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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小南风 > 第137章 有情人难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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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锅,凉油,肉沫,葱花,大酱……”

徐朗看着连玉一边背课文一样默念一边在煤气灶前按步骤操作,忽然对即将到嘴的疙瘩汤不是那么充满期待了,“我说,谁家疙瘩汤放大酱啊?”

“我家啊。”连玉用羹匙舀起一勺黄豆酱,看着徐朗频频皱起的眉毛一抖手腕,将剩下的半勺黄豆酱放进锅里翻炒,头也不抬地吩咐徐朗,“再给我切点香菜末。”

徐朗叹气,认命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绺香菜放在水龙头下冲洗,“肉沫葱花香菜,凡是动刀的全是我来,合着你就负责开火和把这些东西放进油锅里搅合呗?”

“谁说的?!”连玉一屁股把他挤开,脑袋凑到水龙头前小心翼翼地把水流开到最小,让自来水呈点滴状滴落,随后她把一碗面粉放在水滴下不停用筷子搅合,“瞧见没有?疙瘩汤好不好吃,关键就在疙瘩怎么搅,这可是功夫活。”

连玉一手拿碗一手持筷,边搅合面粉边随时转动碗沿,以便水滴能够均匀地落在面粉上而不是落在已经成团的疙瘩上。这样不住搅打了大概两分钟,连玉抬头哀怨地看了徐朗一眼,“瞅我干啥?你倒是有点眼力见啊,没看见围裙掉下来了?”

“哦。”徐朗轻咳一声,站到连玉身后整理围裙的系扣。

徐朗家保姆田姨果然有碎花镶边的围裙,不过连玉穿起来完全是小马拉大车的效果,稍微一弯腰肩膀处的吊带就要滑下来。

他这边系着,那边锅里水开了,连玉急忙将精心制作的一碗面疙瘩小心拨到锅里,紧接着用炒勺勤快搅合起来,生怕搅合的慢了面疙瘩坨成一团,那岂不是毁了她厨神世家的形象。

出锅前溜一点锅边醋,再把香菜末往锅里一扬,“完美!开饭。”连玉朝徐朗一扬下巴颏。

一碗面疙瘩做出三碗疙瘩汤来,连玉一小碗,徐朗一大碗。放着好好的餐桌不用,俩人偏要盘腿坐在地毯上拿茶几吃饭。徐朗拿了个大一些的羹匙,一勺疙瘩汤只来得及吹两口就紧着往嘴里放,烫得他张大嘴嘶哈换气,那也舍不得吐,一抻脖儿全咽下肚子。

连玉慢条斯理地搅合她那碗疙瘩汤,抬起右边眉毛胸有成竹地问:“好吃吧?”

上牙膛烫掉块皮,徐朗用舌头在口腔里搜刮,伸出右手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疙瘩汤里放大酱他还是头一回听说,没想到却出乎意料地好吃。额外放的那点大酱简直是神来之笔,将肉沫的香气激发到极致,锅边醋和香菜末又给这碗疙瘩汤添加了两重不同的口味,入口之后的鲜香爽滑恨不能让人吞掉舌头。

所以即使烫嘴,徐朗也舍不得放下。

“啧啧,你也太好养活了。”连玉放着疙瘩汤不吃,支着一边脸颊欣赏徐朗的狼吞虎咽,这是对她厨艺至高无上的赞美,“馒头片没吃过,疙瘩汤能把你香成这样。”

“啧啧,小可怜儿,从小吃糠咽菜长大的吧?”

被连玉说成是小可怜徐朗不仅没有争辩,反倒长叹一口气,“如果你跟我似的从小到大早餐都是培根吐司煎鸡蛋配热牛奶,午饭是牛排沙拉配果汁,晚饭是绝对不能吃饱的清粥小咸菜,见了馒头片和疙瘩汤你还能比我有出息,你跟我姓。”

连玉满脸嫌弃地向后靠,“德行,谁要跟你姓。”

“我跟你姓也行。”徐朗的脸上写满劫后余生四个字,“外国人的东西真不是人该吃的,我能活到现在全靠命大。”

“我还以为全靠偷吃呢。”

“啊,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要不我怎么跟孟和这么铁呢。”徐朗的话匣子有打开就收不住的趋势,“读初中的时候我一看见牛排就犯恶心,天天琢磨跟同学换着吃,全班都觉得我装逼没人搭理我,只有孟和愿意跟我换,后来他怕我不够吃,还特意让他奶给我做双倍的饭和菜。”

“你能明白吃凉拌沙拉吃到生无可恋的人吃到第一口土豆炖茄子是种什么感觉吗?”

“你先等会儿喘,”连玉这会儿突然敏而好学上了,“牛排我知道,沙拉是啥玩意儿?”

