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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长安日报》重新回到公众视野,长安人敏锐的察觉到,它的内容变得更“正确”了,娱乐化的标题少了很多,且每日都有赞颂皇恩的文章。

普通百姓仍然是将其视为一个了解信息的渠道,而唯一的改变是,那些世家大族们,也开始悄然订购起了报纸。

因此,长安日报成了整个长安最权威的报纸。酒楼,茶楼,书肆,驿站,都会批量订购,卖给到店的客人。长安人起床后,一手拿着报纸,一手端着茶盏,坐在人来人往的街边,大声讨论着最近的新鲜事,好不惬意。

天下第一楼还是最近才订购的《长安日报》。作为全长安最大最豪华的酒楼,自然不能降低档次。报纸整改前不过是市井中人闲时的消遣,而如今却是长安各大贵族都钟爱的读物,自然有资格进入天下第一楼了。

“小二,来一壶茶。”天下第一楼今日也迎了两位熟客来。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手脚麻利,很快便送上了一壶雨前龙井。煮茶用的是提梁壶,紫砂的茶器,器盖内有篆书小印,被茶水每日浸泡,通体呈古玉色,摩挲起来很是润手。

“这是今日的报纸,随茶附赠。”

两人一人一份,也不言语,很快就沉浸在文字当中了。

“如今连女子都能破例进入画院了。”一人放下报纸,感慨道。

“你忘了之前将军府的事吗。穆月这个疯婆子现在可是没人敢惹,上回练兵,她一人挑了二十个,把那二十人都打的遍体鳞伤,半夜还能领队奇袭匈奴驻地,烧了一个营。”

说话的这两人正是附近禁军的将士,趁着轮班,到茶楼小憩一会。

一人国字脸,眉毛又浓又密,看起来是不好惹的。声音洪亮:“边疆苦寒,将士更是千锤百炼,没想到竟如此不堪一击。”

另一人则是瘦高身材,长脸:“这...毕竟是将军府传人,确是有本事傍身的。”

国字脸不再谈起穆月,转而提起报纸内容:“这所谓漫画班,倒是还有些能耐,入院处处被人看不起,这文章里头说,一开始都没人愿意去,结果一月后竟拿了第一名。只是也不过仰仗齐老,不然这女子怎得此皇恩。”

长脸点头赞同:“这女子倒也有些本事,皇上还是有分寸的,也没给官职,不过教教画罢了。”

国字脸:“皇上是仁君啊。”

长脸:“对了,这画院,前段时间纪大人来我们军营借人,你可知啊。”

国字脸:“什么?他们画院管我们要人干什么?”

长脸:“说是画院学子只知埋头画画,身体素质太差,让我们给练练。”

国字脸无语:“纪大人忒能折腾,又是画展又是画院蒙学,这回他可算是在皇上面前赚足脸面了。”

长脸:“且看到时派谁过去吧。”

关于锻炼一事,因为在筹备运动会了,至少要先让他们能跑下八百米吧,不然按照这帮人孱弱的样子,这运动会也是开不起来的。

原本顾秋白是想让钟于过来,但转念一想,钟于天生神力,哪需要什么体能锻炼,估计也不精于此道。大理寺和京兆府暂时也分不出多余的人手来了,最后只得让纪沛然求助专业出身的禁军卫。

画展需要时间,锻炼倒是可以提前安排上,纪沛然按照班级数量,借到了十几位禁军将士。

已是事发第二天,李翰林之流依旧没来上课。夫子不来,学生们总不能全放任不管。

纪沛然直接拉了画院在职的画师过来顶上。刚过试用期的沈灿,甚至连齐啸墨都被拉来了,纪沛然当然也可以让其他有经验的画师过来,但他就是要借此机会清理异党。

教画谁不能教?只有经验丰富的才是好画师吗?依纪沛然看来,顾秋白,沈灿,齐啸墨这几个都是新派里最有天赋的,顾秋白教得,其他人如何教不得?

