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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宫里,一片沉寂,昏暗的灯光下宫尚角缓步而行。

看着房间内已经灭了灯,宫尚角犹豫了几秒,转身向书房里走去。

书房内同样是一片昏暗,没有点灯。可宫尚角却轻车熟路地绕过黑池,向书案处走去。

还未等他落了坐,一声幽幽的“哥”让他顿时一怔。

下一秒,下人们来点了灯,房间内顿时亮了起来。

这时,已经坐在墨池另一边等了许久的宫远徵走到了宫尚角的书案对面坐了下来。

宫尚角书案前的那一方黑池,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在其中泛起涟漪,可宫远徵在暗处坐了许久他竟全然未发现,想到这他的眉头不禁皱了皱。

近日的琐碎杂事已经将他扰的心神不宁,再加上今日与宫子羽的那一番谈话,今夜更是全然没了睡意。

“这么晚不休息,待在我书房里做什么?”宫尚角没有抬眼,反倒是拿起了案上的一本书册看了起来。

宫远徵的眼神却逐渐阴沉了下来,怒气也随之散发了出来。

宫远徵将手中的一包药渣推到了宫尚角的眼前,开口说:“哥,他们动手了……”

听他这样说,宫尚角的手里的动作一顿,合上名册,抬起头来问他:“对谁下得手?”

宫远徵今日能将东西带来,那便说明那人定然是没有得手,所以此时的宫尚角全然没有任何担心。

可下一秒,宫远徵的话让他脸色顿变。

“这药渣是花清影的……”

宫远徵见哥哥脸色阴沉地可怕,所以没等他问自己便继续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今日,花清影服药时我恰好在场,却也正好让我发现今日的药出了问题。”

宫尚角幽幽地开口问他:“只是今日的药吗?”

“是,我命人查了前几次的药渣,并未发现问题……”宫远徵如实回答。

想了一会后宫尚角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无锋的人会对花清影这一个病恹恹的小女孩出手,便想着从宫远徵嘴中再问出些什么细节来。

“药里有毒,那又是你医馆里的人出了问题?”

面对宫尚角这一犀利问题,宫远徵将头垂下来回想一番。

过去他徵宫的确是出了太多的问题,尤其是上次上官浅早产一事,总归是他用人不淑,如今自然是有些愧对宫尚角的。

察觉到宫远徵情绪的波动,宫尚角再一次开口道:“还是送药的下人出了问题?”

可宫尚角的这类似找补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因为花清影如今就住在他徵宫当中,经手汤药的下人自然也是他徵宫的人。

宫远徵尴尬一笑,开口回答了宫尚角的疑问:“药里没毒,是其中的一味人参被人换成了商陆……”

宫尚角虽闯过了月宫的试炼,可对药材并不像宫远徵那样精通,所以并不知道换成的这“商陆”究竟是什么。

宫尚角:“你继续说。”

“这商陆的根茎形似人参,单从外观看来难以被人区分,这味药材是我制毒时常用的,所以医馆里有并不奇怪。可是平日里我徵宫对于这些含有剧毒的药材管理都是十分严格的……而且,徵宫医馆里都是些精通医术的人,绝无可能将人参与商陆弄混的……”

宫远徵一句话便否定了宫尚角的所有猜想。

“这药在宫门中其他地方会有吗?”

宫尚角突然提及的这一问题,让宫远徵顿时有了其他的思路。

“商陆虽含有剧毒,但并不少见,尤其是在山里。其实在前山一些地方也是可以寻到的,尤其是女客院落的附近有很多野生的药材。但其他人不通制毒之术,自然不会轻易去采摘的。”

宫尚角突然来了兴致:“那你的意思是这人不仅精通制毒,还知道从哪里可以找到这味药材?”

宫远徵被宫尚角的话问蒙了,他也纳闷宫门里除了她还有谁能对这些毒药材如此精通。

思考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开了口:“哥,你是说……”

“说不定你想找的那个人如今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宫远徵知道宫尚角说的那人是谁,只不过他不太敢相信,无锋竟然如此大胆。

“哥,你是觉得那人如今就在女客院落中?”

宫尚角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反问他:“你觉得女客院落里谁的嫌疑最大?”

宫远徵听到哥哥的问题,这才开始仔细回想那日自己曾看过的有关所有待选新娘们的卷宗,可其中甚至并无一人精通医术,又怎么会懂毒?

可宫远徵先前就有怀疑的几人,虽然从前向哥哥提过,可并未得到他的回应,所以自己也不知哥哥如今究竟在怀疑谁。

犹豫一番,他还是开了口:“哥,我还是觉得苏寻雪、姜晚晚、沈念之三人都有嫌疑……”

宫尚角:“那你下一步打算如何从这三人中找出凶手?”

可宫远徵直接大手一挥:“没那么麻烦……直接将她们都除掉就可以了……”

宫尚角沉默着没出声。

宫远徵察觉到自己说的这话似乎有些不妥,尴尬地扶了扶额头。

“你要记住女客院落不只有新娘,而从宫门外来的人也不止那些新娘而已……”

宫尚角的话极具指向性,除了云以抒,他再也找不出有第二人符合宫尚角所说的所有条件。

宫远徵眼神闪烁,暗含犹豫道:“哥,你还是怀疑云以抒?”

宫尚角手指在桌面上轻敲,算是默认了宫远徵的话。

“可是我对她几番试探,她连最基本的武功内力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是无锋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少主?”

宫尚角一语中的:“你忘了?宫唤羽也曾没了内力,但实力却远在你我之上……”

“可她的脉比旁人要弱许多,这我总不会弄错的……”

如今的宫远徵竟对云以抒多般维护,甚至不惜反驳宫尚角的话,这是令他自己都没想到的。

宫尚角看向宫远徵的眼神逐渐复杂起来,他厉声问道:“你何时变得如此维护一人了……”

宫远徵藏在心底甚至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感情此时却被宫尚角一眼看穿,他顿时有些慌了神。

“哥,关于云以抒的身份我一定会查清的。但在此之前,你能不能不要……”

“不要轻易对她出手?”

宫远徵未说出口的话,宫尚角却替他说了出来。

宫远徵沉默的着不出声,宫尚角便全都明白了。

“知道了,你走吧。”

听到宫尚角的话,宫远徵猛然抬了头,却看见他的眼神并未落在自己身上,心中顿时失落不少。

宫远徵起身朝着宫尚角行了一礼,准备离开书房时,宫尚角却又开口对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明日冠礼过后,你就是大人了。新娘自己去选,以后的路也要自己选。选错了也不必害怕,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

宫远徵听后怔愣了一瞬,随后又朝着宫尚角恭敬行了一礼,便走出了书房。

宫尚角眼神凝视着宫远徵消失的方向,带着些深沉的思索。

最终,灯笼里的蜡烛陆续都灭了,而宫尚角又重新隐在了黑暗之中。

此刻的他,再一次变成了那只雕枭,高居林上,明察秋毫,隐在暗处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