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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定三分隆中决策 战长江孙氏报仇

刘备已经去拜访诸葛亮两次了,但都没有见到他,所以他决定再去一次。关羽觉得刘备已经够有诚意了,他认为诸葛亮只是徒有虚名,没什么真才实学,所以故意避而不见。但刘备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即使像齐桓公那样五次才见到东郭野人,只要能见到真正的大贤人,也是值得的。

张飞则更直接,他觉得诸葛亮只是个乡下的普通人,不值得他们这样尊敬。他甚至说,如果诸葛亮不来见他们,他就要用绳子把诸葛亮绑来。刘备责备张飞无礼,让他不要去,自己和关羽去就可以了。但张飞坚持要去,刘备只好让他同去,但警告他不可以再无礼。

于是,他们三人骑马带着随从前往隆中。在离诸葛亮的草庐还有半里路的时候,刘备就下马步行以示尊重。他们正好遇到了诸葛亮的弟弟诸葛均,刘备忙向他询问诸葛亮是否在家。诸葛均告诉他,诸葛亮昨晚刚回来,今天应该可以见到。说完,他就走了。刘备很高兴,觉得这次终于有机会见到诸葛亮了。

张飞却觉得诸葛均无礼,觉得他至少应该带他们去草庐。但刘备解释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不能强求。他们来到草庐前敲门,一个童子开门出来询问。刘备恭敬地请童子通报,他想拜见诸葛亮。童子却告诉他们,诸葛亮虽然在家,但此刻正在草堂上午睡未醒。

刘备不想打扰诸葛亮休息,就让他在门外等候,自己则轻轻走进草庐。他看到诸葛亮正躺在草堂的几席上睡觉,于是恭敬地站在台阶下等待。关羽和张飞在外面等了很久,不见有任何动静,就进来看刘备。他们看到刘备还在那里恭敬地站着,张飞就生气了。他觉得诸葛亮太傲慢,让刘备在外面等这么久。他甚至想要去草庐后面放火,把诸葛亮吵醒。但关羽劝住了他,刘备也让他们继续在外面等待。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看到诸葛亮翻了个身,似乎要醒来,但又转过身去继续睡。童子想要去通报,但刘备阻止了他,让他不要打扰诸葛亮。又过了一个时辰,诸葛亮才终于醒来,他口中吟着诗:“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然后他问童子有没有客人来,童子告诉他刘备已经等了很久了。

诸葛亮有些惊讶,责备童子没有及时通报。他起身去更衣,又过了一会儿才整理好衣物出来迎接刘备。刘备看到诸葛亮身材高大,面容如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有一种神仙般的气质。他恭敬地拜见诸葛亮,并表达了对他的敬仰之情。诸葛亮谦虚地表示自己只是一个乡野之人,但刘备坚持请他赐教。两人经过一番寒暄后,开始坐下来喝茶交谈。

孔明笑着说:“我很想知道你的志向。”刘备就让其他人退下,靠近孔明说:“现在汉朝已经衰败,奸臣当道,我刘备虽然力量不足,但想为天下伸张正义。只是我智谋不够,一直没能成功。如果先生您能帮我指明方向,解除困境,那真是太好了!”

孔明说:“自从董卓作乱以来,天下英雄纷纷起事。曹操虽然势力起初不如袁绍,但最终能战胜他,不仅仅是因为天时,更是因为人的谋略。现在曹操已经拥有百万大军,挟持天子号令诸侯,我们暂时不能与他硬碰硬。孙权占据江东,已经历三代,地势险要,人民归附,我们可以与他结盟,但不能直接攻打他。荆州北接汉水、沔水,南通南海,东连吴郡、会稽郡,西通巴郡、蜀郡,是个战略要地,但它的主人不能守住它,这是上天特意留给将军您的,您有没有兴趣呢?益州地势险要,土地肥沃,是高祖刘邦成就帝业的地方。现在刘璋软弱无能,虽然百姓富足,但他不懂得爱惜百姓,有才能的人都希望有个明君。将军您出身皇室,信义闻名天下,您如果占据荆州、益州,内修政治,外结孙权,等待时机,那么一旦天下有变,您就可以派一员大将带领荆州的军队向宛城、洛阳进攻,您自己带领益州的军队从秦川出击,那么百姓谁会不拿着饭食、酒水来迎接您呢?如果真的能这样,那么您的大业就可以成功,汉朝也可以复兴了。这就是我为您谋划的。”

说完,孔明让童子拿出一幅画轴,挂在中堂,指着对刘备说:“这是西川五十四州的地图。将军您如果想成就霸业,可以让曹操占据天时,孙权占据地利,您可以占据人和。先拿下荆州作为根据地,然后再拿下益州建立基业,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之后就可以图谋中原了。”

刘备听了,离开座位,拱手致谢说:“先生的话,让我茅塞顿开,就像拨开了云雾看到了青天。但是荆州刘表、益州刘璋,都是汉朝的宗室亲戚,我怎么能忍心夺取他们的地盘呢?”

