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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昊的监督下。

秦京茹、沈秦氏跟他,都吃得肚子溜圆。

“塞不下了塞不下了……”秦京茹连连摆手。

她这辈子,第二次吃得这么撑。第一次吃得这么撑,那还是60年的时候,那时候,她饿得实在不行了,听说吃土也能填饱肚子,突发奇想,就挖着老树旁边的土往嘴里塞,那时候的感觉,也跟现在似的,很胀。

沈昊见到她的小肚子都鼓起来了,这才算是满意地收拾起桌子上的饭菜。

他是恨不得把这桌子都给舔干净了。

说起来也怪,在后世,他一人,顶天了吃上两碗米饭就饱了。到了这时候,好家伙,他一个人硬是吃了两斤的米,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塞下去的。只是觉得每一口下去,都想接着下一口。反而是肉吃得少了些,大多数都给了自家老娘和秦京茹。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笑了笑,盼了那么久的肉,好家伙,一顿下来,自己没吃上几片。

怎么说呢……

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人吃饱了,精神就放空了,就像是自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三个人都一样。

按照老话来说,那就是吃懵了。

这时候,要是有人过来,就会发现,三个人,都坐在炕上,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前方,双目无神,再加上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整得跟恐怖故事似的。

“真好啊……”秦京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感慨了一句,继续发呆。

“真好啊……”乔慧(秦京茹大嫂)看着自己碗里的肉片,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妈,今天是怎么了?还吃上肉了?”

“别人送的。”李巧没好气地说道:“没看到秦京茹都没了吗,跑别人家享福去了。”

“这么说,沈昊那小子成了?”秦建军好奇地问道:“那也挺好的。”

秦京茹家,也算是一个大家庭了。

家里最上面的长辈秦大穷,原本是叫秦大富来着,后来,听说城里的地主被拉去打靶了,吓得连夜改了个名字,就叫大穷了。还别说,他这名字真就起对了,这家,就没富裕过,为这事儿,没少被李巧抱怨。不过他们也算是有福的了,生了三个孩子。

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男孩们也都结婚了,剩下的,就看下一代什么时候出现了。

农村的家庭结构,大概都是这样子的。

最上头,有一个管事了,管着大家的吃喝拉撒,像是秦家的大哥、二哥,他们在外面挣到的工分,都得上交。平日里想要做什么事情,例如出去买点东西,或者购置点什么,大多数时候,都得跟家里商量。当然了,平日里,秦大穷也会给点钱零用。

这就是农村的大家长模式了。

这种模式,会持续到了家长的去世或者一家闹掰了,才会分开。

这种模式,有好也有坏,好的地方就是大家把力往一处使,只要家长脑子不太抽抽,至少,能保证活命。坏的地方,就是没有私产。大多数嫁过来的儿媳,总会琢磨着怎么往自己的小家里扒拉东西,因为她们知道,迟早都是要分家的。

“爸,您说,咱们家能不能也跟着那么弄?”乔慧眼珠子一转,问道。

秦大穷也没着急着吃饭,而是随手弄了点烟叶,给自己卷上,点上,一边抽一边摇头:“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妹夫做得,我们就做不得了?”秦建军也跟着附和。

倒也不是他们两个挑事,实在是害怕了。

60年61年那阵子,家里差点把秦京茹给饿死,最高记录,连续三天,只有那么一点水可以喝。没有挨过饿的人,是无法理解那种眼珠子四处转,看到什么都想往自己嘴里塞的感觉的。最让他揪心的就是秦京茹,被恶狠了,居然去吃土!

而且,村子里的医生也无能为力,因为那个时候,后山的草皮都差点被人生啃了,哪里还有什么药材。除非进深山,那一年,不知道有多少人跑深山里去再也没有出来过。

哪怕是现在想到那时候的时候,秦建军的身子都忍不住发抖。

是真害怕啊。

但凡经历过那几年的人,见到粮食,都琢磨着该怎么多屯点。

似乎害怕自家父亲不同,秦建军又说道:“爸,你忘了妹妹前些年。”

“嘿,说什么呢!”秦大穷眼睛一瞪,秦建军立马就闭嘴了。

秦大穷叹了口气,又给自己“吧嗒”了一口:“妹妹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她自己都忘了,她不说,你们也别提。鸡崽子的事,不好做。这事儿,前些年头,秦有才就在做,那时候他才二十几岁吧,刚出师,就琢磨着自己大干一场,结果,场地是搭起来了,活儿个干起来了。”

“还没等挣到钱呢,就被人举报了。”

“不是说鼓励咱们养殖嘛?”

哪怕是在农村,这群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相反的,他们对各种各样的政策,也是有些许研读的。这研读的消息来源,就是来自于队长,队长说成,那就成。队长说不成,那就不成。

“养多了就不就养殖,那叫什么来着……”秦大穷敲了敲桌子,有些烦躁。

“资本……”不怎么说话的冯招娣(秦京茹二嫂)开口了。

“对,就是资本。”

“那这事儿,是怎么定的?”

“还能怎么定,没人举报就没关系,有人举报就不行呗。”李巧翻了个白眼,这是属于农村独有的一套朴素价值观。没说,那就是没事,说了,上面来人了,那就是有事。

“那……”秦建军还想说些什么,就被秦大穷打断了。

“咱们家不能养,老二,今个儿,沈昊那小崽子,换了什么东西?”

“一批新的鲜鸡蛋,还有几斤大米和粮票,哦,还有这野猪肉,还是隔壁村最近打到的。也是拿出来换粮食,这日头,有小鸡崽子不容易,估摸着,也是想带回去自己养养。”

“嗯。”秦大穷又夹了一块野猪肉,往自己嘴里扒拉了一口,放下碗筷,站起身,说了一句“我出去转转”,就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