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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承晚诀 > 第74章 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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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深冬,雪花如絮,朔风裹挟,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整个皇宫银装素裹,万树冰花,如一头进入冬眠的巨兽,匍匐在安京城的正中央。

典狱司位于皇城西南角,青砖硬石,四面高墙,便是皇宫这只巨兽身上,最尖利的爪牙。

这里毗邻翰林院,因是皇帝亲设的机构,独立于三院六部中枢省之外,对内享执掌内廷事务之权,对外负监察文武百官之责,称其为“朝廷的鹰犬”,绝不为过。

统领典狱司的掌事雷沐恩,亦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倒不是说他位及人臣,有多么权倾朝野,势力滔天,而是因其乃皇帝的近侍,最是能窥得那上位者的心思,而他在皇帝耳边的一句话,抵得过官员在朝堂上的百句进言,甚至成千上万的士兵手中的兵刃。

门口持戟的刑役脸上已经冻了痂,全身僵直地立在那里,头盔下沿滴落的雪水,在空气中凝成了冰柱,只余鼻翼下呼着一波一波的热气,消散在狂舞的风雪中,召示着他们还活着。

廊下的枝桠和树丛枯败,已经看不清楚它们原来的颜色。大雪覆满了整个院落,一连串的脚印,自院门延伸到主殿入口。

难得地,这一向不见人烟的典狱司,竟也有了访客。

“岑烨还是什么都没招?”公孙无量埋头理了理腕上的袖扣,整个脸隐匿在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楚神色。

“他是个硬骨头,没有这么容易开口。”“哐当一声”,雷炼将茶碗撂在桌上,茶杯在茶托里打了一个转儿,差点没泼洒出来,随即他以指扶额,颇为有些头疼。

公孙无量打理好了衣袖,又甩手拂掉身上的雪花,正了正领口。今日来的路上风雪太大,他的裤脚都粘上了好些淤泥。天气不好,连心情都郁闷许多。

待整好了衣冠,他轻描淡写地道:“他不肯招,也是意料之中。岑烨乃谢祁山亲定的‘震威军’传人,没有坚毅的心智,如何能服得了军中的将士?我本亦未指望,能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是走个过场,做给皇帝和天下百姓看的。”

齐曜祖跪在地上,埋着头不敢看座上的二人。

今日,他得了雷公公的允许,能够进到这典狱司来,原本就受宠若惊。没想到,来面见的正主,却是更加位高权重的公孙无量。

典狱司和丞相,这两人,得罪其中一个,都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齐府尹,你怎么看?”雷炼仿佛这才想起殿内还有一个人,也不唤齐曜祖起身,只是轻飘飘地点了他一句。

“回……回督主的话……”

“哈哈哈……哪是回咱家的话?咱家只不过是个阉人儿,齐府尹,今后的主子,可是这位呢!”雷炼大笑着道。

“是……”齐曜祖抬头瞟了公孙无量一眼,随即又胆怯地低下头去,他斟酌着用词,吞吞吐吐地道:“禀丞相,在下……臣……臣以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可借此一举铲除岑烨!此外,甚至……甚至可以向圣上请旨,收编‘震威军’,归于己用!”

同朝为官,齐曜祖将自己称为“臣”,便是对公孙无量莫大的恭敬了。

只见公孙无量并无任何反应,只是慵懒地斜倚在座椅间,手托着下腮百无聊赖,指尖在唇边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仿佛在心里计划着什么。

“齐大人,你这未免有些肤浅了不是?”不待公孙无量回答,雷炼便解释道:“你道‘震威军’是浪得虚名的不成?他们之所以厉害,不是因为有赫赫战功,亦不是战斗力多么强大,而是他们全军上下万众一心,只听服于一人,那便是岑烨。就算你得了御旨,将这些人,从岑烨手里夺了过来,也不过是得了一堆破铜烂铁而已。”

“是……督主教训的是!是属下草率了……”齐曜祖紧张得拭了拭额角浸出的汗珠。

这大冷天的,他竟在这二位气场的压迫之下,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他第一次与雷炼和公孙无量正式会面。

往日在朝堂上,他因级别不够,最多只能随齐太公,站在武官之列的末席。如今得两位正主亲自召见,也算是肯定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因此,他心情颇为忐忑,同时又对未来的坦荡仕途无比憧憬。

“岑烨之事,不足为虑。”沉默了一阵,公孙无量这才启口道:“此次圣上震怒,岑烨已然在朝堂上失了势,死或不死,都无关紧要,总归是回不到他原来的位置了。倒是逃出去的谢祁山,还有那个姓谢的小子,是个祸患!当年,就是圣上优柔寡断,不肯杀了谢祁山,这才养虎为患,如今老虎又已归山,便是再想抓住,也再无可能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丞相早该料到有这么一天!”雷炼杵在暗处,面不改色地道。

“怪我……”公孙无量呢喃道。随即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人的画面。那个让他寻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的女子。

但她终究是属于别人的……

至死都是……

听着公孙无量和雷炼赤裸裸地道出当年“广陵道之事”的真相,齐曜祖努力让自己做到面不改色。瞥见公孙无量的茶碗见了底,他立刻过去俯身为他续上了茶。一番麻利而谄媚的动作,让公孙无量颇为受用。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

数月前,许修庆意外折在了凉愁崖,这无异于断了他公孙无量的一条臂膀,江湖上的势力渗透再难展开。他只能将重心放在朝堂上。

岑烨联合姓谢的,劫走了谢祁山,就连一向不过问朝堂之事的齐仲明,都站在了敌对面,这让他多年来苦心布局的一盘好棋,瞬间失了势。因此,他不得不启用前来投诚的齐曜祖,好牵制住齐仲明和京兆尹府上下,缓和一下现在被动的局面。

突然,公孙无量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震怒地道:“那谢姓小子,竟然是谢祁山的儿子!还让他掌管了势力庞大的醉江楼!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之前从未有人回报?”

