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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夫人的回答,让沈年年震惊不已。

她从未想过,原来陆温言的童年,竟是这样的可怖。

望着一脸懵懂,似乎要努力将其理解的孩童,沈年年有些气恼的想上去给那夫人两大嘴巴子。

即便那夫人极有可能是陆温言的母亲。

但还不等她的付诸实践,那夫人和陆温言的身影便一并消散了去。

整个世界忽然暗了下来,她本以为是记忆灵珠能重塑的过去仅限于此。

却不料,天空突然无声的绽放出烟火之色。

绚烂的烟火,将漆黑的夜照的清明无比。

璀璨之下,她看见了陆温言的背影。

白衣如雪,芝兰玉树,宛若明月高悬天边。

沈年年突然认出,这是在将军城城北的主干道上。

而陆温言,此时正静静注视着不远处的什么。

沈年年有些好奇,不知他到底看什么看得那么入迷。

于是便径直绕过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令她惊讶的是,陆温言在看一个男孩与他的父母。

男孩约莫三四岁,黄发垂髫,天真浪漫。

他此时正指着地上沾染了灰尘的糖人,哇哇大哭。

在孩子父母安抚之后,男孩张开手臂,朝着母亲撒娇,求抱抱。

母亲无奈,将其抱起,男孩的脸上,很快重新露出笑颜。

沈年年望着这一幕,不由叹息。

看来,陆温言是在艳羡旁人的年少,毕竟他的童年,实在糟糕至极。

可她的怜惜之心才起,便见陆温言露出深思的表情。

“抱抱?”他低低重复了一句,好半晌,忽而笑了起来:“与沈年年拥抱,确实极为有趣。”

他说着,便心中有所感,缓步离开。

沈年年有些疑惑……这是……他突然于将军城消失的那日?

所以,自那日后,他再回来,便是送她德斧,又所求抱抱。

难不成,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如此?

突然,她的魂体如被拽着一般,整个人被拖入另一个场景。

冰天雪地,白茫茫一片。

雪山之上,凶兽如饕鬄,张着血盆大口,朝着陆温言冲了过来。

彼时的陆温言,已然腹背染血,但他依旧从容如初,飞身而去。

他的身上,并没有理剑。

沈年年顿时便明白,理剑当时在她的手上,而这……便是陆温言消失的那几日,也是她为她铸造德斧的时间。

此地,无疑便是……北冥昆仑山。

北冥昆仑山上,地势极高,非数千尺不可估量。

昆仑山上,是百万年不曾融化的雪,以及百万年生生不息的守护凶兽。

其中,昆仑山的万年玄铁,最是闻名遐迩。

可修仙界,却极少有人前往昆仑山上取走玄铁。

百万年的凶兽雪炎金猊,极寒的天气,皆是能轻易便让人丢了性命的。

可陆温言此时,却丝毫不惧。

寒雪飘零,连沈年年都不禁心中生凉,但他却依旧穿着单薄的白衣,眉间红莲灼灼,一如他眼中违和的兴奋之色。

一场博弈,他极其不要命的厮杀,即便无剑在手,他却不断的在尝试操控雪炎金猊。

蓦然,雪炎金猊挣脱操控的银丝。

他的五根指腹随之齐齐断裂。

沈年年的心一瞬间被揪了起来。

纵然她心知,陆温言的身躯可以再生,可断指之痛,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她忍不住想要上前,可一想到此番只是过去的虚影,便硬生生阻住自己那毫无意义的动作。

陆温言的五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重塑。

冰天雪地,极低的温度,他的额角还是沁出细密的汗珠。

疼痛并没有使他的脸容扭曲狰狞,反而衬得他愈发仙姿如玉,笑意似春。

他脸上染上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兴奋的双眸满是愉悦。

“真是有趣。”

他轻笑起来,原来变弱了以后,竟是可以享受这样的极乐。

他唇角微润,稍稍上扬。

若是不知道,或许还以为他正在欣赏什么美妙仙乐。

雪炎金猊似乎也是被他的疯狂所惊惧到,随之便见陆温言再一次飞身而来。

速度之快,落在沈年年的眼中便只剩下残影。

白茫茫的雪中,一抹猩红如鬼魅,缠上了雪炎金猊庞大的身躯。

再一次,那猩红的身影五指齐齐断裂,更赤目的红大片大片的在雪上晕染开来。

沈年年终于忍不住,指尖颤动。

“陆温言!”

她下意识大喊出声,可那只是过去的虚影。

陆温言依旧轻轻柔柔的笑着,墨色的发,被凌冽风拂起。

他整个人如雪中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淡雅如雾。

他缓缓低垂下眼睫,这一次,十指悉数连根被割断。

望着血肉模糊的伤口,他唇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血肉再一次重塑。

等到沈年年再抬眼看去的时候,那只雪炎金猊仿佛被操控的傀儡。

它从口中,缓缓取出一块玄铁。

那玄铁自它口中被拿出来后,逐渐变大了一些。

沈年年恍然,难怪说昆仑山的万年玄铁乃无价之宝。

这玄铁原是雪炎金猊百万年的心血凝结。

而雪炎金猊本就无坚不摧,那么它的心血所铸就的玄铁,便更是与其一脉相承。

陆温言将玄铁接过去,细细打量。

随即,微微笑了起来。

“真是极好的玄铁。”

他衣袍上沾染着鲜血,眉眼却愈发如玉出尘。

“沈年年定会欢喜。”

他说着,清然转身。

直至他的背影消失,那雪炎金猊才渐渐摆脱被操控的心神。

白雪之中,传来雪炎金猊的嘶吼与狂怒声音。

沈年年却怔怔站在原地,脑中只有陆温言最后的那一句话。

他说:沈年年定会欢喜。

沈年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清醒过来的。

她只想起,自己在收到德斧的时候,极致欢喜。

万年玄铁,万年不死树。

她原以为,陆温言是万能的,如他这个人一样。

却从未想过,他如今已然被削弱了许多,他的真身……还被封印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直到陆温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才回过神。

记忆灵珠的效力消散了。

脑子渐渐清晰,她再睁眼时,便是昏黄的灯光下,陆温言低下身子,柔声唤她的名字。

他依旧保持着坐着的姿态,没有半点逾。

君子端方,如玉温润。

沈年年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滢莹光泽。

她突然一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四目相对,光线暧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