孔明说:“我夜里观察天象,刘表活不久了,刘璋也不是能成大事的人。以后这些地方一定会归将军您所有。”

刘备听了,连忙磕头拜谢。这一番话,是孔明还没出山,就已经知道天下会三分,真是古今无人能及啊!后来有人写诗赞美说:“刘备当日感叹自己孤单无助,幸运的是南阳有卧龙诸葛亮。想知道以后天下三分的地方,诸葛亮笑着指向地图。”

刘备请求孔明说:“我虽然名声小,德行也不足,但希望先生您不要嫌弃我,出山帮助我。我一定会认真听取您的教诲。”

孔明说:“我长久以来只喜欢耕种,懒得去应付世事,不能奉命出山。”

刘备哭着说:“先生您不出山,百姓们可怎么办啊!”说完,眼泪沾湿了衣袖,衣襟都湿透了。

孔明看他诚意十足,就说:“将军您既然这么看重我,我愿意为您效劳。”

刘备非常高兴,于是叫关羽、张飞进来,献上金银绸缎等礼物。孔明坚决推辞不接受。刘备说:“这不是聘请大贤的礼物,只是表达我的一点心意。”孔明这才收下。于是刘备等人在庄子里一起住了一晚。

第二天,诸葛均回来了,孔明嘱咐他说:“我受了刘皇叔三顾之恩,不能不出山。你可以在这里继续耕种,不要荒废了田地。等我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我就会回来隐居。”

后来有人写诗感叹说:“还没有成功就开始想退路,功成名就时应记得离开时的诺言。只因刘备的再三叮咛,最后却落得秋风中星落五丈原。”

还有一首古风诗说:“高祖手提三尺剑,白蛇在芒砀山夜里流血;他平定了秦朝,灭了楚国,进入咸阳,汉朝二百年后几乎断绝。伟大的光武帝在洛阳兴起,传到桓帝、灵帝时又崩裂;献帝迁都许昌,天下豪杰四起:曹操专权得天时,江东的孙氏开创了伟大的事业;孤独的刘备走遍了天下,独自在新野为百姓的困苦而忧愁。南阳的卧龙诸葛亮有大志,胸中藏着雄兵,能分正奇之兵;只因徐庶临行前的推荐,刘备三顾茅庐与他相知。那时诸葛亮才三十九岁,他收拾起琴书离开了陇亩;先取荆州后取益州,他大展经纶,用手中的策略来补救天下;他的言辞如鼓风雷,谈笑间胸中的智谋如换星斗;他像龙一样腾飞,像虎一样俯视,安定乾坤,他的名声万古千秋不朽!”

刘备等三人告别了诸葛均,和孔明一起回到新野。刘备对待孔明像对待老师一样,吃饭同桌,睡觉同榻,整天一起讨论天下大事。孔明说:“曹操在冀州修建了玄武池来训练水军,一定有侵略江南的意图。我们可以秘密派人过江去探听虚实。”刘备听从了他的建议,派人去江东探听消息。

孙权在孙策死后,继承了江东的基业,他广泛接纳贤能之士,在吴会设立宾馆,让顾雍、张紘等人去接待来自四面八方的宾客。这些年来,大家互相推荐人才,比如会稽的阚泽、彭城的严畯、沛县的薛综、汝阳的程秉、吴郡的朱桓、陆绩,还有吴人张温、乌伤的骆统、乌程的吾粲,这些人后来都来到了江东,孙权对他们都非常敬重。他还得到了几位良将,比如汝南的吕蒙、吴郡的陆逊、琅琊的徐盛、东郡的潘璋,以及庐江的丁奉。这些文臣武将共同辅佐孙权,使得江东人才济济。

