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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大侠者 > 第61章 韦家女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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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波和若霓往西驰行五日,已到岳州地界。一路上雨下个不停,时在午后,二人登上岳阳楼,只见远山隐隐,水天一色。李天波忍不住念道:“未到江南先一笑,岳阳楼上对君山。”

若霓抱歉地道:“对不住,本来离家已近,又转远了。”

李天波道:“怪我小心眼,和妹妹惹起一场误会,方遇到这桩变故。不过既受季枫道长临终所托,我们就得忠人之事。”若霓点头道:“银蝠执掌武当,是武当之耻。南阳真人和我爹娘是朋友,他门下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不能听之任之。”

李天波称是,又道:“我听说武林中,顶数南阳真人清高自负,最不容易投拜。江湖上想跟他学艺的人,寻到武当,十有九都会碰钉子。如果挟技拜访,那更惨了,只要动手,没一个讨到好的。做南阳真人的徒弟,只能由他心意收徒;你想找他,那准不成。也不知传闻是真是假。”

若霓微笑道:“这倒是真的,不过人心叵测,有时难免看走眼。银蝠应当很会伪装自己,后来南阳真人察觉到他的人品,打算越次传宗。无奈银蝠手段太卑鄙,终被他篡掌武当,实在令人嗟叹。”

李天波道:“我们找到证据,他就不能逍遥法外了。”手指天空道:“你看这雨越下越急,千万别发洪水才好。我们快走吧。”

天光尚早,两人冒雨前行,一路打听红藕村,都不知道。八百里洞庭湖,寻找一个小小村庄很是不易。

每年夏秋之交,湖水泛滥,方圆八九百里皆不能幸免。这日到了沅江,水渐渐窜上来,滔滔洪水,浊浪排空。李天波和若霓急退往高处,回头一看,水势汹涌,已漫过乡野的一座小桥。人们哭喊奔逃,有五六个乡农,跑上桥时水已过膝,恐慌万状,不知所措。

李天波令若霓牵住马,自己奋不顾身,回头搭救他们。仗着他天生神力,一次将三个人救过桥。旋即又返回,双臂一夹两个,渡过小桥。突然听见一个农妇嚎啕大哭,只见一个少年在水中浮沉,已冲出三四丈远。李天波更不迟疑,奋身一跃,如蛟龙入海,泅水相救,费了老大工夫,居然将少年举上岸。人们惊喜交集,都往那边奔凑过去。

这群人全都给李天波磕头,称他为救命活菩萨。李天波道:“你们快给他控水。”趁众人忙乱救治溺水少年时,悄悄和若霓溜走了。

来到高地一处山寺,李天波重新上药包扎手掌的伤,将身上的泥水擦干,头发也拆开拭净,换好衣服。若霓又捧来一碗热姜汤,给他提气。李天波抬头看着她笑道:“你很懂救溺的方法呢。”

若霓皱眉道:“你快喝了发发汗吧。这么大洪水,你敢跳进去救人,真把我吓酥了。”她脸色似乎比李天波还苍白。

李天波一只手握住若霓,只觉她手在颤抖,忙道:“没事,我哪能弃你而去!”若霓一对清澈的眸子,盯了他一眼,泪水汪汪,低声道:“今日你要是被洪水带走,我也活不成了。”说罢面笼娇羞,微低下头,只是垂泪。

李天波见她这般模样,哪里还把持得住,将她贴身而抱,哄慰爱抚。若霓赧颜一哼,轻声道:“你可感觉到了,到现在我心里还扑通扑通直跳呢。”语调里,还有些娇嗔不安。

她坐在李天波腿上,李天波是这么忘情,喃喃低问道:“霓儿,霓儿,你真会跟我去死么?”若霓微叹道:“与君同生,与君共死。”李天波只觉一股热血涌遍全身,紧紧抱着她,吟声唤道:“妹妹!”

