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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武侠修真 > 绛天 > 第六章 唯义母情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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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峰说:“可是,云弟,他纵有一千个不是,但始终是你的父亲呀!”

戴云龙咬着牙说:“如果世上没有我父亲,我情愿没有我。从我记事起,他就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他打我,骂我,无休止的欺负阿娘,把我们好不容易挣得的家底肆意挥霍!他不配当我阿爹!”

瑶峰无语。唉,这人生一世呀,也真的说不清楚。

第二天,瑶峰一早起来,就帮戴母挑水,劈柴,扫地;吃过饭,又和戴云龙一起到地里除草种菜,翻土施肥,一刻也不闲着。戴母好生惊讶,在她的想像中,瑶峰应该是贵公子出身,怎么会这些农家的活儿呢?看来,我也想差了。一时见瑶峰汗流颊面,很是心痛,使劝他休息。

瑶峰笑说:“我不要紧的。”

戴母哪儿知道,当年瑶峰之父瑶正曾因不屑官场黑暗而不求仕途,携年轻的妻子江碧琚隐居向阳乡下,耕于南山。江碧琚出身名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修身极好,钟情于瑶正的洁身自好,刚正不阿,不顾其父的阻挠,与其嫀结百年之好。

后来,瑶正遭奸人陷害,江碧琚又身陷囹圄,虽几经磨难逃离牢狱,但对生活已经失去了信心,于是托邻居陈大嫂抚养照顾不及三周岁的瑶峰瑶芳小兄妹,自己遁入五芸山带发修行。

陈大嫂是一位勤劳善良的农村妇女,因自己无有生育,照顾瑶峰兄妹也更加无微不至;兄妹俩稍懂事便跟着义父义母下到田间地头忙禄,对农家耕种更是耳濡目染。陈大伯和陈大嫂对他俩倾注了全部的爱,带他俩走出孤苦的童年。七岁那年,师父带他俩回北山圣泉宫学艺。师父的一切食素皆是自己种植;瑶峰兄妹在习艺之余,便帮师父打理菜园,还自己动手养鸡养鸭采山果改善伙食。虽然近两年在江湖上闯荡,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闲情逸致,但熟悉了的生活又怎会生疏呢?今日走进戴家菜园,瑶峰倍觉亲切,一品一行都显现出他对生命生息之源的深切执念。

空闲时,瑶峰陪着戴母说话,或和戴云龙切搓武艺,谈论时局。戴云龙长年累月在大森林中,对天下诸事所知甚少,瑶峰每讲一件事,他都格外新奇;他从瑶峰这儿知道了高欢,李玉良,张彦等义军领袖,也知道了中州王室,饥寒交迫的天下黎民,庭州,上州等;他知道有东府,西府,禁卫军,暗卫,还有魏王,宋王……他很钦佩杨晔,萧毅然,孙远岱等一干忠良。

老皇上驾崩,新皇帝一上来,立即施行新政,彻查贪官,很大程度上减轻了民间对朝庭的积怨,但是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庞大皇室成员的骄奢淫逸,收缴的财物也仅限于上充国库,而广大的黎民百姓仍然生活在被剥削压迫的贫穷之中;经年的旱灾和蝗灾,造成赤地千里,人们饥饿难耐甚至煮异己而食,而皇族和一部份地方官为满足一己的舒适生活,不顾百姓的疾苦,照常纳税征粮,导致各地饥民纷纷揭杆而起,杀贪官,清皇族,血腥的战场正在一步步蔓延。

其实,黎民百姓的所想所求并不大,只要家小安康,衣食无忧,当安于现状,决不会做出有违人伦天理的事来;可一旦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无法保障,就再无道德可言。历朝的覆灭,都伴随着天灾人祸;新朝都是建立在千千万万黎民百姓和前朝义士的累累尸骨之上。

晚上,瑶峰和戴云龙在月下习武,不到深夜不休。

这样过了一段日子,戴母是越来越喜欢瑶峰了。真没想到,自己苦了十八年,到今天却获得了温暖,有个懂事的云儿。她恨自己怎么就没个女儿,如果有的话,说不定和瑶峰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呀!嘘!戴母忽然心中一荡,自己掩住嘴忍不住笑:我都想些什么呀!

