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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先下去吧,我和阿离姑娘有话要说。”

“是,小姐。”

守在珠帘处的两个丫鬟退了出去,在外面把房门关好。

“阿离姑娘,你可是要问我柳郎的事?”

“蒹葭小姐心思聪颖,不错,听之前你和周老爷说,在你病重的日子,柳子渊曾经来过几次,小姐可否告知我,那到底是真的,还是梦?”

周蒹葭听了她的话,有些防备的看着苏梨落,似是在考虑,她能不能将实话同她说出来。

“蒹葭小姐放心,我们说的话,我不会同你的爹娘讲。”

周蒹葭点了点头,问道:“阿离姑娘,我能知道,你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吗?“

苏梨落看着这个从鬼门关走一遭的姑娘,虽然知道自己若是实话实说,会很残忍,但是她却不想隐瞒她。

“实不相瞒,蒹葭小姐。我怀疑,这位柳子渊柳公子,他可能与多起命案有关。

所以,除了这个问题之外,我还想让蒹葭小姐帮我看一样东西,是否在柳公子的身上见到过。“

苏梨落说罢,将袖中一截手掌长的干梅花枝拿了出来,递到了周蒹葭的眼前。

“这……”

周蒹葭看着那截干梅花枝,一张小脸当即就变了颜色。

这干梅枝,她不但见过,而且还很熟悉。

之前,她和柳子渊在一起,曾看到过他多次对着这样的干梅枝走神。

当时,周蒹葭还不解的问过柳子渊,为何已经盛夏,却还带着一截干梅花枝。

他当时给她的回答是,因为看着它,能够让他牢牢的记住许多儿时的往事。

当时,周蒹葭没多想,如今仔细想来,每次当她看到柳子渊拿着那截干梅枝发呆的时候,向来温柔的面容,总是会变得十分冷漠,甚至周身都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就连对她的态度,也会忽冷忽热。

阿离姑娘说,柳郎与多起命案有关。

难不成,这干梅花枝,与那犯下命案的犯人有关?

苏梨落的读心术此刻派上了用场。

她看着周蒹葭,轻声道:“和蒹葭姑娘所想的一样,这就是在其中一个命案现场,凶手特意留下的证物。

除了这个,凶手还有很多一样的干梅花枝。

因为,每个被他杀掉的人尸体旁,都留有一支。“

苏梨落原本想说,被琼州三煞中的老三所奸杀的女子,死后发髻之上都会被簪上一支干梅花枝。

可是,她担心周蒹葭受不住那刺激,就换了个更温和的说法。

“不……我不信……”

周蒹葭听了她的话,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她不听的摇着头,嘴里低喃着:“不会的……不可能……柳郎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苏梨落原本只是抱着试探的心思,问询周蒹葭的。

因为柳子渊送给她的那支定情玉簪,令苏梨落起了疑心。

加之,与柳子渊接触时,对味道敏感的她,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若有似无的梅花香,就让苏梨落愈发的怀疑这位柳郎的身份。

如今,周蒹葭的反应,倒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只是,苏梨落还是想不通,若柳子渊真是琼州三煞之中作恶多端的采花贼。

为何,他对周蒹葭却能够如此的仁慈呢?

看着失魂落魄的周蒹葭,苏梨落俯身握住了她干瘪的手,感受到她指尖因为激动而发出的颤抖。

她语声低微的安慰着她:“蒹葭小姐,放松。”

深吸了一口气,苏梨落继续说道:“我现在也只是猜测,尚未能确定,柳子渊就是杀人凶手。

你方才醒过来,不能太过激动。

我今日同你说这些话,一是想着你和他接触那么久,也许能发现些线索。

二是想提醒你,在柳子渊的嫌疑没有彻底排除前,我希望蒹葭小姐,最好能够和他保持距离。

蒹葭小姐,你的爹娘,对你真的很好。

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就让他们如此为你忧心劳神,实非为人子女者,该做的事。

我知道,你心悦他,可是,在这世上,只有爹娘才是最爱你的人。

也许,作为外人,我没有立场和你说这些话。

但是,作为医者,我只是希望,蒹葭小姐能够珍惜每个人只有一次的生命。“

苏梨落本不是个特别喜欢管别人家事的人。

但是,周显夫妇先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周蒹葭时,眼中那难以言喻的心疼,真的戳中了她的心。

对于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的她而言,能被这样的爹娘护着长大,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啊!

今日,她对周蒹葭言尽于此,也算是因为有缘分,救了她一次性命,而多了一事吧。

被她安抚之后的周蒹葭慌乱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她抬起脸看向苏梨落,虚弱的撑起一抹笑。

“阿离姑娘,我知道,你说这些话,都是为了我好。

可是,那毒药,真的不是柳郎让我服下的。

是我,求他给我的。

从小到大,爹和娘对我很好,她们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我。

可是,整日的练习那枯燥的琴棋书画,我每天都很累。

按着她们的期望,我却不敢停下。

每一次,在兖州的花朝节诗会上,我若是能胜过世家小姐拔得头筹,都能让爹娘在那些官人世家面前扬眉吐气。

他们总是说爹爹是商贾之家,丢了周氏祖上的学问,可是,我却能一次次,击败那些自诩为学问渊博的世家小姐,为爹爹争气。

这些年,我真的好累。

是柳郎的出现,让我发现,原来,人生还可以过得惬意舒服,悠然自得。“

周蒹葭永远都忘不了,那是一个大雨天,倾盆大雨从天上落下来。

所有的路人都忙着奔跑躲雨,慌不择路。

只有他,一个人,一袭青衫惬意的站在泓文馆的屋檐下,伸长手臂,眸色温柔的看着从天而降的雨滴落在他的掌心。

隔着马车的窗棂,周蒹葭看着那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淋湿的柳子渊,被女戒、诗书束缚了十几年的心,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悸动。

从前,她是不曾踏足过泓文馆的,因为她认为去那的人,都是沽名钓誉之辈,没有什么真才实学的。

从那一天之后,她却成了泓文馆的常客。

几届花朝节的魁首赏光入泓文馆,周蒹葭的诗文之一瞬间就占据了泓文馆中最显眼的诗文摆放位置。

从那一日起,她和柳子渊的缘分也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