建安七年,曹操打败了袁绍后,派人去江东,要求孙权送他的儿子去朝廷当人质。孙权犹豫不决,于是吴太夫人让周瑜、张昭等人商量。张昭说,曹操这是想牵制我们,如果不送,他可能会派兵来打我们。但周瑜认为,我们兵强马壮,为什么要送人质给曹操呢?送了人质,就得听他的,这样就被他控制了。不如不送,慢慢观察他的动向,再想别的办法对付他。吴太夫人觉得周瑜说得对,孙权就按照他的建议,谢绝了使者,没有送人质。从此,曹操就有了攻打江南的打算,但因为北方还没安定,所以暂时没有南征。

建安八年十一月,孙权带兵去攻打黄祖,在大江上打了一场仗。黄祖的军队被打败了。孙权的部将凌操驾着小船冲在前面,杀进了夏口,但被黄祖的部将甘宁一箭射死了。凌操的儿子凌统当时只有十五岁,他奋力去夺回父亲的尸体。孙权看到形势不利,就撤军回了东吴。

孙权的弟弟孙翊是丹阳太守,他性格急躁,喜欢喝酒,喝醉了就常常鞭打士兵。丹阳督将妫览和郡丞戴员两人一直想杀孙翊,于是和孙翊的随从边洪勾结起来,计划谋杀他。当时,各将领和县令都集中在丹阳,孙翊设宴招待他们。孙翊的妻子徐氏既美丽又聪明,擅长占卜。那天她卜了一卦,卦象大凶,就劝孙翊不要出去会客。但孙翊不听,还是出去和大家聚会了。到了晚上宴会结束,边洪带着刀跟在孙翊后面,一刀就把他砍死了。

妫览和戴员把责任推给边洪,在市集上把他杀了。然后两人趁机抢走了孙翊的家财和侍妾。妫览看到徐氏很美,就对她说:“我帮你丈夫报了仇,你应该跟着我,不然我就杀了你。”徐氏说:“我丈夫刚死不久,我不能马上就跟着你。等过了这个月,我设了祭,除去孝服,再成亲也不迟。”妫览同意了。徐氏就秘密召来孙翊的心腹旧将孙高、傅婴两人,哭着告诉他们事情的经过,让他们派人去报告孙权,同时想个办法除掉妫览和戴员,为孙翊报仇。孙高和傅婴都哭着说:“我们平时受府君的恩惠,今天之所以没有马上为他报仇,就是为了想个更好的计划。夫人有命,我们岂敢不从!”于是他们秘密派使者去报告孙权。到了月底,徐氏先叫孙高、傅婴两人藏在密室的帷幕后面,然后在堂上设了祭。祭完后,她就除去孝服,沐浴熏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言谈笑语都很自然。妫览听说后很高兴。到了晚上,徐氏派婢女请妫览进府,在堂上设宴饮酒。妫览喝醉了,徐氏就邀他进密室。妫览很高兴,乘着酒意就进去了。

徐氏大声喊道:“孙高、傅婴两位将军在哪里!”两人立刻从帷幕后面持刀跳了出来。妫览措手不及,被傅婴一刀砍倒在地,孙高再补上一刀,当场将他杀死。接着,徐氏又请戴员来参加宴会。戴员一进入府中,走到堂上,也被孙高和傅婴两位将军杀了。徐氏随后下令处死了这两个贼人的家眷和余党。她重新穿上孝服,将妫览和戴员的首级放在孙翊的灵前祭奠。

不久,孙权亲自率领军队到达丹阳,看到徐氏已经杀了妫览和戴员,于是封孙高和傅婴为牙门将,让他们守卫丹阳,并带徐氏回家养老。江东地区的人们都对徐氏的品德赞不绝口。后人有诗赞扬说:“徐氏才华与节操双全,世上少见,她一旦行动,奸贼就受到打击。平庸的臣子跟随贼人,忠诚的臣子却因此丧命,徐氏这样的女中豪杰,真是江东的骄傲。”

再说东吴各地的山贼,都已经被平定。长江之中,有七千余艘战船。孙权任命周瑜为大都督,统领江东的水陆军队。建安十二年冬十月,孙权的母亲吴太夫人病重,召来周瑜和张昭两人,对他们说:“我本是吴地人,年幼时父母就去世了,和弟弟吴景迁居到越中。后来嫁给孙家,生了四个儿子。长子孙策出生时,我梦见月亮进入怀中;后来生次子孙权,又梦见太阳进入怀中。占卜的人说:‘梦见日月入怀的人,他的儿子会大富大贵。’不幸的是,孙策早逝,现在我将江东的基业交给孙权。希望你们能同心协力帮助他,我死后也能安心了。”她又嘱咐孙权说:“你要以师长的礼节对待子布和公瑾,不可怠慢。我与你父亲共同娶了你阿姨,她也就是你的母亲了;我死后,你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她。你妹妹也要好好照顾,给她找个好人家嫁出去。”说完就去世了。孙权哀痛哭泣,为她举行了隆重的葬礼。

