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德城内现在暂时没有需要空去处理的事，空又不太愿意去找李明时，于是温迪把人放走了。
“你去把你的下属收拾一下。”温迪把空请出了办公室，他后面还有用得到深渊的地方。
阿贝多暂时没有工作安排，当然准确来说是西风骑士团的所有炼金术士目前都没有工作安排。于是温迪把他扔去了雪山，让他带着两个徒弟在一个月内把雪山上下的愚人众全都清理了。
反正蒙德城这边现在暂时也用不上炼金术士。
然后阿贝多说在此之前他要见见可莉。毕竟可莉已经几个月没见到哥哥了，这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太残忍了。
温迪批准了这个申请，并想起可莉混世魔王的本性。这位小小年纪就获授[火花骑士]之名，她的破坏力也和她的骑士爵名一样不可小觑。
于是温迪让阿贝多把可莉也带去了雪山。
现在骑士团上下都忙得不行，没人有时间去管可莉，混世魔王会翻天。
丽莎则是留在了办公室，替琴处理剩下的文件，还有一些杂务。
……
把人都扔到合适的位置上各就各位之后，温迪拉着钟离出了西风骑士团。
只是说“拉”并不太合适。
温迪刚出了办公室的门就跳上了钟离的背，手臂一伸就勾住了老爷子的脖颈。
差点把守在代理团长办公室门口的值守骑士吓得下巴脱臼。
他们的神明……有这么……主动吗？
钟离倒是很自然地伸手托住了温迪。
风之神很轻。神明形态的风神比纯粹人类形态的少年诗人还要轻。
要不是温迪是神明，岩之神真的会怀疑这一位营养不良。
温迪把下巴搭在钟离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
“背我去西风大教堂那边。”
……
天色已经垂暮。
平时这会是风神像广场最热闹的时间。但不久前蒙德居民们都得到了蒙德至冬开战的消息，天空上又出现了游曳着苍青色巨龙虚影的风罩，于是居民们又都匆匆缩回家里去了。
于是风神矜贵人设第二次崩塌的景象，也并没有被什么人看到。
温迪安静地趴在钟离背上，好一会之后突然开口：“感觉今天的时间过得比昨天还要快。”
这个话题来得有点莫名其妙。
于是。
“以普遍理性而论，”钟离悠悠然，“时间的流速是恒定的。”
温迪：“我知道。”
他也是到了这会，才放松了些许，语调里露了些疲惫。
“今天过得太充实了……比昨天还充实。”
昨天好歹还有时间，跟老爷子还有小崽子吃了顿饭，晚上还喝了点酒。
今天则是从凌晨开始就满世界跑。
大脑也是一刻没停过。
钟离：“很累么。”
“我以前跟着那个人打仗都没这么累过……”温迪没忍住抱怨，“虽然那时我也需要考虑很多事，但主要的责任毕竟不在我肩上，真正做决定的是他不是我……我不必背负战士们的生死，心里多少好受些。”
但现在不一样。
无忧无虑的风精灵，成了必须万事考虑周全的救世主。他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钟离：“后悔么？”
后悔做这执掌尘世七分之一领地的执政么。
又或者，后悔当初应下与某个人之间的约定么。
……
“不后悔。”温迪声音还是闷闷的，“因为，没有人比我更适合了。”
无论是魔神战争那一次，还是在[遗落之地]沉睡那一次。
然后他听见钟离轻轻笑了笑。
“狂妄。”
于是温迪也笑了，笑得真心实意。
天命是未知，是难以言说，是不得妄言。故此“天命所归”，本就是名为“狂妄”的原罪。
“但承担责任，也需要无与伦比的勇气。”温迪笑完，“话说回来，老爷子，我感觉你现在好像回归正常了。”
之前这位身上总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疯劲，让温迪下意识去防备对方。不过风神性子亲人，加上对方又是知根知底的故友。所以纵使防备钟离，温迪表现出来的形式也只是带着些博弈与试探的亲昵纵容。
“竟有此事么。”钟离淡淡，“我怎么不知。”
还否认。温迪腹诽。
这老爷子这会的声音可比之前要温柔得多。
岩之神的本性也确实是温柔的，不然也不会兢兢业业在神位上待这么多年，还帮子民包办这么多事。
不过……
“你在神位上时，也跟我现在这样，天天都这么累么。”温迪想到璃月港，“唔……我突然不太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只这一天，温迪就感觉自己废掉了。
钟离哑然失笑。
“倒也还好，”他悠悠然，“我习惯在绝云间办公。你知道的，凡人大多进不得仙家境地。总务司和七星轻易寻不到我，聒噪不到我耳边。”
岩之神的日子，倒也还算清净悠闲。
“再者，甘雨在递交我需亲自审阅的文件之前，会按轻重缓急整理排序之后再交予我。”
璃月港太大，事务太繁琐，总务司不整理出追求效率的办事方法都不行。
蒙德在这一方面还好，琴一个人还勉强遭得住，所以也没人提醒她要跟下面的人立规矩。
当然她也习惯事事亲力亲为就是了。
只是苦了温迪。
“等这边战事结束……我一定要劝她改了这个作风。”温迪叹气。
太累了，真的。
……
在到大教堂门口之前，温迪从钟离背上下了来。
他牵着钟离的手进了去。