几乎新派画师,都被纪沛然拉了过来。

沈灿被点名的时候,瞳孔都放大了,惶惶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等到画师们集合完准备去学堂时,沈灿混在队伍后面,想偷偷溜走,被齐啸墨拉住了。

齐啸墨小声道:“沈兄,你别怕,顾姑娘也在那边,她会帮你的。”

沈灿当然知道,但他只是不想和这么多人打交道。他双脚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磨磨蹭蹭不想动。

齐啸墨再度抓紧他的手臂,有点急了:“你要是不去,顾姑娘到时不愿意再和你合作漫画了,该如何是好啊。”

沈灿别别扭扭,还是松了劲,为了赚钱,他还是得忍着。

穿过南门走到学堂,只见顾秋白和纪沛然两人步履匆匆往外走,正说着话。

看见了这边的夫子队伍,纪沛然和顾秋白转道朝这边来。看见顾秋白,沈灿仿佛看见了救星,满怀希冀的等着顾秋白救他出苦海。

纪沛然先开口:“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要辛苦大家了,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们正要去迎禁军的将士们,暂时顾不上你们这边了,各位先熟悉一下学堂,下午我们再细谈。”

画师们一阵惊诧,什么禁军?如今学堂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还需要禁军将士来守卫?很快又转为担忧,莫不是,画学生都很难管...甚至要用上禁军的人了?

顾秋白:“诸位先过去吧,今日暂时不需要授课,只熟悉事务即可。”

注意到沈灿的表情,顾秋白觉得好笑,连社恐沈灿都被拉过来,对他来说可算是难熬。

只见她走到沈灿旁边,轻声道:“你跑不掉的,好好干。”

沈灿顿时感觉心如死灰,随即用眼神狠狠谴责旁边的齐啸墨。

齐啸墨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沈灿。要不是怕顾秋白难办,他才不会拉住沈灿呢。

禁军派了一个小分队前来,全都身着甲胄,气势十足。由一名三十多岁的壮汉统领,他身形高大,微阖着眼皮,黑色的瞳孔幽深,看人都是居高临下,压迫感很强,脸颊处有一道伤疤,好似狼群首领,亦看得出身手不凡。

说话也不玩客套:“纪大人,我名岳清华,此为我带领的禁军小队。既入院来,全听纪大人安排。”

纪沛然:“欢迎,一路奔波,想必是辛苦。先到画院内小憩片刻吧。”

岳清华:“不了,我们身强体健,纪大人尽可吩咐,我们也好尽早回去复命。”

纪沛然也欣赏他这直爽的性子,便直接说了要他们来的目的:“我们如今在筹备院内的运动会,寓教于乐,希望各位能够帮忙协助。”

岳清华:“运动会,闻所未闻。”

纪沛然侧身让出身后的顾秋白:“具体的事宜将由她向你们解释,各位将士们只需像平日训练一般,对待画学生即可。”

岳清华微微转向顾秋白,表情平淡无波,又转回纪沛然:“此人便是画院的女夫子?”

纪沛然:“哦?看来顾夫子的名号连禁军统领都知道了。”

岳清华:“自然,禁军中人也是要了解时事的,顾夫子今日才在报纸上一展风采,如今长安人大概都知道您的大名。”

纪沛然笑着,眼里却没有笑意:“画院的夫子都是皇上钦点的,顾夫子不仅是夫子,如今还是画院学堂的主事人。还望各位悉听命令,不要让我,和顾夫子难做。”

一句话把顾秋白划入他的保护范围。

李翰林的事已经足够纪沛然火大,如今又来了一些身强力壮的兵士,来此地本就是大材小用,怕是不服管教。他也不希望顾秋白再因女子身份受到什么欺侮,还是需要警醒他们一番。

岳清华带着所有将士行礼:“遵命,纪大人。”

运动会的项目除了田径类的,球类的就是蹴鞠,铅球,排球了,趣味性的就是拔河,两人三足一类,倒也不需要提前练习,暂且放放。

顾秋白先把田径的解释了一下,包括一百米,两百米,八百米,接力赛等,蹴鞠,铅球的游戏规则都比较简单,只剩下排球了。

排球让戴逵用皮革做了一个,中间的内胆不知戴逵用了什么,总之很是有弹力,拍起来很是轻盈。按照顾秋白的话来说,反正都是手工活,一个排球还能做不好吗。戴逵也一如既往的吃她的激将法。

