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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进叹了一口气:“看来朝廷打仗缺银子了。”

雍正抄了曹雪芹的家,一是因为一朝廷子一朝臣,曹雪芹家里是康熙的包衣奴才。

二是朝廷缺银子了,以雍正的心狠手辣,首先就会拿汉人官员开刀。

西门达摇头了:“我爹这些年虽说收了不少的孝敬,但也有限,甚至还不如金陵知府家里的银子多。”

鸭子只有养肥了才会杀,瘦了吧唧,皮包骨头,杀了也没有肉吃。

范进放心了:“只要说的是实话,你家里暂时安全了,不会被抄家。”

西门达松了一口气,焦虑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了。

别人说这句话不可信,范进不同了,得到了太后的召见。

又是乡试的第一名解元。

西门达认识的人里,最相信的只有范进了,说出来的话更加可信。

“你的意思是说……”

西门达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朝廷缺银子了,就拿着漕运总督开刀,想要查抄出大笔的银子填补亏空。”

范进意外了,还没想到平时不学无术的小霸王西门达,居然也能看清朝廷的局势了。

西门达苦笑着说道:“我好歹是漕运御史的儿子,平时耳濡目染,对于朝政局是多少有些了解。”

北方正在打仗,已经连续打了快有五年了,每年都会支出一大笔粮饷。

朝廷肯定缺银子。

范进点头了,越发肯定心里的猜测了:“朝廷的税收困难,北方又在打仗,形成了不小的亏空,天子为了弥补国库的空虚,只能拿着朝廷里最肥的鸭子开刀了。”

西门达本来还挺高兴老皇帝来了金陵,听到范进的解释,心里忍不住一哆嗦。

他脸上很快冒出了冷汗。

西门达战战兢兢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老皇帝这次来到金陵最大的目的,不是为了巡视江南,为了刮走一大批银子。”

只要老皇帝想要刮走大笔的银子,不会只拿漕运总督一个人开刀,还会有其他人跟着遭殃。

这些人包括官员和江南富商,受到老皇帝的关注,只在于一点。

富得流油。

鸭子养肥了,当然要拿出来宰了吃掉。

范进看到西门达吓坏了的样子,安慰道:“按照你说的情况,家里不如金陵知府有钱,你爹又是油水最肥的官职之一漕运御史,说起来算是个清官了,轮到谁也轮不到你家。”

“对啊。”

西门达彻底的放心了,跟着轻松了起来:“排在我爹前面的富商和官员,少说也有一百人,我爹在天子眼里肯定是个清官。”

这句话不是两人随便说,多半是真实的情况。

以漕运御史的捞钱能力,居然在江南的官员里排不到前一百,说一句清官都算是含蓄了。

老皇帝应该赏赐一块江南第一清官的牌匾。

西门达经过范进的开解,心里没了担忧,又恢复了往常的纨绔模样。

不过,西门达见到了王熹,变得多愁善感了,险些掉下来眼泪。

“他是王熹?”

西门达走进了禅房,跟着书童来到了床边,看到了家里遭遇巨变以后的王熹。

范进走进禅房,也变得惊愕了,很难把眼前的人和王熹联系在一起。

王熹脸色蜡黄,形容枯燥,半躺在禅房的床上。

整个人瘦的没有人样了,几乎是和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没有什么两样。

书童带着哭腔说道:“自从家里被查抄了以后,老爷和夫人关进了大牢,公子身边的那些女人也都卖到了教坊司,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教访司是官营的妓院,一般都是查抄了官员的宅子以后,把官员的家眷充当官妓。

书童说了没有两句,掉眼泪了:“公子已经几天不吃不喝了,再这样下去,恐怕熬不过去了,两位是公子以前的朋友,还请两位劝一劝我家公子。”

西门达和王熹从小不对付,小时候没少打架,大了以后更是没少争风吃醋。

曾经为了一名秦淮河的花魁,两人大打出手,差点闹到应天府衙门里。

西门达看着几乎油尽灯枯的王熹,于心不忍了:“你不能颓废下去,令尊和令堂只是被关进了牢狱里,还没有真正的开刀问斩,等着唯一放出来的儿子去解救。”

范进站在旁边,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劝是没有用了。

王熹家里遭遇了巨变,受到了巨大打击,只能自己熬着了。

熬过来就活。

熬不过来,只能准备后事了。

以王熹当前的情况,死了连一副棺材都没有,只能用草席卷了扔进乱葬岗。

范进和王熹说不上朋友,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禁也有些唏嘘感慨了。

物是人非,世事难料。

西门达看到王熹没有半点的反应,似乎是想到了自家也可能被查抄了,直接强硬的说道:“你去找庙里的和尚要来一碗粥,强行给他灌下去,不吃也得吃。”

漕运总督的宅子遭到了查抄,王熹身无分文只会饿死街头了。

王熹还有举人的身份,按照寺庙的规矩,可以寄居在寺庙里读书。

穷地方出来的举人,到了京城用光了盘缠,都会寄居在寺庙里。

寺庙不会收一文钱,每天还会提供两顿饭,只需举人高中了以后做了官,捐上一笔香火钱就行了。

书童不敢强行给王熹灌下去米粥,听到西门达发话了,急匆匆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书童端着一只青花碗走了进来,里面是满满一碗白米粥。

西门达从书童手里接了过来,靴子没脱,直接走上了土炕,朝着王熹的嘴里灌了下去。

“咳咳!”

王熹终于发出点动静了,剧烈咳嗽起来,眼睛里渐渐有了点光彩。

王熹慢慢转过头去,看见了站在床上的西门达,还有门口附近的范进。

“你们来了。”

王熹还是一脸的呆滞,灌下去的米粥起到了作用,突然开始流泪了:“我家完了,我爹也完了,谁能想到昨天还是高高在上的士绅公子,今天就变成了落魄的贪官儿子。”

说到伤心处,王熹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

西门达放心了:“哭出来也好,总算有反应了,真怕你熬不过去比你爹死的还早。”

提到了父亲,王熹突然坐了起来,握着拳头说道:“我不能颓废下去了,一定要把爹娘救出来。”

会试成为了王熹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要能够成为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任何一个都行,就有机会把父母从大牢里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