有了儿子的嘘寒问暖,戴母还真希望丈夫永远不要回来,自己一辈子就保持现在的生活多好!但是,有时候她心里也充满了悲哀;每当夜深人静,可恶的男人不在身边,虽然也没有多少时间在身边过。可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寒夜寂寞,做梦都觉得,人生太凄苦。

戴母自小熟习诗书,也曾有过那份少女的浪漫。戴母跟随父亲学得医理,十数年的山林生存,有个感冒发烧蛇虫叮咬及跌打损伤等,一把草药,终保得一家人的健康。

戴母织得一手好锦,平时除了教戴云龙习文练字外,做得最多的便是织绣。戴云龙从外面挑回丝帛,戴母坐在织机前,有时一忙就是半夜。青灯伴着她的身影,映在墙上,是那样坚定,透着慈母怜儿的一片心;但那娇小的身子,那样弱不禁风,那样顾影期盼,叫人看了心生怜惜。

可恶的男人,终究还是做了一点好事。早年来到这儿安家时,茅屋有多破败,围栏也多不结实,大森林中野兽出没,每时每刻都透着危险。戴天章自小习得捕猎的手段,除了翻修茅屋,加固围栏外,还在小山头的四周布置了很多陷阱,一般的野兽还真靠近不了。有时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捕到梅花鹿,山猪之类的大型动物。

戴母织的布花样新,质地好,山外布店的老板很喜欢,因为买她布匹的人越来越多,戴母有时甚至忙不过来。布店老板还曾邀请戴母去镇上发展,但戴母有早年的经历,婉言谢绝了。她怕自己那不争气的男人,也怕别人看不起并刁难自己。人多的地方,哪有这里自在?苦则苦矣,平安即好。

瑶峰在戴家住了几天,渐渐对戴母产生了一种儿子对母亲的敬爱之心;不但对她的勤劳,更为她的一片慈母情怀。戴母时时关注瑶峰和戴云龙的衣食住行,虽然瑶峰几经磨难,少年老成,但是在戴母眼中,他永远是还没长大的孩子,需要有人照顾。瑶峰自幼失去母爱,虽有陈大嫂和师父的无微不至,但那完全是对父亲瑶正的尊重,感受不到戴母出自本能的爱心。

每夜,杨飞掸躺在几块木板架成的简易睡榻上,辗转反侧;林中潮湿温暖的气侯,兹生了很多蚊虫,也侵入了戴家的小院。戴母用织布的余料织了蚊帐,并采集林中的药草研成弓薰香,小屋中倒是不惧怕蚊虫。瑶峰思绪的是,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家,产生了一种深深的依恋之情。

这样过了有半月时光。

一天夜里,瑶峰忽然问戴云龙:“云弟,我冒昧的问一句,你的师父是啥模样儿,长相都有什么特征?”

戴云龙愣了一下,想了想说:“师父瘦长的脸,胡子银白,很长,背负宝剑,手执拂尘,身着道袍,说话的声音很浓很重。咦,峰哥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瑶峰略一凝神,忽然叫声:“这不是梓谏真人吗?”

戴云龙一头雾水:“哥哥你说什么?”

瑶峰说:“你师父是梓谏真人,他自圣泉修道,再入百花山习剑,四十年前离开纶城周游天下,就是你说的那副模样。云弟,他很喜欢瞧人是吗?”

“是呀,峰哥哥,你怎么知道?”戴云龙惊奇的问。

“我认识。”瑶峰说:这个牛鼻子老道,到处留情,自认精通各派武学,特别是两仪剑法天下无敌;他几乎每隔一年就要教一位徒弟,传授一种武功;而离开的时候连姓名都不留下,就留给世上无尽的瑕想。数十年来,他的徒弟已经遍及天下,戴云龙也是其中一个吧!想当年,瑶峰和瑶芳在京城闯下大祸,逃至玉涧山锦绣峰,遇上天山雪鹰。当时,要不是梓谏真人及时出现,他俩定遭毒手。那时,他就说一口浓重的方言,望着他俩瞧得他俩多不好意思。

瑶峰说:“云弟,说起来,你的师父也是我的师伯,咱们论理还是师兄弟呢!”