“丞相稍安勿躁!您政务繁忙,日理万机。江湖上的事,自是无暇顾及。此事怪我!”雷炼只好将这些事都揽在自己头上:“谢承昱在武林大会上大放异彩,夺得头筹,我本应该留个心眼儿。只是,没想到他将自己的身世,瞒得这么密不透风。醉江楼又本是负责情报的组织,咱们想要探得一二,难于登天呀!未曾想,就这么被他摆了一道!”

说到此处,雷炼猛地一拍扶手,气得五官都扭曲变了形。

“哼!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儿,能成什么气候!”公孙无量亦是怒不可遏。

齐曜祖再次默默地咽了口唾沫,内心只道:原来他脚下踩着的,也是一滩不易淌的浑水。

“许修庆也真是个扶不起的孬种!本相曾对他寄予厚望,不仅把我最疼爱的女儿许配给他们许家,连‘四方印’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了他,可他呢?一而再再而三地令本相失望!丢了‘四方印’,白让岑烨给捡了个人情不说,这下连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了!你说,本相这下还能指望谁?”公孙无量越说越激愤,额头上暴起了青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齐曜祖既忌惮于公孙无量的铁血手腕,又想为这难得的机会搏上一搏,便顺着他的话道:“丞相息怒!醉江楼不过是些江湖草莽,不足为虑。此次丞相借圣上口谕,将岑烨当街问斩示众,以他‘震威将军’的名号,必会引得那些乱臣贼子前来相救。届时,咱们布下天罗地网,可将之一并铲除!”

“齐将军可真是好盘算啊!”此时,另一人自帘后走了出来。齐曜祖定睛瞧去,只见一老者目光如炬,腮间黑心痣赫然可辨。

齐曜祖正纳闷,此前从未在京中见过这样一位人物。如果是同朝为官,以他的眼力,当是不会丝毫没有印象。

齐曜祖心里正犯着嘀咕,便听这老者又道:“且不说圣上是否会真的舍得斩杀岑烨,说不定此次行刑,亦是圣上的一次试探,看看朝中还有哪些党羽势力,在与朝廷作对。光是布局抓人,就已经是将丞相的底牌,亮给了岑烨,你让丞相今后在朝中如何自处?”

老者一番连消带打,让齐曜祖如遇冷水兜头浇下,瞬间熄了气焰。

他正欲反驳几句,便听雷炼斥道:“舟公,不得无礼!”

这老者正是许久未曾现身的雷舟!

他竟然还活着!

原来雷舟是雷炼一早布局在天衍山庄的眼线。目的便是为了牵制住许修庆,时时掌握天衍山庄的动向。

雷许二人,自十五年前便达成同盟,而盟友之间,既需要信任,亦需要防备。

可怜许修庆自诩一世英明,到死都未能看清楚盟友的真面目,被人当做了活靶子使。

当日在凉愁崖,雷舟眼见形势不利,便跳崖诈死,骗过了许修庆,也骗过了谢承昱一行。

如今,许修庆已死,他这天衍山庄的前管家,也就能名正言顺地回到雷炼身边了。

“舟公,丞相面前,不得放肆!”雷炼接着道。但他嘴上虽喝止着雷舟,讨好的话却是对公孙无量说的。

“是,属下参见督主,参见丞相!”雷舟向二人行了礼,便恭敬地站在了雷炼身后。

“免礼!久闻舟公乃雷公公身边的得力干将,今日一见,果然见识非凡呐!”公孙无量赞叹道,转头又对齐耀祖道:“咦?齐府尹,你怎么还跪着呢?快快请起!”

公孙无量仿佛这才见到匍匐在地上的齐曜祖,抬手做了个虚扶他的手势后,便又靠回了席间。

“是,谢丞相!”齐曜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时,不小心打了个趔趄,随即又很快站定。他的双膝已近麻痹,却不敢吱声。

“齐府尹,别这么紧张……”公孙无量故作轻松地道:“咱们今后啊,就算是自己人了!我与你爹同朝为官十余载,他的为人,我亦是钦佩万分呐!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什么都好,就是太墨守成规,固步自封了!你能认清形势,献表衷心,本相自是欣喜,本相也算是有了可用之才!日后一旦大计得成,绝少不了你的好处,你可千万不要让本相失望啊?”

“是!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臣定当竭尽所能,为二位尽忠!”齐曜祖恭恭敬敬地道。

三人又分析商讨了一番朝中局势,和行刑时的筹备布局。

良久,伫立在一旁许久的雷舟上前禀报道:“丞相,据可靠消息,谢承昱和俞非晚,已经抵达了安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