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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斗法,楚元实际上胜在三点,一是他本体的境界和感悟比姜凤歌强,二是木傀儡等于是一个明我九层的人形法宝,三是姜凤歌最近心态很不稳。

细细说来,楚元为了渡劫成功,在明我九层已待了好几十年,各类斗法手段早就烂熟于心。

而木傀儡一身全是符篆与狠活,那些禁锢法力的金文,可以锁住他身上的法力,当然也能用来攻击。

同境界的修士,被这些玩意儿缠上,就只能比拼蛮力,挣脱开去,可神光被压制,法力又被禁锢,又如何反抗?

还有,楚元看出姜凤歌好似憋着一股气劲,所以故意诱导几次,做出酣畅而大气的姿态,诱使后者与自己硬碰硬。

嘿嘿,木傀儡这种耗材,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以【自己无伤】换【敌手重伤】。

只要你敢出招,那不论你法力有多强横,肉身有多强,都禁不住【封住法力】和【禁锢肉身】这两种手段相加。

若姜凤歌继续与自家缠斗,不暴露几张底牌,还不太好拿下,

可她一旦放弃自家优势,那自然再无胜算。

木傀儡宣示自己胜利后,也未继续发狠攻击,反是一击脱离,藤蔓从姜凤歌脖子上松开,重新飞回到了身上。

再不去管姜凤歌,青色神光缓慢熄灭,衣衫飘飞间,已是重新落回远处——

此间不过比斗而已,不必打生打死,明眼人都看得出胜负,不要真拼得长老救援,落了面子。

正说着,“叮啷”两声传来。

原来是飞来的玉霄剑,和被击飞斩枫刀,因无人驾驭,已从空中落下,一上一下,交叠在地板上。

数十道剑光也没了主人操控,早在木傀儡锁住姜凤歌法力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凤歌尚且立在原地,一时有点失神,神色恍惚。

几近百年,同境界未尝一败的她,居然在今日,输了。

脖子处传来的隐隐勒感和阵阵压迫,周身法力传来的迟滞感,都在提醒着她这个事实——

她确实是败了。

这,就是失败的滋味吗?

种种回忆涌上心头,有第一次见师尊的窘迫,也有第一次握剑时的激动,还有第一次分化出剑光的满足……

一时间,姜凤歌内心逐渐被各种情感塞满,耳中翁鸣不已,眼中渐渐看不见任何画面,只余一片空明——

眼看就要顿悟。

楚元借着木傀儡的视线,看到姜凤歌的表现,在炼丹房里一阵无语。

这还真是逆天,打输了都能顿悟,你这要是多输几次,直接原地封神算了!

不过明我九层就敢在众目睽睽下顿悟,这是打算在东洲妖庭里渡劫吗?

西边席位上的杨长老也发现了不妥。

人生地不熟的,又不曾准备妥当,加上姜师侄已经是明我九层巅峰,这般顿悟,一不小心就会招来劫雷。

真要在这里顿悟,且不说会被其他宗门看去玄妙端倪,就是渡劫措施一个也是没有——

一旦开始渡劫,既会损坏妖庭建筑,渡劫成功概率也大幅降低,那后果不堪设想。

还不等杨长老施法叫醒姜凤歌,后者眸子便自行转亮,重新变得充满色彩,显然她凭自己强大的信念,强行压下了那份感悟。

光这份心性,都已甩了许多修士几条街。

姜凤歌依旧面无表情,但冷冷的眸光总算不再如利刃一般,她摄起地上的刀剑,将玉霄剑收起,再用法力把斩枫刀送到了木傀儡面前,拱手道:

“楚道友,是我输了。”

木傀儡见斩枫刀是刀柄迎面而来,而不是刀尖对人,等妖刀到近前才陡然变横,方便木傀儡抓取。

这些细节说明,姜凤歌对木傀儡,展现了极大的尊重与认同。

楚元想了想,结合近日看见姜凤歌的行为与心境,操控木傀儡朗声劝慰道:

“道友心性一流,资质一流,传承和道统更是一流,有此一败,不过太过好胜!

我观你一直心浮气躁,显然是近来受了什么刺激,宛如千斤重担压在身上,再与我这般无牵无挂之人相斗,岂不先输一手?

两害相加于身,焉能不败?

岂不闻刚则易折,沉则易断?

若道友时刻都有刚才那般【放下手中剑刃】的态度与觉悟,行事再平和一些,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这话说得恢弘有度,尽显霸气,像是师傅教育徒儿。

以两人同境界的位格来说,是有点僭越。

但木傀儡刚胜了一场,自可以站在高位的角度说这些话,而且言行得当,着实是在为她考虑,任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姜凤歌听着,不由低下了头,默默思考。

从她入道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确实有点过于顺风顺水。

自己虽未见过白帝陛下,但金脉一应长老都说陛下对自己照顾青睐,对自己也是予取予求,从不苛责,渐渐养成了这样好胜斗狠的性格。

近日来,从天云门斗法,再到长殷河上斗法,再到方才法华殿斗法,自己从未尽兴,好似一直憋着一口气,始终不得解放。

没想到这样的性格与情绪,反成了自家的负担,

还说什么剑心通明,结果自己也就是一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修士。

今日被楚道友当头棒喝,戳破这股怒气和傲气,反对修行大有裨益。

再抬头看眼前楚度,举止从容有度,言语细致得体,实力强劲无匹——

妖修又如何?这才是修士的榜样啊!

这般想着,又有一丝感悟破入脑海,要再带她顿悟一次。

还好她刚刚才压制过一次,此番顿悟上头,还不等气息显露多少,就被她再次镇压下去。

观此情景,不止楚元,在场所有修士,包括知微真人甚至是妖皇子,都是一阵无语:

顿悟当喝水是吧,连着顿悟两次?

——其他弟子当真输得不冤。

姜凤歌略显平坦的胸口起伏不定,努力呼吸两口,重新平复心情,道:

“多谢楚道友赐教,凤歌必牢记于心。”

顿了顿,又道:“这场比试,我认输!”

此话一出,比斗胜负便定了性,再不惧金瑞城,乃至金脉耍赖。

那主持人也是眼疾手快,敲了敲钟磬,撤去禁制,赶忙宣布:

“此战,妖庭楚度获胜!”

姜凤歌再对木傀儡行了一礼,便看向杨长老,后者会意,将姜凤歌摄拿过去,两人便消失无影。

连比斗第一的奖励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