戴云龙喜得说:“这么说我师父是梓谏真人了?瑶峰哥哥你就是我的师兄啦!那么,峰哥哥,你知道我师父在哪儿吗?我真的好想见他。”

瑶峰忽然想起瑶芳,心中倍增苦闷。芳妹一气出走,不知现在什么地方;听得戴云龙话,不由得皱起眉头,说:“这下难了。你师父行走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从来不对人说名道姓,我也是听师父和师兄们说起才知道他的一切。”

戴云龙叹了口气说:“我这生可能也见不到师父了。”

瑶峰笑着说:“云弟,你急什么吗!人生的路长着呢!你师父是个奇人,说不定哪一天他就来找你了呢!”

戴云龙眼中放出光彩,兴奋的说:“真的吗?峰哥哥,等过些时候,我也到外面去走走,和你一样长见识。”

瑶峰苦笑,心说:我了无牵挂,说走就走;而你,有孤苦的母亲需要照顾,你可以凭心而动,去快意恩仇吗?

一个月过去了,瑶峰习文学医,苦练武功,随意剑术得心应手。他的武功,较之戴云龙高出数成,但他从不恃傲,而是悉心与戴云龙互补异己之长,两人情同手足。

戴云龙所习武功,是临敌应招之见招拆招,外练臂力,属于外家拳之横练招式。瑶峰自幼修习内家功法,圣泉宫变幻莫测的各路功法,戴云龙自是无法比拟。瑶峰悉心指点戴云龙功法上的不足,戴云龙亦虚心求学,日夜苦练,时间一久,功力自是大长。

这一天,灿烂的阳光当顶照着戴家坳,树影一片婆裟。瑶峰和戴云龙在屋后草坪中切搓武功,戴母在做饭。

“‘打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峰哥,李玉良真的有那么好吗?”戴云龙问。

瑶峰说:“我没见过李将军,不过听说他每到一个地方,人们都夹道欢迎,也许传闻是真的吧!”

“如果有一天能见到闯王就好了。”戴云龙无限向往的说。

瑶峰有点不置可否,他说:“我本想和妹妹去一趟北方,见见李将军;可是妺妹一气出走,我也无心去了。什么忠孝仁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是人的私欲在作怪。每一朝都有奸臣和忠臣,但奸臣坏事做尽,仍然活得逍遥自在,而忠良一心为民,却总是不得善终!好人历尽千辛万苦修得其身,坏人却只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吗?杀一人是犯罪,杀千人就成了英雄。当各地饥民为了生存揭杆而起时,那些宵小之辈也呼啸山林,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朝庭对待民变,一贯的做法是只看其果,不究其因,血腥镇压。我真闹不懂人为什么要制造那么多纷争,让天下不得安宁。”

戴云龙听得糊涂,他说:“峰哥哥,你不是说有压迫就有反抗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刀架在脖子上了,不起义行吗?但现在的这些话,好像不是你看事的态度呀!”

“云弟,当你经历的事多时,就会明白了。人有太多的时候,真的无可奈何。”瑶峰站起来,说,“来,云弟,咱别想那些烦人的事了,还是练武吧!”

“好!”戴云龙说。

于是兄弟俩各摆架势,开始见招拆招。他俩暂时忘记一切,都把各自的心思埋在心底。

“喂,有人吗?”忽然传来一个粗暴的吆喝声。

兄弟俩一愣,同时停下。但听见戴母出去的声音:“呀,好汉你找谁?”

“找谁?快叫你儿子出来!”

“叫我儿子出来,干什么呀?”

“梆!”……

瑶峰一听,说:“兄弟,咱们去看看。”

“是!”戴云龙说。

两人来到房前,一看:不得了。只见草坪上站着一个铁塔似的恶汉子,手中拿着一根大铁棍,呲牙裂蝶,坦着胸。细看这汉子,满脸横肉,还装模装样,头扎青巾,腰系彩带,光着个膀子,赤了双脚。他圆睁双目,把手一挥,运拳带风,忽的把铁棍竖在草坪中间,入土一尺,扯开嗓子,声如洪雷般大声喝问:“那小子在哪?快叫他出来!”

瑶峰很纳闷,这恶汉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