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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都是我的……”

小鱼儿十分幽怨,已经对沈鹤云毫不设防。

哈哈!

抓起来玩会儿,做成标本!

像奇怪的大叔一样,抚摸鱼儿的鳞片,尾鳍,捏捏嘴巴。

冰刃藏在鳞片之下,平时只是双水冰,与江水并无差异,遇到危险,迅速压下第三水,聚而成冰。

体内流淌着纯粹的冰灵力,比一般鱼儿重了三倍不止。

“人族!你做什么!我要扎你了!”

还提前说一声,性格挺好。

“不闹你,吃吧。”

天边细雪绵绵,如微凉轻飘的雨点,为江水高山裹上银装,素雪浓绿,镜水玉池。

寂静的风雪拂吹之声,呼啸着穿过山隙。

针林挺拔高耸,黛绿近黑。

山林交叠之间,流出几道小溪,汇聚成冷宁江。

深吸一口微凉清新的空气,继续为锦央上色。龙鳞上瑰丽多彩的花纹,美轮美奂。

眼睛明媚灿烂,闪着智慧的星光。

从容自如。

分明年纪算起来不大,却透着股阅尽千帆归来的沧桑和平静。

以它的年纪来算,相当于九十多岁的时候踏上修道之路。都已经坦然面对死亡的年纪,突然发现,一切才刚刚开始。

充满对未来无限可能的期待,又带着对漫长生活的厌倦。

谨小慎微,四处争抢的生活。

“我回来了。”

天边一道金雷划过,晴天霹雳。

刚想抬头看看,仙子就已经站在眼前,手里提着根金斑玉髓。暗金流沙质感的斑点,花瓣似的附着在洁白无瑕的玉髓之上。

市面上已经绝迹的宝贝。

能重塑根骨。

据说连灵根都能重塑。

“还去云虹那边拿了断续丹,不过新眼睛还需要适应几个月,别照强光,刺痛的话就用灵力冲刷,知道吗?

来,张嘴。”

金斑玉髓如蛇般钻入口中,又像是浓郁的流体,没什么味道。

金镶玉,易碎的灵石被玉髓聚起黏合,柔韧坚固。

自己给自己掰一掰。

没断。

黏糊糊的,藕断丝连。不脆倒是不脆了,黏糊,像是熬煮出来做糖画的糖浆。

“好软,不过比之前好多了。”

仙子捏捏他的手,依旧柔若无骨,肉绵绵的,全是灵力构成。

再度被塞了把丹药,入口即化的药力被两颗仙丹瓜分。

一颗在识海需要补头骨和眼睛,一颗在丹田得调整五脏六腑,周身经脉。

大工程。

自从它们被交于沈鹤云手中,就没闲下来过。

眼眶周遭痒麻异常,新生的眼睛极其粗糙干涩,如同塞了两块石子进去滥竽充数。

用水灵力冲刷打磨,连着神经都在突突发疼。

直想抠出来伸手去挠。

“疼不疼?我看看。”

“别看仙子,不好看。”

捂着双眼上遮盖的黑布,偏头躲开了仙子的手。

他自己也看不见,却知道新生的眼睛可怖骇人,连眼皮都没有,能好看到哪去。

形状不规整,发白发灰,比没有眼睛时更丑陋不堪。

“那麻一麻好不好?”

指尖闪烁着一丝黑紫色的电意,强烈的麻痹,能缓解疼痛。

“嗯。”

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

素手轻点眉心,雷丝准确无误地捕捉到眼部附近的神经,施加麻痹效果。

不疼了,就是感觉不到眼睛的存在。

也无所谓吧。

修士真的需要眼睛吗?

完全忘记他自己就是个不用眼睛找不到的异类。

冰水粼粼,缓缓游动的银色小鱼,仿佛一闪一闪的水光,流光溢彩。

祝雷仙子捧着冰沙碗,将里面狂吃的小鱼儿电得瑟瑟发抖,蜷缩着尾巴窝在角落,像条咸鱼干似的。

偏偏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将冰沙暴风吸入。

怕得要死,但还是要吃。

冷宁江里灵力贫瘠,靠下雪才能吃到点冰灵力,周边还满是天敌,身处在食物链底端的小鱼,处境十分艰难。

为什么不自己堆个小瀑布呢?

