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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多情女匪有情医 > 第17章 丈夫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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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丈夫之冠

于显龙觉得这个老安还真仗义,不过只给了他一顿烤蛤蟆,半包子野菜,却把一柄短刀硬塞给了于显龙。

然后这个老安静静地躺在草地上看着暗蓝的天空:“铁舰如山驾怒涛,欧洲去拥使臣旄。”

于显龙:“你在背诗吗?”

老安动都没动:“你知道汉诗,念过书?”

于显龙:“我一边放羊一边念书!”

老安突然拉住于显龙的手握着,不肯松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跟你差不多。别怕吃苦!有志者事竟,破釜沉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于显龙:“这是蒲松龄的对联,我们先生的镇尺上就有。”

老安:“好啊!那你就记住这首诗吧。”

铁舰如山驾怒涛,欧洲去拥使臣旄。

张骞绝汉功何伟,宗悫凌风气太豪。

鳌岛点来沧海远,鹏云飞尽碧天高。

四方专对男儿事,莫负腰间日本刀。

这首诗是日本的一个叫桥木宁的人写的《送友人赴欧罗巴》。老安让于显龙念了两遍,自己闭目休息,于显龙叨叨咕咕在一边背诵。老安时躺时坐,休息了很久,才告别两个孩子,又爬上马背向东而去。

读到这里,我不禁从四奶奶的笔记里跳了出来。

笔记中,这个关晓冬一出现我就怀疑她就是四奶奶,因为她也姓关。可是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对了。写笔记的四奶奶似乎对关晓冬没有一点好感,字里行间充满厌憎。对于关晓冬的神秘消失也语焉不详。

我正在饶有兴致地追寻关晓冬,又突然出现了这个老安。

我断定这个老安一定是一个鬼子国的历史名人!可是翻阅了很多史料也很难找到能够对号入座的人。根据后来鬼子国的各色人等对那把短刀的敬畏,我怀疑这个人就是鬼子国的谍报之祖福岛安正。

那时候,福岛安正是满洲军的参谋次长。鬼子国打赢了毛子国,抢走了南满铁路和一些毛子国侵占的大清地盘儿。可是,鬼子毛子都打穷了,鬼子国要战败的毛子国拿三十亿赔款。毛子国沙皇更是穷横:“要钱没有,大不了接着打!”所以鬼子国一直惦记毛子国占有的北满中东路和蒙疆地区。

福岛安正一定是玩起了旧日的把戏,化妆踏查。因为他有个铁杆女粉丝河原操子一直安插在蒙古喀喇沁旗为他收集情报。从那时起鬼子国的谍报人员从未间断过向北满蒙疆地区的渗透,九一八事变前夕还发生了中村事件。

于显龙不敢把那把短刀带回家里去,转手交给了他的“闺儿姐姐”。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两个孩子救活了老安,却丢了一只母羊!

于显龙安慰“闺儿”:“韩大屁股根本没时间搭理我,趁着天黑关进羊圈,明天一大早赶出来。混过一些日子,其他母羊下了羔子,偷偷养大,就能凑上数了。”

秦闺儿也担心自己的娘和于显龙的娘惦记,帮着于显龙把羊群赶进镇子里就回家了。

可是,他回到家里一碗苞米面糊糊还没喝完,韩包渣就推门进来了。

韩大屁股传唤!朱氏莫名其妙,于显龙暗叫不好。

于家的三少爷大约有七年没进过内院正房的堂屋了。他横下一条心,一咬牙昂然而入。

于韩氏端着大烟袋坐在八仙桌边的太师椅上,桌子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中堂画《猛虎出山图》,两边配着“锦绣山河胸中贮,奇幻烟云足底生”的对联。中堂画下面的条案上摆放着青花瓷的掸瓶,景泰蓝的帽筒。八仙桌上放着小隐山房的紫砂茶壶,亮银的茶罐。左边墙上挂着端木壁挂,红漆金字,以颜鲁公的多宝塔体刻着朱伯庐的《治家格言》;右边墙上挂着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四幅条幅。于显蛟于显琪韩大虎二虎等人,坐在堂屋两侧的椅子上。

看到小龙儿进来,于韩氏恶狠狠打量了一会儿,呲出一口口水,吼了声:“跪下!”

于显龙一昂头:“有什么话快说!”