“各种蔬菜切吧切吧用沙拉酱一拌,有时候再撒点黑胡椒什么的。”

连玉小声喃喃:“听起来怎么好像五彩大拉皮儿?”

“拉倒吧!五彩大拉皮儿能甩蔬菜沙拉十条街。我那时候要是能天天吃上五彩大拉皮儿夜里睡觉都得笑醒。”疙瘩汤终于降温了,徐朗端起碗呼噜呼噜吃得像猪一样。

连玉抿抿嘴唇,心想首富的儿子还差一口吃的?那这爹当得可不怎么样。细想也是哈,徐朗他爸居然能允许自己儿子跟赖子接触,大过年的还抛下亲儿子跟新媳妇回娘家过节,怎么看怎么不着调。难道是因为跟他妈离婚的关系,连自己亲儿子也不待见了?那这人可真够冷血的,完全符合电视里为富不仁的有钱人形象。

啧啧啧,徐白菜啊,地里黄啊,两三岁啊,没了……嗯?

“那你妈呢?你妈不管你啊?”

徐朗放下空了大半的碗,先打了个舒服的饱嗝,说道:“你以为谁给我安排的食谱?”

连玉从徐朗三七分的黑发看到他略带琥珀色的眼仁儿,继而仔细观察了一下他那挺翘到有点过分的鼻梁,“那个……令堂,是中国人吗?”

“百分百土生土长如假包换。”徐朗咧嘴一笑,“banana。”

黄皮白心呗,这个连玉懂,现在还挺流行的。那这两口子,哦不对,应该是前夫妻,可真够有意思的。一个老爹是正经八百的离退休军队干部,自己也当过兵;一个是香蕉人儿,就这还能凑到一起生出儿子来,并且儿子都十几岁了俩人才离婚,婚姻生活的精彩程度想必不输曲苑杂坛。

徐朗看一眼连玉一口没动的疙瘩汤,点了支烟说道:“他们那时候搞崇尚自由那一套,啥都想自己做主,家里越反对俩人越来劲。”

年轻男女的春心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一飞冲天,一发而不可收拾。铁杆国民党拥护者的闺女跟共产党员的儿子偏偏看对了眼儿,皮鞭蘸凉水都死不回头。后来事情大到部队大领导都有所耳闻,赶上大陆对台开放的最后阶段,领导口头上对两人予以表扬,褒奖他们勇于做两岸关系的破冰者,是新时代年轻人的楷模。

上头轻飘飘一句话,底下所有阻碍顿消。儿子都七岁了,这对患难夫妻才正式领证。然而不是所有爱侣都能从青丝到白头,徐朗父母有幸结伴同行十六年,在儿子十五岁那年和平分手。

爱得轰轰烈烈,分得平平淡淡。

徐朗他爸今年另结新欢,他妈已经移民美国,仍礼貌地发来祝福短信,新郎官也客气有礼的回复。从此后两人之间只有一个牵绊,再无任何关系。

连玉听完故事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不懂明明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最后怎么会分道扬镳。没有出轨和插足,跨越了阶级和党派的爱情最后是被谁打败的呢?

“时间吧。”徐朗放下羹匙,仰起头回忆,“我妈说过,相处越久越不知道该怎么跟我爸相处。”

“啥意思?”连玉睁着双无知的大眼睛问道。

徐朗摇头,“我也不懂。”

他看看连玉,再看看她手边的碗,扬起下巴颏示意,“疙瘩汤凉了。”

“凉就凉呗。”连玉还沉浸在有情人劳燕分飞的故事里没能回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抬头瞅了徐朗一眼,试探着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我忽然有点吃不下。”

“那别浪费了。”徐朗一把抢过碗仰头三口就喝了个干干净净。

连玉一边摇头一边咋舌,“首富家公子还差一口疙瘩汤啊?”

徐朗满足地放下饭碗,拍拍肚皮说道:“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吃完饭连玉把刷碗的重任交给徐朗,以出来大半天了眼瞅天黑为由要回家。

临走她还不忘把那只粉红小猪给带上,拽着猪尾巴晃啊晃的走在前边,徐朗跟在她后头抿嘴直乐。连玉一回头看见了,问他:“乐啥?吃着喜鹊屁了?”