“水质很重,我辛辛苦苦堆的石头,一下子就被冲散了。”

而且鱼儿本身也很重。

得需要大瀑布那样强劲的水流,才能游得动。

冰雪消融的季节,或许才有此番胜景。

机会稀少。

鱼身冰冰凉凉的,鳞片细小,摸起来滑腻柔软,有点像...

偏头去瞧他钓鱼的样子。

沉静柔缓,朦胧,遥不可及。

绵绵细雪落满头,如漫山黛林盖雪,岿然不动。乌云绸缎般浓密厚重的长发,束起最为繁复的水天髻。精美细致,环扣层叠,一看就不是出自他的手。

已经是顶级版本,对于下界来说。

正好她还知道几种仙君版本的水天髻,闲来无事,束着玩玩。

第一次弄水天髻,乱糟糟的。

扯疼他也只是稍微偏了偏头。

发丝柔软纤细,乌亮厚重,沉甸甸的如同掬起一捧冰凉的溪水,在指尖顺滑地倾泻而下。

结扣衔环,新增了几层发辫。

仙君的灵力充沛如滔滔江水,波涛骇浪,控制和约束是重中之重。

不像实力低微的修士,需要靠散发捕捉空气中的灵力,保持灵力流转畅通无阻。

曲折婉转,交叠繁复的编发,层层束缚的发带发饰,为的都是控制灵力的输出和吸收。高修为的修士稍微松懈下来,体内的灵力便会缓缓逸散而出,就像风在高低压之间的流动。

布置留存灵力,保持稳固的封锁线。

一靠经脉,二靠肌肤,最后才指望发髻。

如果重伤在身,经脉寸断,肌肤满布伤口,灵力的流失简直比失血过多还可怕。

但只要发髻精细,稳稳锁住半成灵力不在话下。

救命的最后防线。

有些魔修,妖兽抓到修士的第一件事,就是绞掉头发。

更狠的从发根剃成光头,灵气直接从天灵盖逸散而出,元婴以下的修士压根无法止住,只能处于灵力不足的虚弱状态,任其摆布。

换了条更漂亮的黑金龙纹发带,也不知道在储物戒里待了多久的压箱底物件。

好像当时抽了一条水属性真龙的龙筋,绣成的这条发带。

那两只凤凰特别不喜欢龙,见一条杀一条,真龙鱼龙蛟龙,身上特别多龙的身体部件。

祝雷仙子身上这件风雷衣,便是一条八阶雷属性真龙的龙皮打造,微凉如丝绸,雷云阵阵,风雨沐霖。

发带从环扣穿过,绕过扣中的发簪,增加几分固定性。

长长垂下编入发辫,松散层叠。

中下部位的发尾,不再细编,绕上几圈,打了个蝴蝶结。

金色的龙筋绣纹在乌黑的长发中若隐若现,低调华贵,精致美丽。仿佛在浸满水汽的乌云里,腾跃游曳的金龙,甲光明耀。

正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微微调整有些散乱出来的发丝,收入其中。

“嘶。”

怎么了?反应这么大?

“扯疼了吗?”

“不是,被小虫子咬了一口,带冰属性毒素,冰刺入骨地疼。”

“我看看。”

白皙修长的手上还残留着几道被小鱼冰刃划出的伤口,实力差距如此大,皮都划不破才对。可他大部分灵力都在修复,基础防御搞得不太行。

别人家散修都是六边形全面发展,他倒好,点数全在控制上,其他方面一塌糊涂。

攻击一般,防御更拉。

速度全靠宝贝,力量完全没有。

也对,短短几百年能学到什么程度?基础知识刚刚掌握,人都已经站在顶峰了。

“小伤口也要及时修复,妖兽对血腥味十分敏感。”

突然想起他没有血。

伤口里什么都没流出来,透明晶莹,全是压实的灵力块。

虫子咬伤的只是肌肤表层,蓝紫色的毒素从伤口处蔓延,将一整块肌肤感染,看起来仿佛被深层冻伤,格格不入。

注入毒素的利齿被坚硬的灵石卡住,扭动着想要挣脱。

好眼熟...

白白胖胖的,翅膀透明,像是薄薄的冰片。

牙齿蓝紫色,头部像蚂蚁,身体像蚕。

软乎乎的一团,凡虫,幼体,感受到体温从雪堆里刚刚苏醒过来,猝不及防的一口。

“雪髓虫...运气真好。”

会在血肉寄生,吸食灵力,释放毒素侵蚀神魂识海。

在文秋的虫类排行榜上排第二。

当年灾雪,宗门彻底屠灭过一次,文秋找了好久,在冰原待了五六十年都找不到。

还是在魔域倾家荡产买到的最后一条余孽...

