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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

农民的日子像是过得是很简单的。

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吃上,能吃得饱,穿得暖,那就算是老天爷赏脸了。

今年的情况略微有些不同,队里开学堂了。

倒是让村子多了几分书生气。

“秦珠,秦珠,你等等我!”一个小胖墩急急忙忙地跟在秦珠的身后,一双小短腿迈得飞快,一个不小心,被脚下的小石子给绊了一下,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上。小胖墩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刚想哭,抬起头,就看到秦珠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小姑娘恶狠狠地说:“不许哭!”

小胖墩咽了口唾沫,硬生生地把眼泪憋了回去。

自从队里办了学堂了之后,附近村子的人闻讯而来,在这个年代,很多人并不看好读书人,他们觉得与其读书,不如多干点活,这一点,大家的认知都差不多。但在这些认知之中,还是有些人家愿意送孩子上学的。例如小胖墩,老橛子的孙子。

按照村里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家里富得流油。老橛子想的,就是让孩子有点文化,将来啊,给他送到四九城里去,谋个差事,有条出路也是不错的。他万万没有想到,从今年开始,城里的学校就变得不一样了。

小胖墩被送到这边来学习文化知识,家里有钱,就不愿意一天天地跑。就连中午,也在秦家村吃饭,只有到了晚上,老橛子才过来接他回去。

按照普通孩子的做法,那就顺带着带点干粮,学校里热热就吃了。

可小胖墩不干,他要吃新鲜了,偏偏老橛子也是宠孙子的,这不,就看上了秦珠家的饭。

也不为了啥,就是因为秦珠和小胖墩同龄,老橛子觉得也挺好。

只有一个人觉得不咋地,那就是秦珠,她觉得,这人老烦人了。

一天天的,问个不停,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

要说秦珠这一年的变化也是巨大的,原本瘦得皮包骨的模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材匀称,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女娃娃形象,再扎两个丸子头,一副聪明伶俐又可爱的模样,村里的人都说了,秦珠这孩子,有福气,这长相,但凡是个国人,那都喜欢,跟画里的福娃娃似的。

“哟,小珠儿,跟着你的小跟班出来呐?”刚走到村里的大树底下,调笑声如约而至,这也是秦珠不喜欢小胖墩的原因,小胖墩一跟着,村里的婶婶姨姨总有这么些个奇奇怪怪的话冒出来,她不喜欢,她知道自己将来要嫁人,但她不想嫁给小胖墩。

“小跟班”,那只是这些婶婶姨姨调笑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词。有一次把她说恼了,婶婶姨姨也只会说“哟,小姑娘还挺凶”之类的话,她觉得有些委屈。

秦京茹看到低着头快步走的秦珠,一把薅住:“小珠儿,别走了,走,中午去姐姐家吃饭。”

秦珠一个不察,就被拖着走了。

小胖墩连连跟上。

老实说,小胖墩不喜欢秦珠家的饭,倒也不是秦珠做饭不好吃,但是比起沈昊家的,那就差得远了,吃过一次之后,他就琢磨着,什么时候能再上门吃上一顿。他喜欢秦京茹这个姐姐,因为她时不时地就来薅小珠儿回家吃饭,他就能名正言顺地跟着了。

秦珠也不喜欢小胖墩跟着她回家吃饭,可秦辉说,小胖墩每次给的饭钱都很多,但秦珠还是不喜欢,她觉得,家里的钱够多了,不用再多了,但哥哥说想挣这个钱,她就只好不说话了。

“婶婶,这是今天的饭钱。”小胖墩到了沈昊家之后,老老实实地跟院子里的老会计说了声“爷爷好”。然后迈开小短腿,跑到厨房,把自己带着的一小截腊肉放到了沈秦氏的面前。

“你这孩子,婶婶还要你这点,拿回去自己吃吧。”沈秦氏乐了,她就喜欢孩子,特别是胖乎乎的孩子,她就跟喜欢了,别看小胖墩平日里对秦珠委屈巴巴的模样,但实际上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孩子。

小胖墩摇了摇头:“不成的,婶婶,爷爷说了,吃饭就得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您要是实在过意不去,这腊肉,中午弄一弄吃了也成。”

沈秦氏被小胖墩憨厚的模样给逗笑了:“成成成,婶婶给你弄。”

“谢谢婶婶,婶婶真好。”

“嘴真甜,去玩儿吧。”

“好咧!”

小胖墩跑了出去,老老实实地去找秦珠,秦珠每次来沈昊家里吃饭,那都是力所能及地拾掇一下家里的活计,扫扫地,折腾折腾柴火之类的。小胖墩也跟着干。

正干着呢,沈昊推门进来。

“昊哥儿回来啦!”秦京茹快乐得像是一只蝴蝶。

“嗯,回来了,今个儿事儿可多,刘老四那边又开始折腾事儿了。”沈昊脱下外套,这天,也逐渐热起来了,卡在可穿外套可不穿的程度。到了春天这种季节,沈昊家就不爱在屋里头吃饭了,都是拿着饭菜,坐自家院子里吃。院子里,有沈昊他老爹栽下的一棵树。

据说,已经有那么十来年的树龄了,如今,也勉强算是能遮风挡雨了,院子下面,还有一石桌,按照沈秦氏的说法,那就是这石桌,是沈昊老爹琢磨着让沈昊读书的时候用的。想想那画面,夏天的风轻轻地吹着,老人躺在树下纳凉,小孩趴在石桌上,笔在书本上画着。

该说不说,沈昊觉得自己的老爹还是相当有梦想的。

至少,老会计现在的日子就是这样,每天上了工回来,躺在躺椅上,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阳光不晒的时候,看看天空,这么一天就过去了。也不知道老头在琢磨些什么。

“刘老四?刘老四又咋地了?他又不想干活?”秦京茹一边从屋子里端菜出来,一边好奇地问道。

这时候,小胖墩和秦珠也过来了,齐齐喊了声“哥哥好”,然后乖巧地坐在旁边,等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