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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见春的过去暂且不谈,但他确实与常人不太一样。

从诞生之初,他便感受到了自己与这个世界深深的、无可弥合的割裂感,就像自己是一个擅自闯入的外人。

等他再大一些,某一个天晴的午后,名为“999”的系统找上了自己,从此“寄生”在源见春的脖子侧边,像是展开的羽翅纹身。

他们不太经常交流,系统一般都是自顾自话给源见春布置一些任务。

它会在一些凶杀案发生后,将熟睡中的源见春传送到现场,然后不管不顾地喊醒他,让他做一些怪异的举动。

后来源见春也明白了,这些举动的目的是给警察们留下线索,从而加快破案速度。任务完成后,他会获得一些贡献值。

至于这些贡献值的作用——999说以后会说明,总之十分重要。而如果源见春抗拒任务,则会被999直接关小黑屋。

源见春——不怕流血,不怕伤痛,不怕死亡,可唯独畏惧虚无——那种无论怎么说话怎么嘶吼也无法得到回应的虚无。

第一次拒绝完成任务,源见春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在黑蒙蒙的世界里不知躺了多久。而自那之后,他便没有再反抗和质疑过系统的安排。

反正活着本身也是件无聊的事情,用一些仅有的疑问吊着命,总好过自戕而陷入死亡的空茫。

可是,今天发生了意外,这意外如同水墨画里突兀的彩色一笔——是那轮必须为红色的日。于是画面骤然明亮,名为“源见春”的这幅画拂去了灰尘与黯淡。

“拯救”?这是个奇怪的词,可对于源见春来说,不论这个词的意思是什么,它都是投入深深井底的一根绳。

他需要,需要抓住,并且顺着爬上去,去见那属于“源见春”的真正世界……

**

波本有些害怕,因为君度看向自己的目光实在过于灼热——热到他面颊发烫……

“你——你还好吗?不会喝醉了吧?”波本求助似的看向酒保,酒保摊了摊手。

“不对啊,君度酒量挺好的,这才一杯呢,可不是我酒的问题,我看啊……”保安挑了挑眉,示意波本正视一下自己的问题。

“滚你妈的!”波本佯装爆粗口,脖子连带着脸都通红。降谷零不会说粗话,但波本得学会,而且需要时不时流露出“真性情”。

这酒保是组织里有名的gay,看谁都像gay。

“我没醉。”源见春将透明的酒杯轻放在大理石桌面,那杯底与冰凉台面的撞击清脆动听,而婉转的流光让他纤长的手指愈发像是玉雕刻而成的工艺品。

“不过,从今天起,波本,我决定跟着你了。”

“哈?”波本不明白,黑皮男人的眉皱着,“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用想偏,只是——从你身上感到些有趣的事情。”这已经是源见春今日第二次笑了,他的笑容有十足的魅惑资本,酒保眼都直了,要不是小命要紧,说不定已经出手调情了。

波本心里一凉,君度的话说的太有歧义了——他,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卧底身份?

可君度没有立刻揭穿他,也没说其他,只是轻巧地离开了座位,白衣白裤又银发的他如同一只不留痕的鹤,脚尖沾地都没什么重量。

“波本君,你的安全屋在哪?我要搬去和你住。”

“我——你等一下!”波本伸手挽留,但并没有用,君度不知道在发什么疯——明明他们才刚刚认识!

君度离开得如同他来时一样轻巧,像一抹白影从昏暗的座位中穿梭而过,很快不见踪影。

组织没有办公地点,每个已经获得酒名的正式成员都有自己的安全屋,如果boss有事情吩咐,会先通知朗姆或者琴酒,然后他们在街头亦或者这间作为接头点的酒吧见面。

出了酒吧,站在青天白日下的是源见春,而不是君度,银发粉眸的男人个头很高,更别提那张精致古典的美丽容貌,让他很快成为人群的焦点。

正是三伏天,人人穿着短袖,只有他着长袖的衬衫与白色丝绸的裤子,恍然如同一张白纸,轻飘飘没有重量,而又像随时要腾空而去的仙人。

源见春仰头直视那轮金红的太阳,粉色的眼珠被刺得有些疼痛。在时不时飘过来的各色目光中,他恍若未见,直直地走自己的路。

源见春没有目的地,他的行走就和他的人生一样,漫无目的,飘渺虚无。

“滴滴——街头杀人案出现,请宿主尽快赶往现场。”

源见春一愣,银色的发丝被风吹拂着贴到了瓷白的额头,他伸出玉指去拨弄下来。

“为什么突然变得频繁了?”

虽然东京有不少黑色帮派在天天催债杀人,但这类并不属于系统的管辖范围,所以在过去的许多年中,系统发布任务的频率通常三四天才有一次。

为什么这次突然加速了?

源见春很喜欢思考,当思绪沉浸在一个谜团上时,身心都会有极大的愉悦感——他不爱破案,但他喜欢破解秘密。

要说昨日晚上发生的凶杀案有何不寻常——没有。

但是,在过去几年和东京警署打交道的经验中,源见春还是总结出了一些规律,要说今日下午破案现场的不同。

源见春微微眯起眼,远方不知从哪个乡下被驱赶着误入城市的白鹭惊慌扑闪着翅膀在楼顶逃窜,身后跟了几个拿着网兜捕捉它的辅警。

要说今天的破案有什么不寻常——源见春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张稍显稚气,有些骄矜,一看便没有被社会黑暗所驯服的年轻人的面庞。

嗯,这个男孩看脸也十分聪明,说不定脑子和脸有着相同价值。

源见春从裤兜中取出手机,机身磕碰到食指的银色素戒,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999,导航。”

阅读完手机上发来的长长信息,源见春无所谓地将手机再次放入兜中,脚步便朝着系统所指示的方向而去。

任凭手机那头的人无止境重复地拨打这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