结果沈鹤云刚在冰原坐下,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听起来好像很倒霉的样子?”

“反正你拿给文秋,他肯定高兴得蹦起来。”

“啊...完全无法想象。”那可是文秋,他能平心静气都十分了不起了。

祝雷仙子用电丝将虫子麻痹,掏出几个之前炼制蛊虫,从秋水那里借来的虫罐,把雪髓虫塞了进去。

查看伤口,只是寒毒并不严重。

若是进入血肉,蜕化成成虫,释放侵蚀识海神魂的毒素,那可就麻烦了。

前期确实垃圾,后期才是神虫。

找个厉害的替死鬼,养出来的雪髓虫更可怕。

不过...

这玩意还是不要现世比较好,没收!

掘地三尺,把附近的雪髓虫残余再次彻底剿灭!

从江边到山头,雷戟枪被仙子使得像锄头,猛猛犁地,沿岸地区全给翻了两三遍。

找出来十几条幼虫。

顺便还发现了一个雪下洞窟,里面有具四阶冷宁狐的尸体,一只成虫发出嘶嘶虫鸣。

通体雪白,带有冰蓝色的雪花状纹路。

圆滚滚胖嘟嘟,带有浓密的绒毛。

像熊蜂一样,敦实可爱。

一道麻痹紫雷过去,啪叽一下四脚朝天。

毫无反抗能力地被装进了虫罐里。

抄家!

狐狸的尸体被翻来覆去地拆解,又发现十几颗晶莹剔透的虫卵,还有几条在啃食腐尸的幼虫。

受不了了!

一把火烧个干净!

奢侈地用顶级火灵石自爆,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将尸体吞没。

得多烧一会儿,冰属性的火抗还蛮强的。

反复确认,没有遗留。

“快看,成虫。”

“哇,好胖。”

这句话让罐子里的雪髓虫激动得上窜下跳,它分明在这苦寒贫瘠之地,吃一顿饿三顿!储存的都是保命用的脂肪!才不是胖呢!

“别看它可爱,毒性极强,小心点。”

“仙子怎么会有秋水的虫罐?他平时都不让我碰的。”

两只虫儿下来的时候,带着自己的虫罐,就像蜗牛背着自己的家似的。

里面自有一套生态体系。

适合虫儿的温度湿度,地表植被。

明明只有巴掌大小,五脏俱全。

沈鹤云羡慕极了,想拿着研究一下,给自己造些差不多的小鱼缸。

可秋水看得严,怎么都不让碰。

说是危险。

确实,一碰那些虫儿就咬他,里面有虫卵和母虫,为了保护它们会导致虫群无视命令,集体围攻。

好在金线虫它们没有拖家带口地下来。

被沈鹤云拿着它俩的虫罐,好好研究了一番。

小型生态系统。

只不过是一堆排列规整的道文。

写着天地运转,道运时节的文章,教科书第二段,太简单了。

他都能默写下来。

仙子手中的虫罐,形状大小,道文排列,完全就是秋水用的那种。

一个两个还好说,怎么会有这么多呢?

而且全都空置。

难道早就预见下来会抓到雪髓虫吗?

“我……我学习炼制蛊虫来着,借来用用。”眼神稍稍闪躲,担心他继续追问,为什么要学习制蛊,制的什么蛊……

她虽然没有天分,想用蛊虫控制住人的想法还是没变。

哪怕是最简单的情蛊也好。

情感看不见摸不着,如空中楼阁,虚无缥缈,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真不明白凡人们到底是怎么应对的。

难道就这样全身心投入地赌一把?

输光了怎么办?

绝大多数的故事里,下场都不太好。

闪躲之间,眉眼略有愁思。担心未来,患得患失,为了心中的几分不安,竟想用些曾经看不上眼的龌龊手段,颇感厌恶。

“原来如此,仙子学什么都很快。”

沈鹤云只是羡慕的轻叹着,并未追问。

学渣的自知之明告诉他,问了也听不懂。

就这么轻轻放下,仙子反倒更为愧疚不安,话到嘴边转了又转……

“鹤云……”

“嗯。”

绵绵细雪落满了他的发顶,呼出的雾气丝丝缕缕,灵云氤氲,聚而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