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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三大惨剧:幼年失去父母,中年失去配偶,晚年失去儿女。

“在他之前,我已经有一儿一女。家里条件不好,我一边得做小本生意,贴补日子,又得照顾孩子,每天都很累。”李梅慢慢说着,却似乎不是说给活人听。

“生下他的时候,他父亲还去世了。我一个人,每天都提不起神,想过好多好多次,不如干脆去死。抱着他,一起死。”

“我特别不想要他,好几次,都想把他丢到外面去。听到他哭,就烦得不行。”

“小时候他比别的孩子都瘦小,总是得病,大约就是因为我照顾得不好,都不给他吃饱。”

其实,李梅那很可能是产后抑郁,偏丈夫又亡故了,没有人照顾和安慰,于是雪上加霜。

可惜上一代的人并不太了解这种心理上的问题,很多人都是这样硬熬下来的。

至于去死……

傅明晖很了解那种感觉,她也曾了无生趣。

其实这世上很多人都是这样,一边崩溃的不想活,一边又拼命的自愈。

人啊,真是世间最顽强的生命了。

“他并没有因为是小儿子而被偏心宠爱,反倒是为了供他哥哥姐姐上学,没能给他好的生活。”

“不过他很懂事,从小就帮我干活儿。衣服捡哥哥姐姐剩下的,吃的和玩的,也从来不争。”

“淘气了,我打他可狠,但他很快就又乐呵呵的。”

“这孩子!这孩子的心咋就这么好呢。”

“大概也是因为小时候病歪歪,又比同龄孩子个头小,他才从小就梦想去当兵。在军队的那几年,我很少给他寄过东西。反倒是他偶尔探亲,会给我买好多吃的用的。”

“他那时候说,要保卫祖国,要当大英雄。”

“他走了,骨灰盒盖着国旗,能埋在烈士墓里。可是我不想要他盖国旗!这荣誉不要,行吗?我只想,只想让他还能活着。”

“他还没娶媳妇,我正要从老家给他介绍一个。”

“我还想着,等他结婚,生了孩子,我帮他带。要把小时候亏欠他的,全补给他。”

“可是,他都不给我机会。”

“这不孝子!不孝……子……”

说到后来,李梅开始语无伦次。

而且一面哭出了声,一面拍打照片,好像不知道疼似的。

好像手上打的不是冰冷的相框,而是那个活生生的,温暖的,乐呵呵的,笑的时候露出小虎牙的孩子。

可是那么年轻、那么好的孩子啊,却再也回不来了。

“阿姨!阿姨,您别这样。”傅明晖连忙上前。

她轻轻抱着李梅,把她拉回到座位上。

“您相信我,他一直是爱您的。不存在什么好不好,不存在亏欠。您是他的妈妈,是这世界上最爱他的人。他知道的,他肯定是知道的。”她也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

“他不怨我吗?可我怨自己呀。”李梅似乎压抑了很久,此时爆发似的痛哭起来,“他那么疼我干什么,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不会怨的,我保证。”傅明晖坚定之极地说,“我有一个东北的朋友,他爸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男孩子淘气,他从小就被他爸各种打,打得特别狠。”

“他对我说,以为会恨他爸。可是当他爸去世的时候,他回家奔丧,满心里想的都是他半夜饿了,他爸在寒冷的冬夜里给他做尖椒干豆腐吃。”

“所以您相信我,他也真的没有怨恨您。”

真的有爱,又怎么会真的怨恨?

即便有,也会化解,不能持久。

李梅凄凉地大哭着,傅明晖虽手足无措,但还是努力安慰她、开解她。

本以为在李家留不到一小时就会走,离开的时候,都已经临近午夜了。

“先找个地方住下吧。”罗昭本来想问傅明晖,为什么改变了原来的计划。

她杜撰出来一个从没有的保险,真正的遗愿又要如何完成?能什么时候才完成?还在要此地逗留多久?

可是看她眼睛都哭肿了,知道她陪着难过许久。现在又拼命吸气,好像要把那情绪快速扫光,努力恢复正常。所以,有关正事的话就问不出口。

他不是铁石心肠。

他也牺牲过很多战友,那些锥心般的生离死别。

所以,他很难不为那场景动容。

但他忍耐着,早习惯了孤独的舔舐伤口,隐藏着情绪,不动声色。

“要这间商务套房。”到了附近的酒店,收拾了心情的傅明晖指着一个房间号对前台说。

罗昭怔了怔。

才想阻止,傅明晖已经麻利的拿了房卡,率先走在前面了。

罗昭不想在人前争执,因为那会引人注目,只能先跟在后面。

“这是出差。”进了套间,罗昭不禁说。

“你心里大概在鄙视我。”傅明晖一边把房间所有灯都打开,一边四处转悠着,看环境。

“你心想:我知道她有钱,所以飞机要头等舱,酒店选好的就算了,房间也不能将就标间。甚至她凭白拿出二十万来,谎称保险金,连眼也不眨。没错,那笔钱我会出的。”

她站定,看着罗昭,“我虽然不知道抚恤金有多少,但应该不是很多。我不想英雄的母亲,到头来因为看病致贫。也许有人觉得感情不能用金钱衡量,可是人已经走了,能让身后人活得安稳,不也挺好吗?”

“你想多了。钱不是罪恶,我没有鄙视你。”罗昭也有些无奈。

国家已经尽全力对烈士家属进行抚恤,可终究……

“至于差旅费你也不用纠结,就当我奢侈无度吧。”

“你是吗?”罗昭反问。

飞机头等舱,是因为她不想和人挤,之前魏童事件,给她搞怕了。

再说她就算有些娇气,也是用的父母遗爱,他并无权置喙。

只是和人同住一个房间,他实在是不习惯。

“好吧我承认,我害怕。”傅明晖垮下肩膀,“在家我敢一个人住,在外面从来不敢。自从有了边界事件后,我就更不敢……”

这个,罗昭倒是没想到,因为这种软弱的事,根本不在他的选项之内。

“你看,这种商务套房有两间卧室。”傅明晖连忙加码般的解释,“我们开着房间门睡觉的话,我不害怕了,又能互相不打扰。万一有危险,我叫一声,你就能听到。再说,一男一女深夜进酒店开房,这种商务房不太会让人误会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