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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雷而言,1997年最大的收获是儿子致远渐渐长大,与小小恩爱有加。致远都可以背诵李白的《将近酒》了。有板有眼,他背诵《沁园春雪》更是让于雷欢喜。金小小更是惊叹儿子的天赋。他的财富也在不断地增长。他买的门面还在不断上涨,他的工作却依然平静,无波无澜。这种平静的生活或许才是人生的幸福吧?

耿大明的事业如日中天,他的房子大卖,给大龙镇的经济带了巨大的变化,成为明星企业,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姜雪梅生了个男孩子,但她后知后觉发现耿大明和他的女秘书也生了一个孩子。令人不解的是,姜雪梅没有闹也没有吵,和女秘书和谐共处,这让很多想看热闹人的大跌眼镜。是世界疯了吗?没有人可以回答。

金灿勇升了职,成为省委常委,一方大员。

凌清霞的生活出了一点意外。他的男人,在清源下面那个县级市里当个副局长,和一个贵州一个坐台小妹日久生情,在这一年的11月生了一个小孩子。这是凌清霞最不喜欢看到的。因为他不愿意承认,这么多年没有孩子,不是她的原因。现在,姜雪峰有了自己的孩子,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她不懂。

在于雷的授意下,他和阮晓芬退出小小服装店股份,全仅交于凌清霞。凌清霞又将部分股份卖于何月红和于桃花。她们三人成了小小服装店真正的老板和股东。多年以后,凌清霞从这个小小的服装店起步,成为一家着名的服装公司的总裁——这是后话。

于三宝成了香港驻军的一员,和陈美玲和家人又恢复了通讯。也让于家父母惊喜了一回。

何玉笙果真找了个外国的男友,不仅长个包公脸,还一身墨黑,高大健壮,浑自像锅底似的,把小静、小蕊她们吓的。但乡下有句俗话道是,姐姐偷麻子,各喜各爱。既然玉笙喜欢,那也就肯定有他的优点。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有长处的,大粪可以种出香甜的瓜果,蚯蚓可以松土,连毒蛇都可以做药,所以,有人说,废品不过是放错了地方的珍宝。

其实人也是一样,对于你喜欢的人,最不济,都是他(她)心中的宝。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总是以自己的认知,或者凭拥有的财富权势,以为自己是多么了不起,其实,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不过是一粒微尘。同样,任何一个人,甚至一棵草,活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他(它)自己的价值,只是我们很多人活在自己狭隘的认知里而不自知。对于何玉笙找个异域黑皮肤的男友,于雷当然是不赞同的,无论是作为表哥还是朋友。但他知道,他劝不了这个表妹,劝也没有用。正应了乡里那句俗话,天要落雨,娘要嫁人,只有随他去。所以,他本来想和玉笙说点儿什么,但说什么呢?劝她?当初父亲苦口婆心劝自己务农成家,他听了吗?后来他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劝别人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既然是愚蠢的事情,自己又何必去做呢?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明白了这个简单的道理,于雷忽然感到自己很轻松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致远,小小,父母才是他一生的牵挂。

这一年,最大的惊喜是表哥何三喜的改变。于雷没有想到,一个人的改变会这么大,这么快。耿大明每次说起何三喜,都会给他带来惊喜。何三喜的脱胎换骨,让他给二舅和二舅妈有了一个交待。二舅妈还专门打过几次电话给于雷,感谢他带何三喜出来,改变了他的命运,让他们老俩口也安心了。

何满香来找过何三喜几次,何三喜借耿大明支了几百块钱,给了她,也和她说清楚自己有妻有子,好分好散。何满香也是个聪明的女人,明白这天下三条腿的蛤蟆不是很多,但两条腿的男人倒是遍地皆是。她拿了何三喜给她的五百块钱,走了。后来,她跑到深圳在酒吧坐台,攀上了一个从香港来的年轻老板,做了他的女人,本来她以为攀上了富贵,可她得到金钱和时间后,耐不住寂寞,看上了另一个年少的男子,并用香港老板的钱去包养了这个男人。但纸终究包不住火,香港老板发现了她的奸情,找了个机会把她给杀了。

恰逢金融危机,以为钱是用不完的香港老板,不知是因为杀了人还是运气被他用完了,赌博加上投资失败,富翁变为负翁,又怕杀人之事东窗事发,割腕加上煤气,自杀身亡。

这个事件,成为1997年末一件轰动一时的大案,演变成各种版本,被广为传说。但最大的事情也会随着时间而淡漠下去。慢慢地变成了一阵风,淡了。

令于雷不解的是,这个世界怎么啦?很多新鲜的名词让他不安。比如坐台,比如包养,比如……但是,不喜欢不代表不出现,不喜欢不代表就会消失。当何三喜听到何满香的事情后,专门请于雷和耿大明喝了一顿酒。他没有说什么,但恭恭敬敬给两位表亲敬了三杯酒。于雷和耿大明也什么也没有说,受了。有的时候,其实语言是毫无意义的。能懂的人都懂。姜雪梅听了这个故事问于雷为什么不写篇文章,肯定有很多人喜欢看。于雷道,我现在不想写那些东西了。雪梅问为什么,于雷道,没有为什么。觉得没意思。

于雷以为,生活就会这么平淡地幸福下去,他没有想到,这年年底金小小经不住肖紫月、宁静宜、邹美玉几个闺蜜的撺椟,要到美丽国去留学镀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一股风,好像现在有点钱和地位的人不到海那边走一圈,就比不过人家,甚至以为到海外走一圈,就高人一等了。于雷是不愿金小小蹭这个热闹的,首先他觉得哪儿都没有家乡好,更何况是国外?祖国地大物博,文明悠远,一辈子能领悟多少?跑到国外就有出息了?这是什么狗屁道理?其次是致远还小,需要母亲的照顾,他也舍不得小小走那么远。但他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她下嫁给自己,有两年多了。最美的盛宴也有腻味的时候,于雷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强留她在家,她嘴里不说,心飞到了那边,每天郁郁不乐,不开心,幸福也变了味,这不是于雷要的。因此,于雷心里虽有千般不舍,几次话到嘴边,都没有说出来。他只希望,小小在外面碰壁之后,能早早归来。

这年年末,在所谓的圣诞节几天,阳城的街道里已经有了些许年味。于雷将金小小一行送上了开往大洋彼岸的飞机。飞机飞上天空的那一刻,于雷是伤感的。在此刻,他的心好像被掏空了一般。望着蔚蓝的天空,于雷喃喃吟道: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吟完,有一滴泪,悄然滑出。于雷用衣袖擦去,没有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