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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

祁烟手腕搭在膝盖上,垂敛的眼帘下一双清亮的眸,冷漠异常,好似一种极寒的漩涡。

“你说怎样?”

她捞过一边滚在理石地面的矿泉水瓶,以极轻地力度拍他的脸。

钟善无端打了个冷颤。

“钟少爷以为你这一路平安无事是因为什么?”她问,“不会是觉得自己运气好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祁烟眼底寒凉浮现,“没有我,你活不到现在。”

钟善的存在和行踪早已暴露,他能活到现在除了自身素质过硬外,还有祁烟在背后出力。

一切还未结束,他的命还有用。

“你自己出去,就是一个死字。”她难得解释。

“我只是想知道我爸的情况,我有错吗?!”他脸贴着冰冷的地板,几乎要哭了。

“……你就算把我再送上飞机,我也会再跑出来,就算回了b国,我还会回来,直到找到我父亲为止!”他执拗道。

“好好好。”祁烟为他这一腔发言鼓掌,“很有魄力。”

鼓完掌后,她在钟善愣怔的神情里笑。

“你是不是觉得我该愤怒,然后被激地带你去见你父亲?”

“你……”

祁烟站起身,将手里的矿泉水瓶递给工作人员,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的褶皱。

“不过,不得不说,你的激将法对我很管用。”

无视钟善睁大的眼睛,她说:“走,我亲自护送你出国。”

‘亲自’两个字被她咬的很重,钟善慌了,他不想要这种结果!

“放开我!我都说我不去了!我要见我爸!!”

“喂!!!”

他再怎么吱哇乱叫祁烟都没理。

登机不算顺利,但有祁烟压制也没出什么意外,专机上除了机组人员,只有他们两人。

钟善自从上了飞机就闭紧嘴不吭声,估计是知道没戏了,祁烟难得享受一会儿安静。

帝都到b国首都,要飞十多个小时。

可安静不过一个小时,钟善又开始烦她。

“你叫什么?”

“我没叫。”

“……”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钟善盯她,“我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喂’就挺好。”

“什么?”

“我名字就叫‘喂’。”祁烟闭着眼瞎说。

钟善:“……”

他发现这个女人有病。

还病得不轻!

他缩在沙发座椅里,打量周围,私人专机里面跟普通飞机不同,配套设施像小型住宅一样。

“这些是我爸给你钱包的吗?”他爸虽然有钱,但不会出这么大的手笔。

“他们为什么都叫你老板?你到底是什么人?要是很有钱为什么还来保护我?”

听着这一串又一串的疑问,躺在对面沙发上的祁烟身侧的手收紧又松开,收紧又松开,蓬勃的经脉显现又消失,她在极力忍耐。

毫无所觉的钟善仍喋喋不休。

“你说话,我现在不求你找我爸,跟我聊聊天总行吧?”

路途很漫长,他需要多知道些信息。

祁烟揉揉眉心,眼睛睁开一条缝:“聊什么?”

“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我不知道,别问我。”

“……”

“你怎么会不知道?”

“这个世界什么都会发生,我不知道很合理。”

“……”

祁烟一问三不知,再问她就纯瞎编。

钟善后面的话被堵得不上不下,卡在喉咙里差点没把他噎死。

钟善怎么可能看不出,她就是在胡乱搪塞他。

他聊不下去了。

——聊不下去也必须聊!

他整理思路,把从一开始见面祁烟所说的话,细微的变化联系到一起,似乎隐约触到真相。

许久后,钟善再次抬起头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

一语道中。

祁烟的眼帘完全掀开,这一刻,钟善心如同被浸进春寒料峭中的潭水里,凉得刺骨。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什么罪?偷税漏税吗?”商人最容易犯的就是这些经济罪。

祁烟头抵着成半拳的手掌,眸光淡淡地回视他:“不是。”

有她这句话,钟善更加确定,他攥紧手心,迫切道。

“他现在在监狱里?”

祁烟在交叠大腿上的食指点点:“还没判。”

还没判……

那就是在看守所。

钟善大学在b国读的法律,对国内的司法流程也了解。

不知钟辰军出于什么心理,估计是像他取得这个名字一样,走上正轨。

钟善,钟善,忠于良善。

可笑至极。

祁烟收回停在他身上的目光,谁也看不到她敛下的眸色是怎样一副光景。

“什么时候判?你知道大概多少年吗?”钟善接受的很快,“这也有必要瞒着我?到时候我回来探监就是了。”

他想当然的以为不是什么多重的罪。

毕竟他的父亲,他最了解,和蔼可亲,可能会做错事,但绝不会太严重。

对此,祁烟淡笑不语。

“你怎么又不说话?有问题你就说出来!你又不是哑巴!”钟善眉头皱得很深,无源头的不安包裹他。

“有时候,不知道也是一种幸福。”祁烟说。

似是而非的话,钟善听够了。

“你就不能直说吗?卖关子很有趣?”

他望向祁烟,后背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又是……又是这种古怪的眼神。

好像在可怜,又好像漠视。

“现在还不到你该知道的时间,”祁烟徐徐道,“等等吧。”

等钟辰军执行死刑,等所有人落网,等没有利益牵扯,自然没人会去阻止他去探寻真相。

“……”知道父亲在看守所,钟善不知是该提心,还是该松口气。

又过去两个小时,舷窗外残阳染红云层,洒下大片大片的金光。

沉默半晌的钟善突然叫住机组人员,要了纸笔。

伏在桌边写下几串信息,写完后,他晃着墨迹未干的纸,对半眯眼的祁烟道。

“我爸的钱都是非法所得对吧?”

祁烟颔首:“对。”

“你是警方的人吗?”他问。

“不算。”

“……”

不是‘不是’,是‘不算’。

钟善把纸片递给她,在祁烟睨他十多秒后要接时,他又撤回手。

“我可以把账户信息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