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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祺君抿了抿唇,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付允笙的意思其实很明显,郑予铭最近陪在父母身边,各方面的压力综合起来十分被动,很容易心理不稳,开始不安,会变得没有安全感。

刘祺君一直觉得,安全感这种东西,是自己一直以来缺乏的,但是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内心的忐忑和恐慌已经被郑予铭的爱完全治愈,他现在比任何人都确定自己拥有一段稳定且牢固的感情。所以当时虽然没能亲自陪在郑予铭身边,郑妈妈养病期间也很少接到郑予铭的电话,但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们的感情会出问题,并且他确信,郑予铭在感情上也不会动摇。

然而现在已经不是感情的问题了。

郑妈妈的一条腿瘫痪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两个家庭的问题了。

作为成年人,一个金牌红娘的儿子,刘祺君比任何人都明白现实条件对爱情的影响。这也是这段时间他情绪低落并且精神紧张的最大原因。

郑妈妈的腿受伤,心理开始出现问题,就算郑予铭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这种心理问题的治疗也需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郑予铭一定不会离开他母亲,同时,他的心理也会渐渐出现问题——刘祺君并不是怀疑郑予铭的自愈能力,而是他无比清楚,郑予铭有一颗强大的内心,但这强大在母亲的健康面前不堪一击。

只要郑妈妈没从这场事故的阴影里走出来,郑予铭就不会走出来。

换一条思路,即使郑妈妈能够平静接受自己失去一条腿的事实,那她也需要复健吧?需要重新找到精神上的信仰,一个颇有成就的舞蹈家失去最大的事业信仰需要花费多久的心力才能重新恢复正常?一个脆弱的母亲,会让最爱的丈夫而儿子离开自己吗?而郑予铭又怎么可能在她人生最艰难的一段时间离开母亲身边?

刘祺君想都不用想,郑予铭绝对会寸步不离地照顾轮椅上的母亲。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郑予铭陪在父母身边,就会留在国外。即使他的事业在国内,但是以郑予铭的积蓄和工作能力,在国外重新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并不算难事。至于国内的事业和资产要怎么处理,只需要交给代理人解决就好。

到时候他们俩怎么办?

刘祺君这段时间思考得最多的,无非就是这个问题。

继续在一起,那么自己能够离开父母亲朋事业追随他去美国吗?刘祺君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除了外出探亲游玩和偶尔的出差,几乎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这里有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的同学师长,他的事业,他熟悉的风景——几乎是他的全部生活。

爱情是生活的全部吗?即使是刘祺君最年少轻狂的那段时光,他都不会说出这种无畏的话来。

即使他有莫大的勇气为爱豁出一切,却没有罔顾责任的权利。

他清醒又痛苦地认识到,横亘在他和郑予铭之间的,已经不是简单的感情问题了。他是家中独子,他的父母那么爱他,即使得知他无法结婚生子也熬过了心理上的痛苦选择乐观地接受,这辈子已经不指望他能在事业和家庭上有多大的出息,唯愿他能找到一个人安稳幸福地过完下半生,周末时能回家陪他们吃个饭看看电视。

这已经是父母对他最大的期盼了,他有什么资格对父母说他要为郑予铭远走他国?

想到这些,刘祺君痛苦地闭上了眼。

付允笙看他这副样子,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却明白他的为难之处。他们都太理智太成熟,甚至是郑予铭,也不会天真地认为爱胜过一切,不然就不会在电话里处处透出不安

他们仿佛一对早知道结局是be的热恋情侣,明知道要面临惨烈的结局,却又不甘心地挣扎着,隔着电话维持着表面的恩爱和平,暗地里却恐惧地等待着炸弹的引线被点燃。

“你打算怎么办?”付允笙问。

刘祺君睁开眼睛:“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付允笙这一次没有反问他,而是说:“我不是你,我不知道。”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和平分手,我已经做过了。”付允笙道,继而微笑,“但是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你不像我,你不会放手。”

刘祺君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我不会的。”

他挺直脊背,眼神坚定,表情冷静:“我知道我们要面临什么样的现实,但是我不会放弃。他那个人心思简单,想不到解决办法,没关系,我来想。”

“他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没关系,我来处理。”

“他有他的立场和坚持,我懂,我不会逼他,我尊重他。”

“但是,我爱他。”刘祺君顿了顿,目光温柔而深邃,“我这一生大概不会再爱上除他以外的任何人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他走。”

“我的人生已经走过三十年,终于遇到了一个想要白头偕老的人,我的父母和朋友也很喜欢他,这样的人我再也不会遇到了,我不能失去他。”他的目光沾染上淡淡哀伤,却坚持着,“即使很难,我也会努力做到。”

