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熙一愣，讪讪地笑了两声，垂下目光看着橱柜中摆出来的糕点，抬手挠了挠脸，掩饰尴尬。
她随便指了下玻璃橱柜中的蛋糕，接着抬头。
“帮我拿个这个吧，我在店里吃。”
男孩也反应过来，点头，从一边托盘中拿起夹子，又问了一遍文熙想要的蛋糕，最后递给她。
“这个蛋糕是我自己设计的，珍藏款，之前也有个像你一样的女孩喜欢。”
他笑起来很好看——用好看这个词其实不太合适，和煦更恰当，像三月春风一般温柔。
文熙又尴尬地笑了笑。
端着托盘在店里角落找了个地方坐下，文熙朝四周望了一圈，确定没人注意到她之后，才小声对跟着她的声音道。
“你能来确定一下，这个人是你说的那人么？”文熙神色凝重，“我看他额头上好像没有伤疤？”
或许是治好了，文熙抿了下唇，猜测。
之前也有人找她帮忙，准确来说，并不是有人，而是跟在她身边的声音。
帮的忙也各不相同。
第一次是帮一个父母去世的女孩，将人送到孤儿院，文熙本来还不相信，但耐不过声音在她耳边不住地唠叨。
最后，她才不情不愿地去了那个房子。
自此，她才相信，这些声音并非虚无缥缈的存在，或许是因为特殊原因，不得解脱的魂魄，因为她的特殊体质，所以聚在她身边。
慢慢的，文熙也接受了自己这样的设定。
“我之前一直没有接到过这样的任务，”文熙拿着叉子，叉了一口蛋糕，“你能先说说，你找他到底有什么事么？”
“文熙，我、我最近可能有点记忆衰退，脑子里乱乱的，一些事情也不清楚了。”
文熙手上动作一顿，紧接着，头低得更深了些。
“但是，你还记得你要找的人，是么？”
“对！”
那道声音突然激动起来，音调也高了些。
“我记得，我要跟他说一句话，我记得他是怎样的人，也记得他最喜欢在哪里出现。”
这话说完，那道声音又落寞下来。
带着隐约抽泣。
“但是我忘记了，我到底想告诉他什么？”
闻言，文熙面上神色淡淡，眸色微暗。
她有些烦躁地搅了搅杯子里的咖啡，试图从耳朵边聒噪的声音中脱离，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大约五分钟之后，文熙放下了手中勺子。
她站起身，脸色看起来非常地——不自在。
好像“壮士一去兮不复返”，悲壮非常，眼角还带着一丝难以被忽略的不情愿——这一点十分显眼，犹如被高清描红加粗的文章标题——不，比标题还要引人注目。
文熙走到男孩面前，皱着眉头看着他。
这时候蛋糕店里的顾客不多，尽管文熙的动作不符合常理，依旧没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大男孩虽然奇怪，却依旧保持着礼貌微笑——毕竟是在店里消费了的顾客，他也不可能发脾气，和气生财。
“你好，请问您需要……”
“你是不是见过一个女孩，”文熙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她可能不太引人注目，但总是一遍一遍地往这里跑？”
话说完，文熙双眼满是期待地看着他。
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男孩手握拳头抵着嘴唇咳嗽片刻，以缓解尴尬，接着维持住脸上微笑。
“您好，如果您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到里面么？”他的话职业又得体，“至于你之前说的女孩，我想跟您到里面再说。”
文熙犹豫几秒。
“文熙，你一个女孩子家，最好别跟他一个男孩子独处一室，小心他心怀不轨呀！”
“就是就是，谁知道他脸上笑眯眯的，内里安得什么心啊，说不定是人口拐卖，到时候把你拐到大山里，老天也救不了你！”
“文熙，你还是小心点吧，我看过了，这地方没有摄像头，你要自己不提高警惕，真的没人救你。”
文熙顿了下，又听到一个声音。
——是向她请求的女孩。
“我、我希望你能帮帮我，真的，这件事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尽快帮我把这句话告诉他。”
太困难了。
就好像只剩下几个数字的数独游戏，文熙烦躁挠头，顺着男孩手指看了眼蛋糕店工作坊。
犹豫片刻，还是点头。
“好。”
两人来到厨房，男孩立刻收起脸上微笑，换上凝重表情。
“我知道有这么个人，”开口第一句，他开门见山，“你想说什么？”
似乎是知道文熙来者不善，男孩收起自己招牌面具，表情认真。
“那个女孩告诉我，她想跟你说一句话，但是各种条件都不合适，所以她让我替她传话。”
男孩看着她，眉心微皱：“她让你告诉我什么？”
“是，我也想知道，她让我告诉你的话，究竟是什么。”
霎时间，厨房中安静得针落可闻，两人一人靠着橱柜，一人后腰抵着案板，一左一右，视线相对，两脸懵逼。
“小姐，如果你没有其他事的话，可以出去了，我还要工作，不能在这儿陪你玩了。”
话说完，他起身要出去，被文熙一手拉住了。
“你先等等……”话说完之后，她抿了下唇，才再次开口，“特殊原因，我不能告诉你她的情况，但当时她交代我，希望我找到你的时候，她的样子，不像在说谎。”
文熙定定地看着他。
神色坚定，仿佛她在进行的事情是什么可以造福全人类的行动一样，让人难生龃龉。
男孩被她看的心里发毛，于是妥协。
“行吧，我跟你聊聊我之前和那女孩的事，就今天下午吧，我下班之后，你有时间么？”
“没问题，”文熙看了眼手机，估计这人下班得到晚上了，“我挑地方吧，一起吃个饭怎样？”
男孩掀开帘子走出，回了一声。
“好。”
天色暗下，浓黑的颜色如潮水般吞噬天穹的时候，人间华灯星星点点，也漫过了大地，扯着最后的人烟。
文熙跟家人报了备，在楼下的家常菜馆订了位置。
“文熙，你有办法帮我想出我到底想告诉他什么事么？潜意识里，这件事真的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