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风绍也跟她说过寺庙的情况。
说这里环境不错，吃住条件虽说不是最好，但也不能算差——毕竟是佛门清净地，顶天也就那样了。
林姝然从这交代中咂出点不对味，好像她是什么送孩子上学的操心家长一般。
于是默默住了口，认命地听完他带着些许情绪的话语。
如今身临其境，她才真的对这地方有了实质性的体验。
“你弟弟是和尚？”
林姝然：“……”
“他不是，”林姝然深呼口气，压下心中情绪，再次开口，“一些特殊原因，他需要在这里住上几个月。”
安宁点头，虽然心中依旧是满心疑惑，还是非常识趣地闭上了嘴。
两人走进寺庙，周围红墙青檐，半圆围绕，看起来庄严肃穆，墙边香贩摆开，却又多了几分烟火之气。
林姝然径直走进寺庙。
这时候庙里已经开了门，面前空地上聚了不少游客，排着队等着往殿前的巨大香炉中插香。
香炉中的香火聚集，形成模糊不清的云，袅袅淡淡，带着醇香好闻的味道，闻得人入了迷。
也染上几分佛性。
林姝然视线越过香炉坛，看向殿中被供奉在高台之上的神像，眉头微蹙。
她从来不信神佛。
曾经师父跟她讲过有关神佛的规矩。
林姝然当时，直接怼回去。
“那他们能消我们如今的苦么？能帮师姐解决她的问题么？能让我父母回来么？”
“那怎么能？”师父惊奇惊讶，眼神甚至带着点惊恐，看着林姝然，“哎呀，你还是没听明白，神佛是不能轻易插手人间事的！”
林姝然撇着嘴，面色不悦：“那人们为什么要信祂？”
那时候，师父只是摇头叹息，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她细细听，才知道，他念叨的话是“不是这样”。
思绪回笼，林姝然收回目光，对于神佛，她如今的观念改变，没有信、也没有不信，只是明白世上事自有定数，顺其自然。
“我在门口大妈那里买了炷香，”安宁表情兴奋，从人群中挤出来，伸手递了三支给林姝然，“喏，你拿着，拜拜，说不定神仙一个留神，就给你梦想成真了！”
林姝然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切顺利，她能好好活下去，可以去做她想做的事。
她想做的事？
林姝然又抬头朝殿中神像望了眼。
求神拜佛，不如靠她自己来得可靠真实，但她一句话也没说，默默接过了安宁手中的香。
转身朝殿殿方向拜了三拜，然后排着队，抬手将香插进了香炉。
寺中和尚所住的房间在更深的地方，通向那里的小路前摆着一块警示牌，上面写着禁止通行。
风绍就等在小路边，双手环在胸前，模样酷酷。
“任务完成。”
接到人，他首先说了三个字，接着转身朝更深处的佛堂走去，脸色一直是臭臭的。
好在两人也不在意，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等到走到尽头，他才站定。
“师姐！”
佛堂中传来一声极其响亮的喊声。
伴着各种呢喃不清的佛经念诵声，扑面而来，在焚香味道里庄严神圣。
“可以走了，”风绍率先开口，他抬手为林姝然做了个接引的手势，“给你个忠告，云徽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并不是个好地方。”
林姝然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你也获得进入的资格了，听我说，不如自己亲自进去看看，想明白了再出来就行。”
“反正云徽的考试跟闹着玩儿似的。”
“那你呢？”林姝然又问，“你如今在这，却告诉我云徽不是个好地方，你为什么要留下？”
风绍没回答。
方吟从佛堂跑出，一蹦一跳，极其欢快，脸上带着快乐得过分的笑，仿佛出笼的鸟。
他跳到林姝然身边，热情劲儿被压了半截。
“师姐，你终于过来了。”
男孩小腿上还缠着纱布，撑着裤子布料鼓鼓的，蹦蹦跳跳的却一点也不显臃肿，反而多了几分可爱。
“测试完成了，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了，”方吟笑没了双眼，一过来便拽着林姝然的胳膊，晃呀晃，“师姐，好久没见，我都想死你了！”
林姝然：“……”
大可不必！
安宁看这小孩模样可爱，心里也高兴，于是跟林姝然询问。
“这人就是你弟弟？”
“是。”
“亲的？”
林姝然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写着四个字。
“怎么可能？！”
她自己就是被家中长辈送到深山拜师的，除了深山中的几个师姐师兄，也就是方吟了。
说起来，这人确实算是她师弟来着。
“不是亲的，我父母当年就我一个女儿，”她顿了下，似乎对方吟拽着自己胳膊的动作免疫了，并不阻拦，“是我在外面认的。”
安宁双眼惊奇地看了她一眼，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别多想。”
“你就知道我多想了？”安宁接她的话，解释，“我只是想象不出，你作为一个姐姐会是什么样子。”
林姝然拉着方吟，转身就走，毫不犹豫。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姐姐——不说姐姐，就是一个师姐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林姝然垂眸看了眼身边的男孩。
双唇紧绷。
她深知这人性格，心里也忐忑，不知道自己自作主张将人带进云徽，到底算不算正确。
正想着，安宁两步走到她身边，拍了下她的肩膀。
“走吧，甘序给我发了消息，说他们在山下等着呢，打算回去，最后在这边吃一顿饭。”
“对了，师姐，你还没给我介绍，”方吟手挽着林姝然一条胳膊，笑意莹莹的眼中带着隐隐占有欲，“我以前没见过他。”
林姝然心道，你以前当然没见过，我以前也不认识你。
“他是安宁，我朋友。”
看着方吟目光，林姝然内心顿时升起不适感，她抬手将方吟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摆开，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男孩满是疑惑的眼神看过来时，林姝然躲开了。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