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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佑一走,萧策按着长刀往旁边一让,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小安子打起灯笼前头领路,红绡搀着江书晚走在正中,萧策跟在最后。

一行四人默默的走着。

江书晚方才落了水,身上虽已经半干,此时夜风一吹,也有些凉飕飕的。刚往红绡身边靠了靠,一件斗大的披风就从身后递了过来。

“夜里风大,贵人披上些,别着凉了。”

萧策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红绡愣了愣,见江书晚并不拒绝,接过来给她披上。

瞬间,萧策身上特有的木质沉香将江书晚包裹得严严实实。

红绡默默地往前走了两步,和小安子并肩,留下他二人不远不近地跟着。

“多谢萧副统领。”

江书晚客气又疏离地冲着身侧微微点了点头。“萧副统领是何时到的?”

萧策似是吐了口气,语气有些僵硬,

“我……一直都在。”

江书晚吃了一惊,所以,她和李佑在船上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她转头瞧了一眼,见他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看一边。她心中呵呵一笑,以他的武功,应该不难知道吧。

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地拢了拢披风,包裹得更严实些。

两人又恢复了沉默,过了半晌,李佑突然道:

“回去叫安子熬一碗浓姜汤。虽说现在是夏季,但湖水寒凉,你又……又快到日子了,还是仔细些。”

江书晚脸颊一红,果然,他都知道!

连她的小日子也记得这般清楚?

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萧策像是解释又像是自嘲道:

“从前在府上,我也曾偷偷给你送过药送过汤婆子。只怕贵人都已经不记得了。擦擦吧。”

说着,从怀中又掏出一块帕子,指了指江书晚半干的发尾。

江书晚愣愣接过。

他今日提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安子手中的灯笼,将四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头顶哇哇飞过的乌鸦,让这夏日的夜晚显得有些凄凉。

“还没有谢过表兄照顾安子呢。”

江书晚没话找话。

“前段时间安子不辞而别,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讲。想着等我找到他了再同你交代。安子既然进了宫,如今你们在一处互相照应,如此也好。我也放心。”

萧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句放心,说的是放心安子,还是放心江书晚。

江书晚瞧着前头安子和红绡并肩而行的背影,心中虽有遗憾,但还是很安慰。

“得知你晋了贵人,我……我们都很高兴。姑父还说,他早就看好你,所以当初才会送你进宫。”

是吗?江书晚心中冷笑,柔声道:

“父亲的大恩,晚儿没齿难忘。表兄若有机会,请转达晚儿的心意。”

萧策不说话,落后江书晚一个身位,侧头默默看着她。他搜肠刮肚也不知要讲什么,可明明他每夜对月长叹时,心中有那么多话。

“表兄,晚儿到了。多谢表兄一路护送。”

重华宫门口,江书晚转身冲着萧策点头致意。

“你……你若有事,就来神武门找我。我这月在神武门值夜。不远,这里出去,过了顺贞门便到了……”

江书晚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身回来。冲着面露惊喜的萧策道:

“表兄,晚儿今夜还真有一事,想请你帮忙。不知表兄可愿意?”

萧策如同着了魔一般,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都发白了,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江书晚勾勾手指,他弯下了腰。只听她如此这般的在他耳边说了一通。得到他的应允后,难得地冲他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进了缈影居,小安子有些不安:

“主子,不是说好了这事让奴才去办么?”

江书晚面色寥落,轻声道:

“怎么,你心疼他?”

小安子一顿首,

“不敢。只是,萧副统领本是局外人,他或许可以不用搅和进来……”

“局外人嘛?你看他哪里半点想要当局外人?他早就不是局外人了。再说了,论起做这事来,他比你合适百倍。”

说着一脱身上的披风,递给红绡道:

“去,叫芝兰给萧副统领送回去。就说,是本小主赏她的机会。”

芝兰这段时间老老实实的,替她在后宫打听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也是该给她点甜头了。

红绡神色却暗了暗,主子的心难道是铁做的么?她看不出来萧副统领满心满眼的柔情嘛?

表少爷未免也太惨了吧!

可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接过披风出去。

钟粹宫,李佑带着一小筐莲藕进了宫门。

忠妃听着外头的动静,哎呦一声就往床上倒去,手指抚上额头开始嗯呀哎呀地喊起来。

吉嫔配合着喊道:

“这个,娘娘啊,您头晕可好些了?”

忠妃扭着上半身,翘着兰花指,紧簇眉头噫噫了两声,见李佑推门进来,病怏怏地伸出手去够他。

“皇上,臣妾头晕得很,还想吐。哎呀,劳烦皇上来瞧臣妾,臣妾真是感激涕零啊!”

李佑静静地瞧着她演戏,也不戳穿。坐在床前,伸手探了探忠妃的额头,大惊失色道:

“怎么这么烫!太医呢?太医可曾来过?”

吉嫔忙道:

“这个,回皇上,太医已经来过了,也开了药了。”

“是吗?”

李佑指着忠妃的贴身宫女灵秀喝道:

“你们是怎么照顾忠妃的,快去把药端过来,朕要亲自喂爱妃喝。”

灵秀啊了一声,犹犹豫豫地看向忠妃,见忠妃两眼冒着小星星盯着皇上,只顾着在皇上身上像猫一样蹭来蹭去,根本没听皇上说什么。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李佑大喝一声。

灵秀很快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李佑接过,舀起一勺看了看又吹了吹,亲自喂到了忠妃的嘴边。

“爱妃,来张嘴!”

忠妃此刻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那苦药就已经塞进了她嘴里,硬生生地被李佑一勺接着一勺,将一碗药给灌完了。

一旁的吉嫔皱着眉头,别过头去不忍直视。

忠妃只觉得自己苦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哑着嗓子拼命地冲灵秀喊:

“水,水……”

李佑抓住忠妃的手,心疼地说道:

“爱妃这么大了,怎么还这般不懂事?喝药怎么可以喝水呢?减了药效就不好了。”

说着扶着忠妃躺下,爱怜地在她额头又摸了摸,道:

“喝了药就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忠妃一听这还得了,挣扎着要起来,

“皇上,臣妾好了。皇上,臣妾还给皇上准备了美酒佳肴,臣妾这就起来陪皇上。”

“又胡闹!”

李佑一把按住她,让她在床上乖乖躺好,

“你不爱惜自己,朕还心疼呢。吉嫔啊,好好照顾她。今夜喝了药,再盖上几床厚被子发发汗,想必就能好了。改日等你身子好了,朕再召你伴驾。”

说着,哗啦一声站起来,毫不留恋地大步流星走了。

留下忠妃哎哎的在后面喊也当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