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好端端去河边干嘛？出事了我又该怎么办？”
到了家，老王顾不得擦去刚才因为着急留下的汗，就询问自己的老母亲。
“嘿嘿嘿，你懂什么，阿俊最喜欢吃菱角了。后生啊，你是不知道，阿俊小时候啊，有一次好奇，跟着他的同学去了他们庄。
在他同学那个庄啊，河里盛产菱角。
嘿，阿俊打小就没见过这种东西，就狠狠捞起了一大袋子，炫耀似的把菱角拎回家。
你说说，我这么大的人，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啥没见过？
可见了阿俊那像骄傲的大白鹅的模样，我还是把他狠狠夸了一顿，然后，就把菱角煮熟了，当天中午就端上了饭桌。
嘿，也不知道咋回事，那菱角煮熟后吃明明难剥的要命，还一点味没有，阿俊就这么欢喜上去了。
之后，我就不时的去河里捞，给阿俊加加餐。
这不，阿俊待会回来，我还要煮给他吃，那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晚回家。
后生，你说说，这样的人是不是欠揍啊！他爹从小就打少了！”
老王听见老母亲在那絮絮叨叨，叙说着从前的往事，逻辑思维缜密，竟没有一丝她这个年龄这种病该有的表现的样子。
“娘，我就是阿俊啊，我回家了！”
“胡说！阿俊以前和他爹一块回来的，回家后他媳妇还能做好饭等着下班呢！”
老王竟罕见的出现沉默，没有之前对待儿子和母亲时的可亲。
“娘，吃饭吧…………
我爹，也快下班了吧。”
“哎，好好好，咱先吃，不给他们留饭，饿死他，让他在外面死混不知道回家！”
说着说着，老太太突然留下了几行热泪。
“我家老头呢？我的儿媳呢？
我家老头呢？我的儿媳呢？
我家老头呢？我的儿媳呢？
………………………………………”
絮絮叨叨，胡言乱语。
和老母亲，儿子吃完饭，老王耐心的伺候两人上床午觉，就独自坐在门口的柳树下。
慢慢的，身前的泥土也似乎变得潮湿。
似有若无的抽噎声，也逐渐不受控制的响起。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喂，您好。请问您是王俊先生嘛？”
“啊？我是我是！”
“陈秀芳是您的家属吗？”
“啊，对对对，她是我母亲。”
“是这样的，您给您母亲预约的治疗，我们已经有了相应方案，请问您是否有时间来一趟？我们商谈商谈相关事宜？”
“真的嘛？我有时间的，有时间，什么时候都可以！
那个………那个治疗费用是多少啊？”
“先生您好，这个治疗费用我们需要专家对您母亲情况具体分析后才能知道。据您所说，您家母亲只是受了重大刺激导致神经问题罢了。
保守估计至少需要五十万。”
“五十万？！！！”
“是的，先生，您有时间就可以来一趟，毕竟我们专家也有其他事情要办。您要错过了可就要重新预约了。”
“啊，好好好，我一定去！”
“嗯嗯，先生，再见。”
老王主动挂断了电话，还没从五十万回过神来，就又听到手机的提示音。
“嘟嘟嘟……………”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王龙的家属嘛？”
“是的，是的。我是他父亲。”
“您是他父亲啊！请问您有没有对您儿子的情况作了具体了解呢？”
“…………有。”
“我们医院现在引进了国外先进技术，针对您儿子这种先天性疾病，我们已经有了相应解决办法，趁着您儿子年纪还小，只有三四岁左右，恢复的可能性非常大！”
“什么！你说真的？”
“当然，但是治疗费用也相应的会提高。对于您儿子这种先天性行为，您也应该清楚一些。”
沉默，彻底的沉默。
“那………请问治疗价格大约是多少？”
“大概一百万左右。先生，我们的收费已经很良心了。我们医院是全国都能说出名号的医院，不会店大欺客的。
而且，这技术，目前只有我们医院有。您需要为您儿子着想一下吧！
您也想看到您家儿子每天像其他小孩一样上学读书嬉戏打闹，哭了会找爸爸，饿了会踮起脚尖看锅吧！”
死一般的寂静，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压抑到极致的抽噎。
“…………好，有机会我一定带他去。”
“好的，先生再见。”
挂断了电话，老王像是被抽空了全身力气，直接瘫倒在地上。
面目朝向天空，眼泪顺着脸颊落在了土地上。
他好想笑啊！大声的笑，没有任何烦恼的笑！笑啊，这人生是多么有意思！
好像自从儿子出生后，发现儿子患有先天疾病之后，就没有好好的笑过了吧！
不对不对，那时虽然难过，压抑，可还有自己的父母站在身后，每天下班后还有妻子做好饭等待着自己回家。
那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压抑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任何烦恼的笑呢？
是自己父亲出去做工醉酒回家路上失足落入湍急的大河中不见了踪影？
还是自己妻子出门买菜被醉酒司机撞飞碾压的体无完肤？
还是自己母亲接连受到刺激引起神经错乱疯疯癫癫？
好像都有吧，可是自己呢？
自己为什么还没疯？
哦！自己儿子不能失去自己，自己老母亲也不能失去自己！
自己得好好的活着，把他们伺候好！
好好活，好好活……………
“喂，是王老板嘛？”
“啊！是王俊啊！这大中午的找我干嘛啊？”
“就之前那个活，我干了！”
“哦？这么快就想通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活很危险的，做工前都要签订生死契的。
之前给你说的是最安全的一个活，价格不高，一小时一百块，死了五十万。
还有另一个活，一小时五千，当然，死亡率达到百分之九十。死了两百万。”
“你要做的是那个普通活吧，就你之前一直咨询的那个？想通了明天晚上就来我这吧！”
“老板，我改主意了。我要做那个一小时五千的。”
“哦？你小子这么缺钱？别怪我没提醒你，死亡率百分之九十！死了才两百万！你还年轻着呢！”
“老板不用劝了！我干了！”
“哈哈哈，你小子，行，后天来吧，明天在家好好陪你父母妻儿！”
“………………好！”
老王听见电话的盲音，抬头望着天。
“缺钱？缺的很呐！
反正早就没意思待着了，拿两百万给自己老母亲儿子看病，剩下五十万够她们好好活着了。”
哦，去小卖部买一个鸡腿，阿龙喜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