忽闻寺外一阵人声鼎沸,原来刚才逃难那伙人也奔寺庙来了。溺水少年被背进禅房,老和尚急忙过来照看,众人忙着给少年脱衣,加被,煎汤,按摩。

李天波和若霓闻声过来,李天波伸手一试,溺水少年现在好多了,不但鼻息吁吁,胸口也有了温度。李天波道:“不要紧,这小哥没有危险了。”说罢和若霓便要离开。

围观的人群中,一位老者啧啧称异道:“小豆子五行有救,命不该绝,遇到这位救苦救难的大侠。我们守着江边,这些年遇见的大水也多了,看见淹死的人也多,像大侠这么大本领,敢跳进洪水救人的,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见过。”

一个农妇赶上前,给李天波跪下磕头,求问恩人姓名。李天波急着要走,农妇一迭声苦求,说她儿子得救,她要给恩人立长生牌位。李天波面含微笑,却峻辞谢绝道:“这位大婶,你不用做这些。我们还有事,就此告辞。”

农妇心甚不安,把感恩的话说了又说。老者恐怕李天波不耐烦,忙劝住农妇,说大侠既然有事,不可强留。但大侠务必留个姓名,他们都要记着大侠的恩情。若霓笑道:“他姓李。行经沅江,逢灾救人是行善事,你们不用太客气。我想跟诸位打听一下,有个红藕村,你们知不知晓?”

农妇忙道:“咦,红藕村呀,我晓得!就在北岸,过河往西走个百十里地。我大女儿点点,就在红藕村的韦百顷家帮佣。”

老者接话道:“红藕村本名叫韦家冲,因那里出产的莲藕特别,藕心微微泛红,因此乡邻都把那里叫成红藕村。”

李天波和若霓互看一眼,暗中欢喜,想不到在此时,居然无意中访到了红藕村的下落。几天后,待洪水退去,二人便乘船过河,走了一日,前面有一座村庄,沅水绕村而过,夕阳照耀下,恍如朦胧遥远的梦境。

韦家冲一半多人姓韦,其中韦百顷是村里首富,良田虽没百顷,也有三四十顷。他少年时曾在绿林混过,历经险难,后来金盆洗手,带着资财回老家,买地务农。他为人精明,胆大心细,只二十年光景,已富甲一方。

这年发生水灾,淫雨连绵,江水暴涨,把韦家冲包括周围的村子全淹了。每每遇见灾情,韦百顷必然创募赈捐。李天波和若霓来到这里时,恰好又逢韦百顷捐资救灾,村民都夸韦百顷是个大善人,口碑一时无两。

李天波听了这些热辣辣的夸赞,对若霓道:“做绿林的都难落好,韦首富果真如此,也算是有个好结果了。”

两人打听苔娘,却无人知晓。韦家冲没有客栈,二人住在镇上德义店,距离韦家冲十多里地,距镇上的关帝庙不过一条街。说来也巧,关帝庙内有个叫叶庸的男子,挂着个牌子,上写“武当派名师,专治五痨七伤,接骨补血。”且收了几个本镇的徒弟,在关帝庙教他们打拳。

李天波和若霓看见武当派三字,不由心头一动。看这位叶师傅,体格壮伟,皮肤黑亮,武艺也有几下子,不过要说是武当派名师,却令人好笑。武门中蒙人的把戏很多,李天波和若霓在江湖上待久了,也知其中忌讳,看了几眼,转身走开。

不想叶庸竟主动追上来,爽然抱拳道:“在下看二位气度不凡,像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今日相见,就是有缘,我叶某人请你们下场一试。”

李天波道:“叶师傅,我们冒然闯入,请多包涵。你既会武当拳术,我们想等你下课后,再来请问一些事。下场比划倒不必了,我们不是来踢场子的。”

叶庸大笑道:“我一看就知你们不是来找我的,虽说把式场是惹是非的地方,但也是交朋友的所在。教场子的老师,遇见有串场的,都很警惕,以为是踢馆的来了,要拼生死。在下却不然,早跟这几个徒儿交代:有武学访道的来了,我举双手欢迎。要是我被打趴下,你们不愿跟我学了,我也不怄气,谁叫我技不如人呢!我不拿高人当仇人,反要请高人指点个一招两式,就算我拜师也可以。”

若霓噗嗤一笑,先以为他是个混饭吃、赚外行钱的人,他这一说话,外场却很漂亮。李天波也笑起来,道:“叶师傅太客气了。”于是直接询问叶庸的师承,叶庸回答得倒挺干脆,他的老师,竟然就是武当派的掌门银蝠道长!