付允笙虽然猜到他不会轻易放弃,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中震撼非常。如此固执而笃定的语气,带着挟裹风暴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

刘祺君很少有这么强势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他都是温和或嬉笑的,带一点开朗的痞气和不正经的调笑,幽默和气。

付允笙低头笑了笑,意料之中的样子。

他知道刘祺君与自己是不一样的,他知道这是一个多么优秀的人,能被郑予铭那么挑剔的人对外承认并且深爱如斯的人,怎么会不好?只是刘祺君的好,竟然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太温柔,太笃定,爱得太深沉。

他甚至有点羡慕——因为自己永远成为不了这样的人。

郑予铭坐在医院草坪边的长椅上,手里握着一杯咖啡,仰头看着天空发呆。

一条围巾递过来y换了日常衣服,笑着说:“老远就看见你了,天气这么冷,你怎么穿这么少?把围巾围上吧。”

郑予铭摇摇头,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有热咖啡,不冷。你下班了?”

“是啊,你呢?”danny坐在他旁边,“我中途回去看过你一次,你在睡觉,后来再回去你已经不在了。”

“嗯,陪我妈妈看心理医生去了。”郑予铭笑着说,“谢谢你,让我在你办公室休息。”

“不用客气,你每天过去都可以。”danny握着围巾,看着他的脸色有些担忧地问,“你妈妈的情况还是很糟糕吗?”

郑予铭表情淡了些:“医生说腿需要调养,虽然现在没有知觉,但是通过外部刺激可能会有所改善,所以他建议我们帮助她积极做复健。”

“既然还有希望,你妈妈应该情绪好多了吧?”

“好一些了,现在已经能接受腿不能动弹的事实了,但是……”郑予铭苦笑,“我和爸爸的安慰还是无法弥补她失去一条腿的痛苦,医生说她现在的心理状态再持续下去不利于接受治疗,建议我们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能够早点开始复健比较好。”

“的确,心理医生会有帮助的。”danny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郑予铭点点头。

y看他的表情并没有更轻松一些,便试探道:“怎么了?还有其他困扰?”

郑予铭摇摇头,并不打算跟他讲。他与danny虽然熟悉了一些,到底不是亲近的人,并不想把自己的事情全部告诉他。

工作室最近遇到了麻烦,他却不能赶回去帮忙,只能尽自己所能把手里欠下的几个设计稿抽时间画好发给助理,交代其他人接手后续事宜。刘肃不肯告诉他公司遇到了什么麻烦,只是让自己专心照顾母亲,每次电话讲不到十分钟就匆匆挂断了。

郑予铭了解刘肃,他是个可靠且稳重的男人,公司的日常事宜都会向自己交代一声,但是遇到困难却很少告诉他,而是默默解决,他越不肯说,说明事情越严重。虽然他非常想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工作室上下似乎被刘肃勒令封口,谁也不肯告诉他。按理说,作为工作室的老板之一,郑予铭绝不可能什么都打听不出来,但是他现在实在心力交瘁,并且他不想用调查的方式怀疑刘肃,所以并没有着手去查。

而刘祺君那边……他深吸一口气,表情复杂。

这段时间,他不敢经常给刘祺君打电话——即使他每天都迫切地想听到对方温柔镇定的声音。他知道自己的状态有些失常,敏感、慌张、不安、混乱……他怕被刘祺君听出来,怕对方受到影响。他不敢过多地说明自己遇到的窘境,刘祺君太聪明了,会从他字里行间的描述听出蛛丝马迹。

因为腿部受伤,母亲这段时间的精神非常不稳定,一开始非常排斥周围有人,把所有人赶走后就对不断捶打自己的腿,后来又非常怕身边没人,尤其是自己和父亲都不在身边时,母亲就变得非常焦躁,没有安全感,忍不住发脾气。她一直是个温柔优雅的女人,受伤之后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变得神经质且暴躁易怒,只有自己和父亲陪在身边的时候她才会稳定下来,偶尔同他们说说话,笑起来时依稀能看到平日温柔娴雅的影子。

她变得非常依赖家人,下午去见心理医生的时候都不肯一个人进去,他们劝了好久,她才肯一个人进去。

郑予铭从小到大都没与妈妈这么亲密过,这段时间却充分感受到了一家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觉。可是那温馨好似缺了一角,他总觉得若是能够再多一个人,一定会更幸福些。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学会了刘祺君说话的语气,会开玩笑,会说俏皮话逗父母开心,会拐弯抹角地哄骗妈妈喝药接受检查……爱情和相处的确能够改变一个人,他也是这时候才察觉到,刘祺君的影子已经融入他生命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