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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炆走后没多久,朱元璋就回来了,进门的时候看了马忠良一眼。

后者沉默的点了点头,老朱会意后直接走到龙案旁,拿起刚刚的考题。

冷笑一声,将考题直接丢在火盆里引燃。

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老朱的脸上。

虽然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马忠良总觉得此刻的皇爷,似乎有那么一丝狰狞。

直到考题燃尽,老朱再次坐回龙案旁,歘歘歘又写下了另一份考题。

“和刚才一样,喊熥儿来见咱。”

“是。”

此时已近黄昏,朱允熥正准备用膳,却被马忠良喊来御书房。

当他来时,马忠良同样告知他陛下不在,让他在御书房稍候。

和朱允炆一般经历了漫长的等待后,朱允熥果然也坐不住了。

同样,他也瞥到了桌上的考题。

好奇心驱使之下,他也拿起考题看了许久,然后...

竟然原地做起题来了。

身处暗室的老朱看的直纳闷,熥儿这是做什么呢?

终究是忍不住好奇心,老朱绕了一圈直接进屋:“熥儿,你做什么呢?”

潜心做题的朱允熥被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阿爷,孙儿没做什么,做题呢。”

老朱没说什么,拿起考题审视一眼:“你可知这是今年科举的考题,岂容你私自乱动!”

“啊?”

朱允熥慌忙跪在地上:“孙儿不知这是考题啊,请皇爷爷恕罪!”

看朱允熥虽然一脸慌张,但慌张中又夹杂着一丝怀疑,好奇的问道:“这考题可有不妥之处?”

朱允熥摇摇头:“嗯...没有吧?”

“说实话!”

朱允熥无奈,斟酌一番词句后缓缓开口:“考题本身并无不妥,可是不是...太简单了?”

“简单?”

老朱一愣。

这考题虽为试探所用,但也是老朱想了好几个晚上,才斟酌出来的。

不然,如何能骗过这两个小子?

可熥儿竟然说简单?

老朱不动声色:“你刚刚是在做这考题?”

“回阿爷的话,是。”

“取来咱看看。”

取过朱允熥的卷子,老朱凝神看去。

“嗯,破题思路不错。”

“咦,承题的解法颇具新意啊!”

继续往下看,老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如此新颖而沉稳的四股(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写法,是谁教你的?”

朱允熥讪笑:“回阿爷的话,孙儿的八股文与玄武书院的那些举子相比,只能算是中下。”

“什么?”

老朱大惊。

他虽然没有啥文化,但这么多年进士的卷子没有看过一千,那也有八百。

负责任的说,就凭朱允熥这份卷子,参加今年会试中个贡士轻而易举!

不,若是碰上科考小年,就算中会元也大有可能!

就这在玄武书院只是中下?

那玄武书院的举子,得强到什么程度?

“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你的谦辞?”

“孙儿不敢欺瞒皇爷爷。”

“好。”

老朱沉吟许久:“为防泄题,春闱结束之前你自行禁足吧,谁也不许见。”

朱允熥一愣,无奈的点点头:“是,阿爷。”

“去吧。”

朱允熥走后,老朱熟练的将考题付之一炬,陷入了沉思:“难道苏家小子没有骗我?他果真如此有把握?”

而另一边,得了‘考题’的朱允炆兴奋的回到东宫。

吕氏看他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蹙着眉问道:“炆儿,何事如此心焦?”

“母妃”,朱允炆喜气洋洋的正待要说,忽然醒悟此事万万不可宣之于口。

“没什么事,孩儿就是莫名有些高兴。”

“莫名?”

吕氏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这也没烧啊,怎么就说胡话呢?要不喊太医来瞧瞧?”

朱允炆不耐烦的躲开:“母妃,孩儿有事还需去处理一下,晚膳您自己用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吕氏寝宫。

翌日一早,黄子澄接到东宫口信,二皇孙欲向他请教资治通鉴,请他进宫授课。

虽然莫名其妙,但他还是一早候在了宫门口。

只是上午的课上完以后,他一脸兴奋的匆匆离宫。

半日之后,日渐黄昏,天色微黑。

京城的另一端,一座破败的山神庙旁。

一个庄稼汉打扮,头顶斗笠,遮住容貌的男人,百无聊赖的靠在破庙门口。

过了不久,一个走货阆中挑着担子经过:“这位老哥,此去应天还有多远?”

庄稼汉往下压了压草帽:“你走反了,应当先向南,再向东行。”

“可有近路,担子太重,怕是走不动了。”

“巧了,我这有一份舆图,却有指向近道的路,就是有点贵,卖三两银子一份。”

“不贵不贵,只要能达到目的,便是五两又如何?”

庄稼汉不再说话,从怀中抽出一支竹筒:“回去交给你家大人,切记保密!”

阆中拱拱手:“兄弟醒得!”

看着挑货阆中渐行渐远,庄稼汉将斗笠掀开,忍不住抚须微笑:“此事可成矣。”

二月二,又是龙抬头。

不过有间客栈的这些备考举子,压根没有抬头的欲望。

这些日子在苏谨的监督下,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刷着考题。

都快吐了。

虽然少了变态的截搭题,出题也渐渐正常。

但苏谨对他们的要求却越来越高,哪怕是一个字不合适,都要撕掉重写。

好在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变态要求,即便卷子被撕了也不会多说什么。

陈显有些羡慕的看着许圭,这些人里就数他的卷子被撕的次数最少。

再看看童福山,又苦笑着摇头。

虽然他也加入了卷王大军之中,但是比之其他举子,仍旧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当然,他的卷子被撕的次数也是最多的。

不过他好像也不怎么在意,每次被苏谨斥责之后,总是笑嘻嘻的。

苏今也知道他无心做官,更没兴趣进翰林院,但还是忍不住警告他:

“你小子要是进不去二甲,就等着被玄武书院除名吧!”

这要是让萧山书院的学生听到,非得泪流满面不可——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中举本已不易,何况贡士?

咋的,这二甲进士在你苏大人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还是这二甲进士是你苏家后院的小白菜?说拿就拿?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二月初八来临。

次日就是第一场科举,最后一天了,苏谨索性让大家放松一下,出门走走。

按照前世高考的习惯,提前带着他们去认认考场。

京城夫子庙,应天府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