于韩氏气得直哆嗦:“我问你,你把那只带羔子的母羊弄哪去啦?”

“昨晚丢了。”

“嘿,小兔崽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这你管不着,要罚要打随便!”

于韩氏一摔烟袋:“你个王八羔子,你还能躲过这顿打呀。二虎三虎,给我打!打死他!”

于显龙往后一推,一伸手:“等等!你们要打多少下才能顶一只羊?”

于韩氏气得直翻白眼:“你他妈放屁!给我打、打、打、打!”

于显龙看了韩二虎韩三虎一眼,脱掉衣服,趴在地上:“打吧!”

韩二虎三虎似乎被这孩子的举动给震住了,还在犹豫。

于韩氏可气急了!她跳下椅子,抡起烟袋,狠狠打了下去。咔吧一声,烟袋断了。韩家哥俩这才开始动手,挥起皮鞭。

三个人一起动手,小龙儿这条小命可危险了。

于朱氏本来不敢擅自闯进堂屋,可是看到儿子在堂屋遭受酷刑,她什么都忘了。不顾一切冲进屋内,趴在儿子身上。于韩氏见状更是火上浇油,抄起拐棍就往朱氏身上乱打。于显龙奋力反身将母亲挡在身下。皮鞭棍棒暴雨般打了下来……

于显龙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只能听见他粗重地喘息声。打到后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孩子已经昏死过去,于朱氏顶着皮鞭木棍抱起儿子,只见于显龙眼往上翻,呼吸停止,已经昏死。

于朱氏凄厉地惨叫一声:“儿——子——啊——!”

于朱氏像疯了一样扑向于韩氏,于韩氏被她狰狞可怖,披头散发的样子吓坏了,带着一干人,跌跌撞撞逃了出去。

于朱氏顾不得追赶,抱起儿子号啕大哭。

于显龙昏迷一天一夜,在炕上足足趴了半个月,最终还是爬了起来。下地那天,他问娘:“娘,他们打你多少下?”

朱氏忧郁地说道:“我哪里记得呀。儿子你还太小,千万别再惹祸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娘可就不能活了……”

于显龙咬咬牙:“就算三千下。”

于朱氏:“没,没那么多吧?”

于显龙:“打一下还两下!从我记事到现在她们打了你一千三百下,算三千。加上这次一共六千下,我早晚得讨回来!”

朱氏一哆嗦:“儿子啊,娘没指望你报仇,只盼你长大成人,有出息。”

于显龙:“娘,啥叫出息呀?自己惹事让娘挨打,这叫什么出息?自己没能耐让娘受罪,算什么好汉?”

朱氏:“可是不管是学能耐还是长出息,总得保住命啊。”

“娘放心,他们整不死我!”

于显龙来到书院,向关先生详细说明了这么多天没来的原因和经过。他想要关先生断一断,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不料关先生竟然深深向他作了个揖:“见义勇为,侠骨铮铮,老夫自愧不如啊。”于显龙慌忙还礼,连连抱歉。

关晓冬在里屋听着却直撇嘴。

关先生告诉于显龙:“再有三天就是冬至,过了冬至就要放年假了。所以每年冬至,龙湾义学都要进行年考。你耽误了这么多天,能参加不?”

于显龙:“先生,您不必担心,我能参加。”

关先生:“你和其他孩子不同,已经开了《孟子》,年考我要让你做一篇大文章。”

于显龙:“弟子一定尽力而为。”

关晓冬从里屋走出来:“爹,我也要做这篇大文章。”

关先生一皱眉:“这是男人的事,你个女孩子瞎掺和什么?”

关晓冬白了一眼于显龙:“我就是要看看,我的文章到底比得过比不过一个撒野打架的放羊娃!”

于显龙愣了半天才连连赔礼,说出两句:“岂敢,岂敢。”然后告辞,赶着羊群离去。

冬至这一天一早,关晓冬就从父亲那里要到了文章命题,是《孟子》中的一句:丈夫之冠也。

关先生到学堂主持姚砚田等其他学子的年考,关晓冬便开始凝思磨墨,布局遣词,写作文章。

直到黄昏时分于显龙才赶着羊群回来参考。

看着于显龙进入学堂,关晓冬又把自己的文章整理润色一遍,等待于显龙交卷。

关晓冬一直等到于显龙扫完院子,赶着羊群离开,关先生才拿着姚砚田的墨卷回来。

关晓冬拿出自己的文章递给父亲:“爹,看看女儿的文章!”

