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员拿走了三百元,从票夹中撕下一张单人票,票上文字在自动生成,时间地点票价,他把车票递给云崖,道:“已确收款三百元,车票请保管好,车票遗失将会全票收费。”
云崖接过车票,小小的薄薄的一张,拿在手里却是有点金属的冰冷质感。
下一个乘客是夏川泽,他同样给了三百元,拿到了车票。
然后,列车员向下一个车厢走去,没有回头,他的姿势笔直得很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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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仿生人吗?”云崖道。
“可能吧。”夏川泽举起车票,在灯光下,车票上的文字,似乎在变化着颜色,他随口说了句:“要逃票试试吗?”
“为什么?”
“我发现了。”
“?”
“你玩游戏一定很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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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怎么结束的,云崖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最后是她一拳Ko掉了夏川泽。
然后两人一个坐在车厢第一列一个坐在最后一列,互相当看不见对方。
没有说话,车厢里安静得只有列车偶尔的颠簸声,窗外,雨一直在下,而且,越下越大,雨声在耳边,恍惚间,身在其中却又不沾半点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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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把头靠在靠背上,侧着头看着窗外的雨幕,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黄昏过后,便是夜晚的来临。
夜色就像晕染开的墨,泼洒在天空的那瞬间,天地便是骤然的黯淡,灯光照在窗上,倒映出了她的面容来。
她看见了,自己那张冷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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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川泽以为她不过是个不懂乐趣的人。
他错了。
她懂,但是,她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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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下一站大荒,还有一个多小时。
列车在往城市的方向开过去,明明那座城市看着并没有那么远,可是列车的车速在越接近城市的时候,就会越来越慢,城市里开始了夜晚的生活,霓虹灯亮起,远远的看去,那就是一团巨大的流光溢彩。
云崖伸出手来,放在车窗上,窗上留有她的指纹,又被她擦去。
她又呼出一口气,白雾朦胧了车窗的一小片,她看着自己的面容被雾气遮掩,忽而有点想笑。
进游戏以来,她已许久没有感到如此平静过。
心底的那海浪翻滚,在这一刻,如同得到了安息,终于平静了下来,不再喧嚣。
她闭上眼,意识沉入无边无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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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川泽没有听到云崖那边有半点动静。
其实在云崖一拳砸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
后悔不是因为她等级比他高能按着他打。
而是因为,在那一刻,他看见她眼中,似一片狂狼忽而归于死寂。
他突然就后悔了。
然后云崖就让他离远一点,一个人独自坐在了第一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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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气了。
他知道。
比起情绪上的发泄,这种怒气在表面隐忍不发却非常擅长在内心摧毁着一切。
他搞不懂。
窗外,雨声似乎渐渐小了。
远处,霓虹灯越发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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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
列车响起了播报。
“黑夜已至,现在开始执行黑夜价格,每人统一收取一千元。”
“注意,请勿逃票,注意,请勿逃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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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崖醒了过来。
夏川泽看向了电子屏。
那里显示着:晚上6时10分,执行黑夜价格,每人统一收取一千元。
果然是时价。
不知道是越到晚上,价格越贵,还是越接近城市,价格就越贵,抑或是,两者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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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川泽站了起来,他数着座位慢慢走到了第一排,第一排坐在窗边的云崖抬头看向他。
“咳。”夏川泽有些尴尬,他坐在另一边靠近过道的位置,座位都是一排四个,两个靠窗两个靠过道。
没想到的是云崖先开口了:“你的手,还有痛吗?”
她刚刚那一拳,打得可不轻。
一拳照脸就冲过来,夏川泽只来得及拿手去挡,差点人就倒退着摔地上去,最后人是稳住了,就是手臂淤青了一大块。
夏川泽抬起手臂,稍微撩起衣袖,看了看那淤青的位置。
“没事。”他说:“游戏里又不是第一次被打。”
云崖就叹了口气,她拍了拍旁边座位的扶手,道:“过来,我给你上点药。”
夏川泽刚要说,他也有,而且一秒回血。
但是想想,又算了,一秒回血又不能一秒消除痛感,游戏的真实感超过60%,确实让人觉得处处是牵制。
他坐在了云崖旁边,老实的把袖子先拉起来,那一片淤青,越看越触目,痛肯定是痛的,就算不做动作不碰,也一直在持续着钝痛,偶尔间隔着针刺般的痛。
云崖找出了铁打药膏。
她看着夏川泽手臂上的伤,也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她试图解释,然后把药油倒在掌心里慢慢捂热,接着把药油轻轻抹在他手臂上。
就听到他“嘶”的一声,手忍不住的颤了下。
这种药油开始是先涂抹,接着就要稍微用力按揉,最后是轻拍。
过程肯定不是好受的。
夏川泽忍到后面,都感觉手臂已经麻木不是自己的了。
铁打药油的味道扩散在车厢中,有点像以前万花油的味道又像红花油的味道,总觉得熟悉,让人想起很小很小的那时候。
终于,药油上完,云崖最后用纱布给他手臂缠上一圈又一圈,只是为了防止药油渗在衣服上。
夏川泽一直在低头看她,他突然发现,原来那个十里坡山寨的女大王,建模和她是这样相似,眉眼上的细微情绪,身影里的一举一动。
不过他再也不想看见山寨女大王了。
那是个黑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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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车厢之间的门又开了。
列车员这次从另一边走了过来,手里依然拿着个票夹,他停留在了座位旁,没有低头,只是眼睫下垂,视线落在了云崖身后。
列车员开口说话了:“黑夜已至,时价一千元一位,请乘客支付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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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云崖没有打开背包。
她只是看着那个列车员,而后,微微一笑,问了句:“如果我不给钱,后果会是什么?”
夏川泽一怔。
列车员全无反应,依旧平稳的道:“时价一千元一位,请乘客支付车票。”
第二句,他便道:“警告,乘客触发逃票关键词,警告一次,请乘客立刻支付车票。”