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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里,皇后娘娘听了内侍的回禀,面上露出了温柔欣慰的笑容。

“这下好了,淑妃这道坎总算迈过去了。从此苦尽甘来。”

一旁,顺妃捏着一册账本,歪在永和宫的矮榻上,一手拿支笔在账本上写写画画,全不理会皇后的自言自语。

“海德禄!”皇后拍着掌叫道,“从库里挑些东西,明日送去重华宫。”

“是!”贴身内侍海德禄应下,又提醒道,

“娘娘,重华宫的渺影居还住着一位,也要嘛?”

皇后想了半天,哦了一声道。

“她陪伴淑妃有功,也赏。你瞧着随便给吧。”

皇后高兴完,才从矮榻上捞起一本顺妃涂改过的账册,翻开后疑惑道:

“错这么多嘛?本宫可是仔仔细细瞧了两遍呢!”

顺妃不说话,手中那本圈圈点点完,往皇后手边一扔。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出门去了。

当夜,延禧宫里唱了一夜的戏,而钟粹宫则砸了不知几套碗碟。

次日清早,皇上的赏赐就到了。紧随其后的皇后娘娘的赏赐,还免了重华宫一日请安。

江书晚瞧着一件一件络绎不绝的搬进了重华宫的东西,这些不光是赏赐,更是重华宫和她的明日。

淑妃梳洗上妆完,站在一排衣服前不知如何下手。

“娘娘,为何不穿这件百蝶穿花石榴裙?”

锦心捧着皇上赏赐的一套华美的裙子,目光炯炯地期盼着淑妃。

她昨晚笑了一夜没睡,天不亮就起来伺候了,此刻却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重华宫离前朝远,皇上要赶着早朝,起得分外早了一些。

淑妃红着脸伺候皇上换朝服,又环着皇上的腰给他系玉带。被皇上就势拉在怀里耳语一番,也不知道他在淑妃耳边说了什么,淑妃面红耳赤扭身就回了屋子。

锦心却高兴坏了,瞧着两人一脸姨母笑,仿佛又回到了齐王府,被福临瞪了好几眼也全不在乎。

江书晚一摸那裙子,触手绵软丝滑,绣工出众,当真是万里挑一的好裙子。

可惜今日却不能穿得如此显眼招摇。

她挑了一件浅绿素净的春衫,屈膝递给淑妃。

淑妃微笑着点点头,由着江书晚帮她穿上。收拾停当,才对着江书晚一招手,

“走吧。皇后娘娘虽免了请安,但终究本宫身子已大好了,今天这个日子若不去免不了被人挑理。”

过了三月,天气已经格外暖和。御花园里桃花绽放,风吹过,粉色花瓣如蝶般翩翩飞舞。

重华宫人今日扬眉吐气,脚步也轻快了不少。赶到永和宫的时候,时辰还早,正巧碰上宁妃。

宁妃眼底一丝乌青,遮了几层粉底都没遮住。冲着淑妃行礼时微微一屈膝,真是微到跟没行礼一般。饶是如此,淑妃还是很清冷的冲着她点了点头,与她擦肩而过。

“显摆什么!不就是皇上在她那里过了一夜嘛?谁还没过过夜似的。”

宁妃翻了个白眼,挣脱开一旁吉嫔的拉扯。

“扯扯扯,扯什么扯!她听见了又怎样!天天装惨躲起来不见人,敢情那些都是做给人看的!现在还不是上赶着勾引皇上!”

说着,一扭腰跟在淑妃身后进了永和宫。

吉嫔昨夜每每刚一眯眼,就听到隔壁殿里摔碗砸盏砸、泼妇骂街的声音,心烦意乱了一夜,此刻也是精神不济。

她落后几步,瞧着顺妃哈欠连天半眯着眼睛进来,忙不迭地行礼。

顺妃是不可能给她回应的,瞧也没瞧,由着宫女扶着腿跨过了门槛,飘进去了。

今日皇后喜气洋洋的,出来见了淑妃就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夸,

“妹妹今日气色好多了,真是人比桃花俏。”

吉嫔奉承道:

“这个,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淑妃娘娘重获圣恩,可喜可贺啊。”

有了吉嫔带头,一众嫔妃顺势就开始巴结。

李常在之前给每个宫都送了礼,独独没有重华宫的,此刻也舔着笑脸道:

“淑妃娘娘人长得美,却穿得如此素净。妾那儿有一种布料名唤锦缎春,最是璀璨夺目,愿献给娘娘裁了做衣裳,在这春日里,穿在身上最是合意了。”

淑妃含笑点头。

郑贵妃身边的宫女来报,郑贵妃身子不适今日请安告假了。

宁妃一翻白眼,

“她昨夜听了半宿的戏,鬼哭狼嚎的。怕是吃了些冷风,肚子受不住了吧!”

皇后笑道:“近日天气回暖,皇上的病体也有好转。淑妃又有喜事,本宫实在是高兴。

今日咱们就别在永和宫据着了,都去院子里逛逛,嗑嗑瓜子听听戏,岂不快活?”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着御花园而去。

才一个月,御花园仿若换了天地。

桃花盛开,到处鸟语花香,柳芽儿冒着清脆的嫩尖,随风舞动。太掖池边锦鲤攒动,一派生机盎然。

众嫔妃三五成群,在院子里嬉闹玩耍。

江书晚带着红绡窜入桃林间,往布兜里收集桃花。

林深寂静,江书晚越走越深。一枝高处的桃花开得最盛,她踮起脚尖抻直了指尖也没能够着,急得她鼻尖直冒汗。

“红绡,搬块石头过来给我垫垫脚。”

“那枝桃花有什么特别嘛?”

一个虚弱却威严的声音在一旁赫然响起,江书晚被吓了一大跳,踮起的脚尖落地时别了一下,一股钻心的疼痛激得她轻呼一声。

手中装了一半桃花的布袋哗啦一下甩到半空,粉色的花瓣蝶舞着瞬间飞满了桃林。漫天飞舞的桃色花瓣中,江书晚稳稳地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玄色纹金线长袍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男人俊眉修目,鼻梁坚挺,生得十分俊美十分飘逸。偏偏眉眼之间缠绕着一丝阴沉,两片薄唇苍白得有些吓人。

只这一瞬,江书晚就明白了。

为什么淑妃要紧闭重华宫,日夜悲泣。

郑贵妃那样要强的人,眉眼中也逃不过丝丝愁绪。

宁妃为何要摔半宿的碗碟,天天发飙怼人。

为何后宫众人一个个的整日里争风吃醋。

大约这就是原因了,所谓的白马王子梦中情郎约莫都长这样的吧。

昨夜光线昏暗,李佑进重华宫的时候,江书晚背对着他没瞧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福临和锦心赶着出了正殿。

此刻,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江书晚愣愣地盯着头顶这个男人发呆,直到他轻咳了一声,说道:

“你瞧什么呢?”

江书晚如同魔怔了,喃喃道:

“你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