画院面积大,空地不少,纪沛然专门差人把假山挪开,圈出了一大片区域作运动场。如今在这块空地上,专门用线拉上了拦网。顾秋白带着禁军到了这个简陋的排球场。

“请诸位分成两队,一队六人。”顾秋白首要教学的就是排球。

岳清华一个眼神,其他人就自觉地分好队了。

“我来说明规则,五局三胜,将球打到对方场地中算作一分,采用二十五分制,每个队只有赢得至少二十五分,并同时超过对方两分时 ,才胜一局。”

顾秋白摆了一个排球专用的手势,把球颠了起来:“只能用手臂的任何部分将球击出,不可用手指。球在空中飞来飞去...”

顾秋白助跑,起跳,把球猛地击落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没想到顾秋白身手还算矫健,岳清华挑了挑眉毛。

顾秋白:“这样便算作得分了,站位分为前后各三名,个高的在前负责拦网,主攻,后排则是防御,各位只需要想办法得分即可。”

看了顾秋白的发球,将士们都有些跃跃欲试,刚刚那一击很是酣畅淋漓。两队自觉上前,按照顾秋白所说的站好了站位,岳清华旁观。

中午时分,到了画学生们的午休时间,正当青春年少,自然是不爱睡午觉的,在画院闲逛的大有人在。

沈灿刚从食堂吃完饭出来,路过一片小树林,便听得附近有吵闹声,听起来还很是激烈,眉头一皱,虽然还没正式开始教授,但万一是学生打起来了,也不是好事。很有责任心的沈灿,强忍着不适走了过去。

穿过树林,眼前是密密麻麻围观的人,正在兴奋地叫好。只看得前方一个球状物体飞来飞去,却不知是何物。

正看着,旁边一个学子猛地掠过沈灿,举着水壶,拨开人群冲到最里面:“让一让,让一让,我来送水啦!!”

这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正是漫画班的陈稳。

今日夫子上午不在,他带着班上同学研究画展要画什么。快到中午时分,他想起五皇子勤勤恳恳在郊外养猪给他们吃,这么辛苦劳动的成果,必不能让其他学生给抢了。

所以他擅自提前下课,带着一班同学浩浩荡荡往食堂去,却没想到撞见了兵士们打排球的场景。

一颗球就像陈稳高悬的心,他站在人群最前面,为左边的队伍捏了一把汗,原因无他,左边正是岳清华所在的队伍,刚刚见手下人打的这么兴奋,他便也上场了。

岳清华身高腿长,力气大,站在主攻手位置,一球猛攻,对面根本招架不住,看的围观的学生们热血澎湃,一片叫好声。

酷暑难消,兵士们打了一会便把上衣脱了,顺手拿来擦汗。陈稳却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看向旁边正在帮忙计分的顾秋白,像个炮弹一样冲了过去:“夫子!夫子!不要看啊,看了以后你就嫁不出去啦!”

顾秋白看着狂奔而来的陈稳,一手把他制住:“这才脱了多少,叫什么。”

陈稳大惊失色,什么叫才,夫子这是连人伦都不顾了啊!

古往今来,谁不爱看腹肌男?尤其是岳清华,标准的倒三角,宽肩窄腰,前胸后背,都有错落的刀疤,一看便是上过战场的身体。

陈稳看着悠闲的顾秋白,赶紧摇人过来,挡在顾秋白身前,不让她看。

顾秋白失语,这帮学生也太封建了,还是见得太少,得赶紧让纪沛然过来给他们上人体模特课了。

顾秋白起身,把计分板交给陈稳:“那你来记吧,夫子我要去吃饭了。”

接了计分板,陈稳更激动了,带着漫画班众人做应援。这边热火朝天,引来了更多的画学生,排球看起来复杂,但画学生们在场边看了一会也就大概懂了玩法。

不管哪边得分都叫好,气氛火热。有了围观群众,兵士们在对抗赛中的好胜心被完全激发出来了,使出浑身解数,满身大汗。

为了能够继续看到精彩的比赛,很会来事的陈稳马上跑去找水,这才有了沈灿看到的刚刚那一幕。

沈灿也被眼前健康的肉体吸引了,但别误会,他向来画神女更多,却还从未画过如雕塑般的男子身体,这要是在画里,倒也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