“疙瘩汤吃撑了。”

“看来你也没比琳琳出息多少。”

打车回到小南风,连玉一下车就看见连心、罗明俊和王金秀齐刷刷站在门口眺望。

“都杵在这儿干啥呢?”连玉感到莫名其妙。

“没啥,邓姨刚才过来说两句话,不大一会儿老朱太太和朱芳就跟过来了。”连心说道。

“啥?她俩来店里闹了?”连玉抬腿就要进店查看。

“那倒没有,她俩不敢。”罗明俊瞥了眼马路对面说道。

朱芳好歹在小南风试用过三天,知道这家店的房东不是善茬,而且还明说过连心是他妹子,谁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有道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老朱太太再能折腾也不过是个泼妇而已,哪有那个胆子上赶着跟佟卫东硬碰硬。她那条老命还得留着给她大孙子奔走呼号呢,可不能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一口口水。

老朱太太和朱芳能来小南风完全是为了跟踪邓玉梅。初五营业,邓玉梅让她们祖孙俩堵在屋里一整天,好不容易才钻她们上厕所的空子跑过来跟连心解释,结果还没等说上三句话呢,祖孙俩又追过来,一句话不说就吊在邓玉梅屁股后头。

像这种情况连心除了表示理解还能说什么?好在年节里出来吃饭的人不多,少一个邓玉梅也不差什么。

连玉望着空无一人的马路对面挠挠头,“我看邓姨这个婚够呛能离的。”

这还用她说么?长眼睛的都知道老朱家现在就指望邓小米以受害人的身份原谅朱振,让公安局高抬贵手呢。离了婚大家就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了,那老朱太太还拿什么去压邓玉梅母女?

所以别看朱守信当初在公安局门口叫的欢,初七那天他压根连面都没露,更别说去民政局,明摆着反悔不想离婚了。

他不想离婚,邓玉梅可想的要命。成天被老朱太太和朱芳堵在屋里出不去,人家都上好几天班了,她还在家里蹲呢。少上一天班她就少赚一天的工资,还有那么多房贷要还呢,她不急谁急?

朱守信言而无信,邓玉梅却说到做到。初七她在民政局门口等了一天不见朱守信人影,初八不等老朱太太和朱芳露面她先来了招釜底抽薪,领着两个哥哥和嫂子直接去富昌屯堵朱守信去了。

老朱家一直将朱振被拘留的事捂得严严实实,直到邓家人打上门,富昌屯村民才知道朱振闯了这么大的祸。

邓二嫂负责在朱家大门口跟看热闹的村民一五一十地解释来龙去脉,邓玉梅和邓大嫂负责拦住老朱太太还有朱芳,剩下邓宝禄邓宝刚兄弟俩开门见山就要“请”朱守信去民政局离个婚。

往日里在两个大舅哥面前略显无能的朱守信今天一反常态,腰杆儿挺得笔直,涨红着双颊大声喊道:“让我离婚也行,除非她邓玉梅把楼房分我一半!”

“分你一半?我先让你看看啥叫一半!”邓宝刚抬手就给了朱守信一拳,朱守信应声而倒,捂着腮帮子不停哎呦。

邓宝刚还要再打,邓宝禄一伸胳膊将他拦下,皮笑肉不笑地问朱守信,“你说给我听听,你凭啥要一半房子?”

“凭啥?!”朱守信一骨碌爬起来,也不喊疼了,劈着嗓子叫道:“就凭她邓玉梅买房的时候我也出了钱,她现在还是我媳妇,那楼房就有我一半产权!”

“这可是律师亲口说的!”

被拦在门口的老朱太太叉着腰指点邓玉梅,“听见了吧?不让你离婚可是为你好,不然你刚住进去的房子可就得分我们一半。要是不离婚,你再跟警察说把朱振放出来,我们老朱家还能容得下你们娘俩。”

邓宝禄缓缓点头,怪不得人道儿不走钻狗洞呢,原来是请了狗头军师。

这倒是他冤枉朱守信了,朱守信就是再怎么着急上火,他也想不到给儿子请律师。是大俊的爷爷给大俊请的律师,几个嫌疑人家属在公安局碰面的时候律师十分尽职尽责地询问每个家庭的具体情况,问到朱守信的时候觉得他这里是个突破口。

三个嫌疑人入室抢劫的罪名肯定是没跑了,律师认为现在的紧要问题是如何缩短他们的刑期。如果邓小米作为本案唯一受伤的受害人对嫌疑人表示谅解,一定程度上将会直接影响法官对几个嫌疑人的判刑。毕竟邓小米和主犯朱振存在亲属关系,从这方面入手最方便快捷。

在律师的详细询问下,朱守信把自己和邓玉梅婚姻期间的陈芝麻烂谷子一股脑说了出来。最后经验丰富的辩护律师给朱守信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邓玉梅如果想离婚,朱守信就有权要求她按照法律规定分割房产,她舍不得房子那就不要离。然而她不离婚的话老朱太太和朱芳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每天去她家骚扰她,影响她的正常工作和作息,这样用不了多久邓玉梅就会屈服。

不过是一份谅解书罢了,相比房子和钱,律师认为邓玉梅应该知道选择哪个会对自己更加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