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湘抬手拦辆出租车，“师傅，去北庙山。”
20分钟后，肖湘仰头望着北庙山大门，深深吐口气，夜风吹透她单薄的针织衫，她抱着肩膀往门里走。那点对夜的畏惧，无法阻挡她找妈妈的步伐。
昏暗的灯光拉长她的身影，也拉长了她的脚步，她边走边左右看有没有妈妈肖长荣。
肖湘走到半山腰时，连打好几个喷嚏，又黑又冷又累又饿，直觉上妈妈不在这。她有点望而却步，正犹豫着要不要晚上九点爬上山顶？
她手机突兀地响了，肖湘吓得一激灵，接起电话肖皖就急切地说，“姐，咱妈在人民医院！”
“怎么了？”肖湘转身往山下走，恍惚看到到十几个台阶下有个人影晃到树后，心头大骇。
肖皖在电话里道，“具体不清楚，就是有护士打电话，说有人送去的，目前昏迷不醒。小晴才睡下，没睡熟，我现在一走她就得醒……”
“你在家看孩子，我去！”肖湘站在原地踟蹰，有点不敢迈步。
“行，先挂了……”
“别挂！”肖湘为给自己打气，“陪我聊会儿！我在北庙山，黑咕隆咚怪吓人的！”她迈步往下走，脚步比上山时还快。
“嗯，你想聊啥？”
肖湘不能确定自己刚刚看到的是不是人，“要是半小时后，我没和你联系，马上报警，感觉有人跟踪……”
“你没和大圣哥一块？这么晚自己跑山上去了！”
肖湘听到这人就有气，“说到他，我提醒你，和这种人保持距离！肖皖你有家有孩子，和男人接触得适度，认清自己身份保持礼貌社交距离！”她说话语气越来越硬。
“怎么了姐，大圣哥是好人，他是警察，他……”
“我上学时，都以为他出校门得是警察的心腹大患！”
“姐--”
“肖皖！”肖湘再次打断她，“咱妈现在身体不好，也管不了你，我是你姐，我有义务拉你走正道！”
肖皖那边没了音。
肖湘拿着手机也不说话了，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盯着自己，她不回头健步如飞下台阶，“你嫁个多好的人家啊！咱妈前两年总拿你给我做榜样，虽然她当时那些话，我不爱听，但我记着。一家子的建筑师，知识分子家庭知书达理，有车有房有存款的，李想长得又高又帅跟明星似的……”
“姐，你别说了！”肖皖终于发声了。
肖湘边走边左右看，提防着身后，若不是亲眼看着雷大志被铐着抬上120车，她都得怀疑自己被逃犯尾随了。
“不想听，挂吧！”她直接挂断电话，用力抱抱肩膀，在北京漂着所有事都一个人扛，以为回家可以不用花钱买温暖了，结果除了不要钱的西北风，就是糟心事儿。
肖湘以惊人的步速小跑到山下，赶紧拦辆车直奔医院。
肖湘问一圈，找到打电话的护士，被领进病房，看到头发全白精瘦熟睡的老太太，半晌没敢认。
护士在旁问她，“是你家人吗？她衣兜里有张纸条，肖长荣……”
“是。”肖湘点头。
“有个司机从高速路口捡到的，说看她躺路边，也叫不醒，就送医院来了。检查心脏没问题，体征基本正常，目前看是深度昏睡。但她大脑有问题，建议你们转到大医院或者专科医院细致检查。”
肖湘攥攥手，“转院什么手续，现在能办吗？”
“那你跟我来吧。”
肖湘跟着护士走，连打好几个喷嚏，护士转头看她，“你是刚从外地回来吧？咱这晚上必须穿外衣，国庆过完都能下雪。”
“是，真冷。”肖湘缩缩肩，那脏得人前没法穿的风衣还落齐天盛车上了。
到护士台前，护士问基本信息，肖湘说出肖长荣出生年月日时，她才意识到，1962年生人，妈妈是真的老了。
等护士打单子的空，肖湘拿出手机想给肖皖打电话，不知何时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沉沉叹口气，“护士，能借你们座机打个电话吗？我手机没电了。”
“可以。”
肖湘电话号码按出去，才响一声，身后就有人叫她，“姐，你可吓死我了！”
肖湘转头，看肖皖从走廊那端跑过来，后面居然还跟着齐天盛。
肖湘火气直冲脑门儿，放下护士台电话，大步迎过去，“肖皖，你是不是疯了！大晚上的把孩子扔家，你和这种人出来！”她冷瞥齐天盛时，正和他视线撞上。
齐天盛闻言脚步停滞，知道自己是多余，但奔波一晚还要被她鄙夷，憋屈又窝火。
“我这不着急找你嘛，你说半小时不联系就报警，这都一小时了！我怕你出事儿，才给大圣哥打电话的，他是警察……”
“叫得真亲呐！全莲池洲就他一个警察吗？肖皖你别忘了，你是有夫之妇，你和他牵扯不清……”
“怎么牵扯不清了？”齐天盛忍不住插话，“说几句话就叫牵扯不清？再说了，我是哪种人呐？我哪入不了您的法眼？”他本不是好脾气的人，现在火也不想压了。
“齐警官！我管我妹妹，跟你没关系！”肖湘脸色比她被冷风冻透的身体还寒凉，她抬抬手，“再说了，以您的身份、以您的长相找个女人不难吧，那面还有免费送上门的等着呢，你干嘛在这招惹我妹，她有老公有孩子你不知道吗？人民警察勾搭有夫之妇，你说得过去吗，违反职业道德！”
齐天盛腾地火窜出来了，“肖湘，我今天特么就是多余，我……”
“姐、大圣哥，你们别吵啊，这在医院呢！”肖皖去拉齐天盛，“大圣哥对不住了，我姐着急，她说话就……”
肖湘扯过妹妹，“你别和他拉拉扯扯的……”
“姐，我离婚了！”
肖皖冲出口的话，犹如当头一棒重重敲在肖湘头顶，她木怔着转头看妹妹，张开口却忘记想说什么。
齐天盛用力甩甩手，“实话讲，要不是辛老师让我多关照，就你们家这浑水，老子才不会趟！”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肖湘半晌才回过神儿，冷瞥眼齐天盛背影才看妹妹，“你，你为什么离婚，孩子才4岁！我们从小过的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该不会就因为他吧？”她手指着齐天盛离开方向，走廊尽头高大魁梧的背影早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