若霓骇然,追问了几句,叶庸回答得极详极细。据他说,银蝠道长过去每年都要来韦百顷家几趟,每次待大半月。叶庸本来在韦家做护院,银蝠道长看他殷勤,渐渐地肯教他一点技击。后来银蝠来的次数少了,这一年几乎绝迹。

就在去年,韦百顷忽然将叶庸解聘。叶庸不知就里,为了谋生,只得在镇上挂个武当的招牌,教乡邻孩子练武,以此混口饭吃。

至于银蝠为何来韦家冲,回答更是令人吃惊。韦百顷的老妻早已去世,留下两个女儿,没有娘照管。韦百顷有个小妾,对这两个继女很冷漠,不过韦百顷倒很宠爱女儿。他的俩闺女天性好武,整日里不摸女红,就喜欢舞刀弄剑,韦百顷便请来银蝠做女儿的师父,教她们内功妙术和武当绝技。

若霓忙问他可认识一个叫苔娘的人?这次是叶庸透出惊愕的表情,说道:“苔娘是韦大小姐的丫头,深得小姐喜欢。原来二位是来找她的?”遂打听李天波和若霓的来历,李天波将自己的姓氏门派告诉他了,若霓却不肯吐实,只说是苔娘老乡的熟人,大水之后,受托前来看望一下她。

当日夜晚,李天波和若霓来到韦家冲,村子里静悄悄,死气沉沉。二人转到韦百顷家侧院,如轻絮浮烟,跃上院墙。

一路探来,端详各屋门户,随即越过大厅,到了内庭一排房舍。若霓觅定一处,珍珠倒卷帘,往后窗一窥,忽地顺身落在平地,向李天波做手势,意思叫他在外把风。

小姐卧室,李天波自然不便窥视。若霓再次投奔窗前,忽听锦帐里喟然一叹,娇怯怯清幽凄楚。随后门帘一挑,从明间走入一个丫鬟,手里拿着一盏灯,径到绣床前,轻声问道:“姑娘又醒了?”

帐内索索作响,好似床里的人在穿衣裳。丫鬟回身放下灯,把锦帐挂起。这帐子一挂,把个若霓看得目直口呆。拔步床上,红绫被边,坐着一个妙龄少女,穿紧身小袄,身段纤细,举止轻盈;一张娟秀的脸上,两弯淡淡蛾眉,配着秋水般的瞳子,竟如姑射神人,姿容俱佳。

若霓暗自惊讶,想不到在这偏僻乡村,竟藏有如此美女。正诧异着,见那少女舒玉腕,打了一个哈欠,蹬弓鞋轻巧地下床。懒洋洋走到妆台前坐下,对镜自照,娇叹一声道:“这模样儿,转眼就成残花败柳,被弃如敝屣了。”

丫鬟撅嘴道:“姑娘正像刚开的芙蓉花,他不来,是他该死,没福享受。”

少女悄声啐道:“你再大点儿声,生怕爹爹听不见。小妹已睡了么?她倒睡得安稳。本来么,二八佳人,比我受宠……”丫鬟不敢搭腔,胡乱咕哝了几句。少女道:“你去打水来,我洗洗脸,反正睡不着,不如去院子里练会儿。”

丫鬟将屋里的灯点亮,随后拿起自己的灯盏,一退身,掀门帘出去。这时已经过了三更,全宅人静,丫鬟一径往厨房打水。若霓蹑足轻行,跟着丫鬟到了厨房。

若霓突然现身,丫鬟失声欲叫,若霓忙堵住她的嘴,低喝道:“你别怕,也别喊,我不会伤害你。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抖抖地道:“我、我叫苔娘。”

若霓微吁口气,简洁地道:“是你了,请借一步说话。”

将苔娘带到暗隅,吹熄了灯,若霓方问:“苔娘,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苔娘很害怕,又不得不回答:“叫……叫胭朵,二小姐叫脂容。”

若霓穷诘了一番,果然银蝠道长就是两位小姐的师父。有一年,他云游至此,武当派掌门的大名哄传八方。韦百顷与银蝠一度会晤,见道长如闲云野鹤,谈到武学,又头头是道。韦百顷视为仙人,遂下重金请宗师传授两位千金武功。

谁知银蝠拒而不收贽敬,提出要先看看徒弟的禀赋。胭朵和脂容羞答答出来拜见师父,银蝠看得目眩神迷,沉吟半天,定下许多戒条,什么八不教,九不学。韦家都一一答应,银蝠这才开始教女弟子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