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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祝瑾禾素来稳重,现在所处的境况,也让她不由得慌了神。

她记得自己从背后被人发了狠地推下楼梯,那楼巍峨高阔,她从最高处重重跌落,若想要活着,除非有奇迹发生。

可等她再睁眼,却是安然无恙,连浑身挫骨的疼痛也消失无踪。

祝瑾禾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四周黑漆漆的,暗夜特有的阴森之感,让人不由得心下颤颤。

极力适应了环境之后,透过黯淡月光,她总算看清了自己身在何处。

这竟是一顶晃晃悠悠的小轿,入眼之物,全都古色古香,与她平日所处的环境截然不同。

轿子正稳步前行,祝瑾禾下意识地捂住嘴,将惊呼声咽了回去。

不管现在身处何处,她都得先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而非一开始就贸贸然地惊动他人。

轿子很小,空空荡荡的只容下了她一个人。

而她身着繁复红裙,层层叠叠的的衣袂间,竟然还贴身藏着一把匕首!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而此时轿外静谧,只听得到四个抬轿人规律的脚步声。

深更半夜,这是要把她抬到哪儿去?难不成人死之后,所谓的地府,是这么入的?可怀里的匕首又是怎么回事?

祝瑾禾有些迟疑地抚上那把冰凉的利刃,指尖触上的瞬间,一阵莫名的眩晕袭来,恍惚间她便看到了一幅可谓悚然的画面。

也是在这顶小轿中,一模一样的场景,大约只有十四五岁,颊畔还有些婴儿肥的“自己”,一脸绝然地将匕首刺入胸口……

冷汗涔涔地从窒息般的闷痛中清醒过来时,她仍旧有些难以置信,方才绞心的剧痛不是错觉!

她甚至还能清晰感受到胸口的鲜血喷溅而出时,满手的温热粘腻!

慌慌张张地低头望向双手,还好此时一片素色,不若想象中满眼狰狞的红,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的不安却愈加蔓延。

瞧了眼四周,并无镜子之类的东西,她抿唇合上眼帘,深呼吸了几下,再睁眼时已经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颤抖着手拿起方才落在膝上的匕首,深呼吸静待了片刻,确认并不会再眩晕时,才取了刀鞘,往那光可鉴人的刃上看,一时惊得瞠目结舌。

那刀刃上的确是她自己的脸,却不是她原本以为的那一张。

祝瑾禾26岁就升了部门经理,为显成熟,她的妆容一向端庄干练,她也早就习惯了被人偷偷议论小小年纪老气横秋。

可是出现在刀刃上的,竟是方才幻象当中,她小时候那张满是婴儿肥的脸。

一个荒谬的念头不由自主冒了出来,难不成……是时光倒流,回到了小时候?

可即便是曾经的自己也从来没有到过这里,不曾做过这样的打扮,更从来没有过轻生的念头……而此时分明是个还以轿子代步的时代!

所以,她大概是从楼上摔下来后,魂魄穿越来了此处。

即将要代替这个与自己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原本马上要自戕而亡的人,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时代?

脑袋嗡嗡响了一阵,祝瑾禾知道现在并不是确认的好时候,她压抑着害怕的情绪,把匕首又收回怀中。

毕竟逼得这么个小姑娘不得已自尽的前路,定然不是什么好去处,此时这把匕首就是她唯一可以用来自保的武器。

掀了帘子往外看,抬轿子的四名男子均是人高马大,面容肃穆。

祝瑾禾努力想了想,对于这些人是何身份,而自己将要被带到哪里,完全没有头绪。

她只能想尽办法让人停一会儿轿子,可惜任凭她如何找借口,外头几人竟全然不搭理她。

只有一人被她说得烦了,呵斥了一句。

“祝小姐,我等只是听令行事,待你今夜成了我们林校尉的十一夫人,有什么吩咐,再跟大人提便是,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做属下的。”

祝瑾禾浑身僵了僵,她这是……去结婚?

古时候没有凤冠霞帔、锣鼓喧天,半夜里一顶小轿就抬了去,还是十一夫人,哪个姑娘家会心甘情愿?

难怪原本这位祝小姐宁愿自戕,也不愿意嫁过去。

可既然此时换成了她,又岂能就此认命,白白浪费了重生的机会?

还好这坐的不是她家奔驰,一顶小轿,有什么不敢跳的?

祝瑾禾安安静静地待了一会儿,趁着四人以为她不再吵闹,放下戒心的时候,果断地跃下轿子。

凭着自小苦学过的自保功夫,堪堪逃过了四人的围追堵截,躲进一家农家小院。

院子主人应是已然熟睡,而她很幸运地在院中看到了几件晾晒衣物。

选了一套朴素的男装换上,匆匆扎了个男子发髻,又去厨房灶台里抹了把灰毫不犹豫就往脸上涂。

一套流程走完,祝瑾禾低头瞧了瞧自己此时的装扮,与方才待嫁的红衣姑娘判若两人,表示很满意。

想了想,又顺手脱下手上玉镯抵给小院主人,便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可手指刚离开那玉镯,熟悉的眩晕感再度袭来……

一个少年拿着一只质地温润,阳光下泛出淡淡光华的玉镯,装模作样地打量着。

“大姐姐,你这镯子清润清润的,更衬二姐姐,她年纪小些,又气质温婉,你不如就割爱吧,否则这么好的玉镯,配你这艳俗的长相可惜了。”

十三岁的祝瑾禾很想将自己的镯子抢回来,这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可是陆姨说过,弟弟祝逸明是他们家未来的仰仗,她需得让着些。

但她讨厌这个弟弟,此时玉镯又是替二妹妹祝瑾芝要的,她更不想给了。

从小到大,父亲因为祝瑾芝比她小两岁,每次一有争吵都不站在她这边,要不是有陆姨从中调和,她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但即便如此,她的东西最后也总是顺理成章都归了祝瑾芝。

其他的便罢了,但此物不能让。她再如何愚钝,也知道这个玉镯最是贵重,无论如何不能被抢去。

“大姐姐,你别又掉进钱眼儿里了,咱们可是官家小姐,不可将黄白之物看得过重。这样自降身份的事情,你怎么做得出来?”

倨傲立在一旁的祝瑾芝见她一副不愿罢休的模样,开口讽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