到了第二年春天,孙权商议要攻打黄祖。张昭说:“还在守丧期间,不能动兵。”周瑜却说:“报仇雪恨,何必等到守丧期满?”孙权犹豫不决。这时,平北都尉吕蒙进来拜见,告诉孙权:“我守卫龙湫水口时,忽然有黄祖的部将甘宁来投降。我仔细询问他,甘宁字兴霸,是巴郡临江人。他颇通文史,有力气,好游侠,曾经召集亡命之徒,在江湖中横行霸道,腰悬铜铃,人们听到铃声都躲避他。他还曾用西川的锦缎做帆幔,当时人们都称他为‘锦帆贼’。后来他后悔以前的过错,改行从善,带着手下投奔刘表。但见刘表不能成大事,就想来投靠东吴,却被黄祖留在夏口。前次东吴打败黄祖时,黄祖靠甘宁的力量才救回夏口,但对待甘宁却很刻薄。都督苏飞多次向黄祖推荐甘宁,黄祖却说:‘甘宁是劫江的贼人,怎能重用!’甘宁因此怀恨在心。苏飞知道他的心意,就设宴邀请甘宁到家中,对他说:‘我多次推荐你,但主公不能用你。时光飞逝,人生短暂,你应该自己谋求出路。我会保荐你为邾县长,你自己决定去留吧。’甘宁因此得以离开夏口,想投奔江东,但又怕江东记恨他救黄祖杀凌操的事。我向他说明主公求贤若渴,不记旧恨,何况各为其主,又有什么可怨恨的呢?甘宁欣然带着手下渡江来见主公。请主公定夺。”孙权听后大喜,说:“我得到兴霸,破黄祖必定成功。”于是命令吕蒙带甘宁进来。拜见完毕,孙权说:“兴霸来此,正合我心意,我怎会记恨呢?请不要怀疑。愿请教我破黄祖的计策。”甘宁说:“现在汉朝的国运日益衰落,曹操最终必定会篡位。南荆之地,是曹操必定要争夺的。刘表没有远见,他的儿子又愚蠢无能,不能继承基业,明公应该早日图谋他。如果迟缓,曹操就会先下手了。现在应该先攻打黄祖。黄祖现在年老昏庸,只贪图钱财,侵夺吏民,人心都怨恨他,战具不修,军无法度。明公如果去攻打他,必定能破。破了黄祖的军队后,就可以向西进军,占据楚关,进而图谋巴、蜀,霸业就可以定下来了。”孙权说:“这真是金玉良言啊!”

孙权下令让周瑜担任大都督,统领所有的水军和陆军;吕蒙担任先锋,董袭和甘宁担任副将。孙权自己亲自带领十万大军,出征讨伐黄祖。探子得知了消息,马上报告给了江夏的黄祖。黄祖急忙召集众人商议对策,他任命苏飞为大将,陈就和邓龙为先锋,动员了江夏的全部兵力去迎战。

陈就和邓龙各自率领一队战船,在沔口处拦截东吴的军队。他们的战船上配备了上千张强弓硬弩,用粗大的绳索将战船固定在水面上。当东吴的军队到来时,战船上鼓声大作,弓箭齐发,东吴的军队不敢前进,只好撤退到几里外的水面。

甘宁对董袭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得不前进。”于是他们挑选了一百多只小船,每只船上配备精兵五十人,其中二十人划船,三十人身披铠甲,手持钢刀,毫不畏惧箭矢和石块,直接冲向战船,砍断了固定战船的绳索,战船因此变得横冲直撞。甘宁飞身跳上战船,一刀砍死了邓龙,陈就则弃船逃跑。

吕蒙看到这个情况,也跳下了小船,亲自划船,冲入敌军船队,放火烧船。陈就急于上岸,吕蒙舍命追赶到他跟前,一刀将他砍翻在地。等苏飞率领军队在岸上接应时,东吴的将领们已经一齐上岸,势不可挡,黄祖的军队大败,苏飞也只得仓皇逃跑。他正好遇到了东吴的大将潘璋,两人交战了几个回合后,苏飞被潘璋生擒,然后被带到船上去见孙权。

孙权命令手下将苏飞囚禁在槛车里,等待活捉黄祖后一并处决。然后,他催促全军不分昼夜地攻打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