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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后今年也不过三十几岁,风韵犹存。

她微微蹙眉道,“走前,我再去求一求她的旨意。横竖我在宫里,也是碍她的眼。”

“慈儿,慈儿。”善觉急急忙忙回来,一脸喜悦。

他进门就喜滋滋的说,“我今日看到念念了,她还同我讲话。她那双眼睛,生得像我,自带佛光灵性。”

慈儿是赵太后,赵贤慈。

赵太后闭着眼睛念佛,只淡淡道,“各人有各人的因果缘法,你我如今是方外之人,何必再去打扰她?”

善觉不以为然道,“你与她同住皇宫,常常可见。我却不同,当年你虽出宫修佛,可恨那皇帝老儿,执意将她困于宫中,害得我父女多年无法相见。”

赵太后漠然道,“今日既然见了,尘心也该了了。”

善觉点头,“尘缘皆虚幻。诸法生于心,诸法灭于心。眼中无,心中无,才见大恩法圣佛。”

赵太后问,“何日可用法器为弟子灌顶?弟子诚向大恩法圣佛,一心遁入无极乐天。”

善觉道,“老衲念珠法力未够,如今只得29颗,36颗便可消弭生死业障,入无极乐天,108颗才能彰显大恩法圣佛无边法力……”

“太后要诚心求等,待诸天女因缘一到,跳出轮回……”

他手掌捏着真莲法器,虔诚道,“求真法者,才见真佛。消除业障,入无极乐天,见大恩法圣佛……”

赵太后闭上眼,又开始虔诚拜佛念经……

佛堂里,叫不出名字的狰狞佛像,双目炯炯,恶相森然。

-

扶摇脱了力一般,歪在寝殿里的石椅上。

裴知聿还在抱怨,“谢安可恶。把摇摇安排在南边住,却把我放在北边。”

他嘟嘟囔囔着,和扶摇一道脱掉袜子,又卷好裤腿儿,泡在窗沿下的温泉里。

裴知聿扭头喊桃桃,“端些水果来。”

他收拾着面前的石案,眼睛在谢安写得那些诗句上扫了一遍。

他忽然扭头问扶摇,“昨夜,谢安都跟你说什么了?”

扶摇想了一会儿,答道,“他喝多了,胆子颇大,说我燕氏窃国。”

裴知聿把纸都扔一边,“他也没说错。据我在坊间听闻,当年是你爷爷曜国公燕厉,杀尽皇室,窃国称帝。”

扶摇有些感兴趣了,问他,“你八卦听得不少?那你知道明王吗?”

裴知聿敛眉笑笑,“都是市井里听来的野史,不保真。明王萧长陵,是前朝战神,军功盖主,被前朝废帝萧琰杀了全家。”

他又神秘说道,“据说明王有大凉开国皇帝所绘玄龙图,上有前朝龙脉宝藏的位置。萧琰忌惮,才杀他全家。”

“哦!”扶摇点点头,“谢安说那废帝杀了明王,再无人救他,就被燕氏杀尽皇族,窃了国。”

裴知聿揶揄道,“可是不杀明王,皇帝又担心明王篡位。人心隔肚皮,他也算不准。”

扶摇唏嘘了一番,觉得自己现下的处境,与那前朝皇帝,颇有几分同病相怜。

好在,她看了最后一章,知道篡位之人是谁。

燕氏先窃别人的国。

如今又要被沈氏窃国。

她啧啧嘴,因果报应,祖上无德!

两人就在这寝殿里,泡温泉,聊天,吃水果,又吃了两顿饭。

谢安还没回来。

直到天黑了。

扶摇奇怪问道,“谢安是没回来?还是回来了没过来。”

裴知聿打了个哈欠,道,“早点睡觉吧。今天起的太早,我困了。”

扶摇说,“好。”

两人草草洗漱沐浴后,

扶摇就在床上躺好,闭着眼。

过了一会儿,她又睁开眼。

“裴裴,我有点儿害怕。一闭眼,就看见……”

裴知聿从贵妃榻上,抱着被子枕头过来。

“朝里去去。”

扶摇乖顺的挤到了床里面。

裴知聿铺好枕头被子,钻了进去,又递给她一只手,就闭眼睡了。

扶摇握着裴知聿的手,还挺热乎的。

她心里舒服了些,头又朝他身边拱了拱,能闻到他身上皂角的香气,一下就安心下来。

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眼睛也渐渐迷糊了起来。

房顶上落着两个暗卫。

他俩掀开瓦片,看了半晌,一时都有些懵。

寅:他俩这,是算睡了还是没睡?

卯:怎么报给公子?

寅:说睡了又没睡。

卯:说没睡又睡了。

-

夜深,谢安才匆匆过来。

他看着,应该是刚沐浴过,皮肤冒着新鲜的水汽,脸色是苍白无比。

他轻轻走近床边,站着看了半晌。

美人灯投的光影柔和暗淡。

床上这俩人,都衣衫整齐,且一人一床被子的盖着。

扶摇斜弯着,头顶正好对着裴知聿的下颌。

他俩手还牵在一起,都睡得香甜,呼吸均匀。

谢安看了看,就吹了灯,转身走了。

外殿候着的桃桃和莲莲,互看了一眼。

掌印果然说了也不信,还非要亲自去看。

-

谢安回到住处,

坐在桌前。

烛光映的他的脸有些骇人的黄晕。

他手里捏着桌上的锦盒,沉思。

她确实奇怪,不光是脾性大改。

如今不怕打雷,怕死人?

她先前还闹着要把首辅绑来玩玩?

如今却又要太监侍寝?不要齐全人儿了?

且缠绵悱恻时乐在其中,写个字就又变了脸?

写怪字?吃怪饭?说怪话?满肚子怪心思?

他拧上眉,难道真招错了魂儿?

他神色阴沉了下来,

不知高敞找葛老道问得如何了?

-

扶摇醒来时,

整个人都挤到裴知聿怀里了。

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扒着他。

自己的被子也被踢到墙角,如今身上抢来的被子,是裴知聿的。

他半个身子都没被子,也幸亏是和衣而眠。

她伸出手,心虚的想把被子往他身上捞点。

裴知聿低头一看,抱紧了她。

他吃吃笑了,“你抢被子真的很恐怖。而且还抢人。”

扶摇讪讪笑道,“山里夜凉,你身上暖和。”

头一夜,夜里冷的就没睡好。

昨夜,睡得还不错。

裴知聿睡相尚可,也没有磨牙打鼾被窝放屁的坏习惯。

裴知聿瞅着她的小脑瓜,宠溺笑笑,又用被子将两人重新裹好,抱紧她,身上小炉子一样暖,声音还带有未睡好的慵懒嘶哑。

“再睡会儿?又不上朝。”

声音低磁,听着,就有些催眠。

扶摇头抵着他的下颌,暖和,安心。

如今,这世上,也就和他相依为命了。

扶摇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又睡了。

桃桃蹑手蹑脚去看了一眼,回来对莲莲焦心道,“这会儿又抱一起了,等会掌印来不会正赶上……?”

莲莲低头难言,“陛下一向心意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