青年那一身宽大白袍以及背后的雪白羽翼太有辨识性，驻守教堂门口的骑士赶紧低头行礼。
只是他的心在颤抖。
神明……居然牵着一个璃月青年的手……两人姿态还这么亲密……
教堂在蒙德文化中是很神圣且庄严肃穆的地方。就是夫妻一同来教堂，大多也不会做出牵手这种举动，唯恐轻佻举止亵渎了神明。
但在神明做出这种亲密举动时，却丝毫无损祂与教堂本身的神圣性与庄严肃穆。
就像，神明带这位异国青年来此，要做的就是极神圣庄严的事……
骑士的心再度轻颤。
他突然想起上午，主教神色匆匆地去了骑士团，然后失魂落魄地回来了的事。
那时他以为这位是对谁表白被拒了才失魂落魄，毕竟主教也是蒙德有名的俊秀男子，遇到这种事确实会很打击自信心。
……骑士不敢再想。
*
温迪在教堂里扫视了一圈，没看见身穿黑衣的修女院正式修女，只有零散几个白衣的见习修女在祷告。
他再看，一个白衣少女却突然窜到了他面前。
“巴巴托斯大人！”少女因为过于激动直接跪下了，“果，果然是您……我刚刚看到您的身影，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呢！”
温迪无奈。他扫了少女的服饰一眼，发现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穿上了雪白的正式牧师服。
少女腰间还挂着水元素之眼。
信息跟李明月描述的游戏角色对上……
于是一缕风将少女托了起来。
温迪轻笑：“你是祈礼牧师芭芭拉？”
还未成年的小牧师眼里亮闪闪的：“您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碰巧听过。”温迪笑了笑，“对了，你知道维多利亚修女和罗莎莉亚在哪里么？”
“我知道！”芭芭拉稍微有些兴奋，“她们刚刚去了大教堂地下层，我可以为您带路！”
地下层……温迪想起，教会的审讯室就是在地下。
被冰网套住的画面仍历历在目，于是温迪摇了摇头。“你帮我去叫她们吧，我有事要找她们。”
芭芭拉稍微有一点沮丧：“……好吧。”
……
温迪牵着钟离的手，在教堂最前一排的座椅坐下。风神宽大的白袍遮掩住了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温迪原本想把手放在两人中间，但他袖袍太长太飘逸，这样会拖地。
于是他把手放在钟离的腿上，连着那长的拖地的袖子。
然后。
钟离悠悠然：“我听闻，在蒙德教堂内，情侣若是表现得太过亲密，则有渎神的嫌疑。”
他偏头看着温迪。
温迪无辜眨眼。
“唔，我不知道呢。”青年的声音和神情一样无辜，“我没这么说过，是他们自己觉得。”
钟离却是话锋一转：“我还听说一件事，在蒙德，骑士出征前若预感自己将一去不回，便会牵着未婚妻的手走入教堂；以此作为诀别。此后女方就算移情别恋，也再与他无关。”
老爷子怎么什么都知道。温迪默了一下。
不过自己要是直接回答是的话……大概没好事。而且后半段那“诀别”什么的，温迪压根就没想过。
他觉得自己需要委婉地为自己辩解一下。
“……这是旧蒙德的习俗。”风神眨了眨眼，“唔，难道你想当一回未婚妻？”
钟离突然移开了目光。
温迪：“嗯？”
然后。
钟离轻声：“你的子民在看你。”
温迪：……
他也看向了前方。
只见芭芭拉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听到了温迪刚才的那番话；维多利亚对此面无表情；罗莎莉亚则是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
温迪无奈。
逗老爷子的话，不小心被别人听到了呢。
他也不解释，只是喊几人上前。
“清泉镇可能出事了，若我所料不错，愚人众正在那边伤害平民。”风神神色丝毫不见紧张，“只是我暂时抽不开身，你们能代我前去么？”
这话里有几个字眼用得很妙。
罗莎莉亚又挑了几下眉。“可能”，“正在”，这两个词说明他们这位风神并未离开城内，却已算到了什么……不，或许有些事是他有意安排的。
有意思。她想。
芭芭拉一听到“伤”字就神经敏感，迅速回神：
“啊，有人受伤了？”
温迪：“是。你跟着两位修女一起去，那边有受伤平民需要你营救。”
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他听了风的汇报。[博士]切片到来的时间刚刚好，李明时随机应变，顺水推舟把所有人都演了一遭。
现在正需要有人去接他的戏。
知道有人受伤又被风神委以重任的芭芭拉赶紧往外跑，根本顾不得其他了。
维多利亚和罗莎莉亚对视一眼，也消失在了教堂里。
……
温迪看向钟离。
“我想向你确定一件事。”他靠在钟离的肩甲上，以完全信赖的姿态，“[博士]的切片，有本体的实力吗？”
这酒蒙子又开始蓄意勾人了。钟离想。
然后。
“切片之间实力不等，不过都有跟其余执行官一战的实力。”
温迪了然：“啊，那就是没有堪比神明的实力。”
他灿烂地笑了，再然后钟离听见他轻声开口：
“特瓦林，去帮李明时围剿[博士]的切片。”
“还有，告诉李明时：
不必再藏拙，他现在可以动用神之心的力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