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妩还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
她忍不住伸手，在赵西瑾的额头上轻轻抚摸过去，皱眉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赵西瑾抿了抿唇，声音有些低哑，“别走，阿妩。”
池妩蹙了蹙眉，道：“我不走。”
今日的赵西瑾有些奇怪，池妩不知道他在宫里都遇到了什么，这才情绪如此反常，但是，池妩也知道，肯定是不太好的事情。
池妩让屋里伺候的人全都退下，然后拉着赵西瑾的手，在凳子上坐下。
池妩陪着赵西瑾安静的待了一会儿，见他情绪好似逐渐稳定下来，方才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是皇上对这次的差事不满意吗？”
“不是。”
“那是为何？”
赵西瑾哑声道：“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
池妩看着赵西瑾，这还是赵西瑾第一次同自己提起他的母亲。
在池妩看来，许是因为赵西瑾从小在宫中长大的缘故，他与家人的感情，其实并不如何亲厚，而且，他也从未在池妩面前，提到过自己的母亲。池妩倒是听说过，赵西瑾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虽然母子两个相处的时间很少，但毕竟，那也是自己的母亲。
是自己在这世上，最亲最亲的人之一。
“今日我去看她，我才发现，原来，我连她长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赵西瑾低着头，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嗓音越发哑涩。
池妩抚摸着赵西瑾的后背，想了想，道：“你长的这么好看，你的母亲，肯定也是生的极好看的。况且，你是她的儿子，儿子都和母亲长的很像，你肯定长的也是与她极像的，所以，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记得呢，你肯定是能记得一些的。”
池妩又宽慰了他一会儿，赵西瑾才勉强好了一些，于是池妩就招呼着其他人进来，开始重新热菜，然后两人坐在一起吃饭。
“你还记得，去年冬至的时候，厨房里做的那一大锅不同口味的饺子吗？”
赵西瑾道：“记得。”
“你当然记得啦。”池妩道：“那厨子，还是你特意去我家请的呢。不过这次不用你请，正好我爹娘不在京城，所以我就让他过来了，这段时间，正好可以让他在这儿给咱们做饭，我家厨子，做的饭菜可好吃了，我从小就是吃他做的饭长大的，你接下来，可是要跟着我一起享福了。”
赵西瑾微笑着看向池妩，“那也是沾了夫人的光。”
池妩得意道：“你知道就好，所以多吃点啊，瞧你瘦成什么样了，男人就得壮实一点，才能有男子汉气概。”
她夹了块鱼肉放进赵西瑾碗里，赵西瑾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夫人是嫌弃我没有男子汉气概吗？”
池妩咕囔着道：“我可没这么说……”
顿了顿，池妩又道：“你看看我爹，还有我祖父，那一身的腱子肉，是不是一看就很厉害？不是我吹，我祖父虽然年纪是大了，但是，他一拳头打出来，打死几个像你这样的，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哦。”赵西瑾淡声道：“那照夫人这么说，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的，那就是这世上最有男子汉气概的人，说不准，爹和祖父都比不上。”
饭桌下，池妩小脚一翘，脚尖踢了一下赵西瑾的小腿，她嗔恼道：“我哪是这个意思。”
“我就是心疼你太瘦了，让你多吃点儿。而且依依不是说了吗，得吃点儿好的，我看这鱼肉就挺好的啊。”
赵西瑾低头忍不住的笑，“夫人说的是，这鱼肉，确是极好的。”
“既然好，你就多吃点儿嘛。”
说着，池妩又往他碗里放了块鱼肉，看他吃的安静雅致的模样，池妩觉得都是种享受呢。
……
与此同时，晋王府。
两个时辰以前，赵攸被平庆帝宣进了宫，结果一见到皇帝，他就被平庆帝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通，以至于赵攸从宫里回来后，还是满脑袋的官司。
晋王妃韦氏正好端着银耳莲子羹过去，见他心情不悦，于是将莲子羹放下，一边替赵攸顺着气，一边关切的问道：“王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的脸色看起来这般不好？”
赵攸抬头看了韦氏一眼，皱眉道：“没事，来人，请孔先生过来一趟。”
没多久，孔成益便到了。
孔成益是晋王府的幕僚，也是府里，赵攸最信任之人。
“小人参加王爷。”
赵攸道：“孔先生来了，请坐吧。”
说话间，赵攸还皱着眉头。他看向一旁的韦氏，道：“本王同孔先生说说话，你这边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
韦氏见他心情不好，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将羹汤拿起来，放到他手边，道：“这碗莲子羹是妾身亲手熬的，正好能给王爷去去火气，王爷先和孔先生聊着，妾身就先退下了。”
孔成益坐下，问道：“不知王爷召小人前来，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赵攸叹了口气，道：“不瞒先生，本王叫先生过来，其实是有件烦心事想同先生说。”
“王爷不妨直言。”
说话间，韦氏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出门后，将门缓缓关上，本是要走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在门口停了下来。
赵攸道：“先生知道，前段时间，本王被父皇派到祁县负责修筑堤坝之事吧？这件事，虽然最后算是顺利完成了，但中间的过程，却着实不怎么光彩。”
“难道是中途遇到了什么麻烦？”
赵攸道：“也怪本王识人不清，竟然安排高仕明负责此事，哪里想到，这高仕明竟是个贪得无厌之人，他克扣工匠工钱，装进了自己的腰包，害的工匠大闹县衙，甚至还闹出了人命。这倒也没什么，只是这件事也不知怎么就传到了父皇耳朵里，本王方才进宫时，父皇就因此事责怪本王，说本王做事没有章法，本是一件小事，竟然还能因此闹出人命。”
孔成益想了想，道：“王爷是怕因着此事，而在皇上心中，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赵攸道：“主要这事，办的实在不怎么漂亮，反观老五那边，这事办的可比本王漂亮多了。而且……”
“而且什么？”
赵攸蹙眉道：“而且父皇还当着本王的面，夸西瑾，说西瑾当机立断，处置及时，倒颇有……颇有……”
赵攸咬了咬牙，继续道：“倒颇有已故太子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