关先生拿着文章仔细阅读一遍,放到书案上。然后将于显龙的墨卷递给关晓冬:“自己看看吧。”

关晓冬打开墨卷,只见上面写道:丈夫者,男儿也。好男儿志在四方,好男儿心存家国;好男儿,孔曰君子,孟曰大丈夫。或云:大丈夫立世,以家国念、以苍生念、以道德念。思之竟是水中月、雾中花、画中人耳。孔丘倡仁,孟轲教义,朱熹明德,皆以诫人,忘乎律己也。前茅后盾,玉外絮中,穷囧尴尬,不能自圆。

居天下之广居,求其富也;立天下之正位,求其贵也。人既富贵而能行天下之大道者,吾未之尝闻。又云:“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道也者,所谓者何?曰“道可道,非常道”,曰“道在蝼蚁、在稊稗、在瓦甓、在屎溺”。是语者,感之如腥风,闻之如狗屁!大言煌煌,渺无一物。所谓富贵不能淫,实乃痴人说梦,穷汉自慰之语。人求富贵,皆图骄奢淫逸;人在富贵,个个张狂跋扈。贵而不骄,必将苟且一生;富而不奢,必是守财之奴。或曰不能,岂非妄哉!谋诸富贵自将弃之贫贱,犬豕鸡虫尚望温饱,而况人乎?不能移者云云,愚民之谈也。尝闻“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不改其乐。”贤哉者也,即安于贫,甘于贱,乐于道耳。庸庸碌碌处世,浑浑噩噩做人是也。大丈夫处贫求变,既贱争上,厚德载物,自强不息!如是甘贫乐贱,虽戴贤名,何异于猪狗?…….

关晓冬放下墨卷面红耳赤,良久不语。

关先生又把姚砚田叫进诵读堂,那两间单独隔出来的备课室。

关先生把姚砚田和于显龙的文章摆在桌面上:“砚田,当时我跟你说过,一定给你一个公平的决断。这个决断不是我做,好好看看你们两人的文章,自己决断。”

姚砚田拿起于显龙的文章,低声诵读,读着读着,脸上闪出了汗珠。文章写得流畅奔放,气势雄浑。可是姚砚田却越读越结巴,声音颤抖不清。

卒读之后,关先生问道:“砚田呐,你觉得你们二人的文章——”

姚砚田:“弟子自愧不如。”

关先生:“这等胸次,这等见地,这等文采,别说你,就是我也勉为其难呀。”

关晓冬:“爹,你说他将来会成为什么人?”

关先生:“为国所用,必是治世之能臣;为国所弃,必是乱世之枭雄。”

姚砚田:“师父,您不觉得他的文章离经叛道么?”

关先生:“这就是英雄和才子的区别!身逢末世,万方多难,盗匪横行;何者为经?何者为道?能苟全性命就算万幸,能啸聚一方便可称王。圣贤之书,不过欺世盗名而已;有所作为者,必是于显龙这等人才。不过他那种宁折不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这乱世之中,实在堪忧啊。”

关晓冬:“爹,我每次梦中有他,都见他当了杀人不眨眼的胡子。”

关先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是看见他暴打韩家兄弟以后吧。”

关晓冬:“那以前没梦见过他。”

关先生:“他要是当了胡子,就不会再有什么八面来风了。”

姚砚田问道:“为什么?”

关玉麟先生望着窗外密布的彤云沉思着:“山林野甸上不论有多少股狼群,一旦遇上真正的狼王,都得俯首称臣。最终只能剩下狼王这一股,一统江山。”

姚砚田:“一个放羊的穷小子,能变成狼王?”

关先生拿起那幅墨卷:“他要不是狼王,走到哪里哪里就会腥风血雨。韩家哥俩本是书院的狼王,结果你看见了。黄花甸子上那些牛倌马倌猪倌年纪都比他大,可哪个敢不听他的?你再想一想,如果将来他肯在龙湾镇安身立命的话,各个富家子弟是不是他的对手?韩家一门、赖镇长哪个有他那一番韬略?”

关晓东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太吓人了。”

关先生倒了杯茶,呷了两口,放下茶杯:“山巅群啸三更月,大漠独行破晓风;怅恨功名归媚狗,危生不肯就樊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