满溢的宠爱，不容任何人忽视。
时间到，法庭宣判，“……金志旺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六年，附带民事赔偿，赔偿受害人肖湘治疗费精神损失费50万元……”
肖湘听到这看向齐天盛，判决书还在继续读着，她却觉耳边寂寂无声，与齐天盛目光交汇那刻，她只觉眼前水气弥漫，只这十几米的距离她们之间像隔着烟波浩渺的汪洋，他们渡尽劫波彼此都在，就是值得欣慰庆幸的事了。
齐天盛看着肖湘盈满水气的眼和她不自知下压的唇角，她想哭又隐忍不发的样子，使他的心狠狠地抽痛起来。他知道，她很纠结很难过，就像她把妈妈送进精神病院时那样，她做了理智又正确的选择，情感上却不忍又不舍。
他深黑的瞳孔坚定地注视着她，用凝望抚慰她。
肖湘蓦地想到妈妈下葬那天，在宣传部审片，也是这样的公众环境，也是隔着桌子十几米的距离，甚至那次还隔着屏幕，齐天盛是就这样坚定又有力的眼神沉稳地说，“不畏日暮近黄昏，星火归途守夜人。”
他告诉她，他甘愿为她守候。
“现在退庭！”
肖湘在法官铿锵有力的声音里回过神儿，朝吴治欠欠身，“谢谢您，吴老师！”
她再去看旁听席的桑迈，朝他浅弯弯唇，她湿润的眼睛里尽是感激。
桑迈从开始宣读判决书，视线就没离开肖湘，她看齐天盛那复杂又哀伤的眼神，和她此刻看自己的感激眼神完全不同。小丫头不懂的东西，他身为老师该教会她。
他亦师亦父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他舍不得看她这样难过，可怎么办呢？若放手，他的心也是好疼好疼！
……
肖湘、吴治、桑迈一行人走出法院大楼，肖湘看看时间，“吴老师，您的航班还来得及吗？”
李想也看表，“应该差不多。”
桑迈迟疑道，“海南那边有事情要处理，我也去机场。”
肖湘有点意外，桑老师先前说明天走。“那一起送你们。”
林媚细看开庭时N条没来得及回复的信息，“我有点事，不能一起了，肖皖你的小车借我用用吧。”
肖皖把钥匙递给林媚，领她去找了车。
李想站他车边催，“皖皖快点，送姐夫他们去机场赶时间！”
后出来的齐天盛听到这声“姐夫”脚步顿住。正午的阳光强烈且刺眼，他微眯眼才能看清前方，桑迈在帮肖湘开车门……
李想车开出去那刻，齐天盛眼睛非常不适，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墨镜戴上，才能遮挡那刺痛他眼睛的光。
张伟光在旁拍下他胳膊，“等过这阵风头就好了！今天周五，下午给你放半天假，不，你周六周日连休吧，调整好状态，抓紧回来上班。”
“谢谢，队长！”
张伟光走前轻捶他心窝，“大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穿这身衣服就不能颓不能怂，把腰板挺起来，有点精气神儿！这案子，吴律师官司打得漂亮；肖湘也是好样的，帮你出口恶气，高兴点儿！”
那边林媚等张伟光走，把肖皖小车开过来，落下车窗叫他，“大圣我有点事儿，不和你一起走了，晚上你们先去，不用等我。”
“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